得益于踞龍穴中所見,加上五級符紋她也曾草草看過,才能在極短的時間里發現書中精髓。
若換成其他寶貝,芷黎興許沒那麼上心,偏偏是六級符紋。
風吾派前兩重書閣,幾乎囊括了所有闢谷期弟子能夠接觸到的籍冊,偏偏沒有一本與六級符紋有關,連一兩筆簡略記載都找不到。芷黎尋思,或許五級便是一層分水嶺,再往上,就很是罕見了。
等離開風吾派以後,想必能接觸到的機會更少,不得不說是個遺憾。
不料,偶然之下竟能得此機緣,興奮難耐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爺爺,我是修道門派的記名弟子,師父曾經教過一些。」
芷黎不覺得她的身份有什麼好隱瞞,刻意撒謊,倒無端讓人覺得有什麼貓膩呢。
老頭兒隨口應了句,又掏出十來張黃紙,道︰「你仔細看看,記清楚順序,待會我抽幾個數,你一一畫好。全對,就算過關。但要是錯了,哪怕只一個,都算失敗。」
瞅著黃紙上的東西,芷黎花了老大功夫才忍住笑,嘴角一抽一抽地,憋得好辛苦。
簡直天助我也
全是三、四級符紋,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老頭兒叼著毛草裝淡定,其實正在偷偷看呢。
見小孩臉色不大好看的樣子,心里有些後悔——是不是出得太難了?好不容易踫到個合眼緣,有似乎有些天分的女圭女圭,別給嚇跑咯。
「老爺爺,可以了。」
老頭兒還在胡思亂想,回頭才發現小孩已經把紙張都疊整齊放好,一對大眼楮認真地瞅著他,等題目呢。
「這麼快?不再看看?」
芷黎搖頭。
「那,行吧。」老頭兒撓撓頭,道︰「一、二、五、六、八、十,就這幾個。」
「你慢慢畫,不急啊。」
說完,老頭兒眼楮一眯,靠著牆,歪著歪著就睡過去了。
他有那麼點放水的意思,給小孩的紙厚厚一疊,余留了畫錯的後路,又故意不看,方便作點兒小弊嘛。反正那些個符紋,就算照著樣子畫,沒本事的,畫上一天也出不來。
老頭美夢剛開始呢,就被人給輕輕推了兩把。
「老爺爺,老爺爺……」
老頭瞪著面前的黃紙,半天回不過神,掐了大腿一把,「嘶,真疼啊」
趕緊使勁揉揉。
抓起黃紙一張一張仔細看。
其實用不著這樣,掃一眼,他就知道都沒錯
才過了多久,一刻鐘?一炷香?
人家不但畫出來了,還一個沒錯
老頭看見芷黎滿臉期盼的模樣,伸手模模小孩的腦袋,情不自禁道︰「孩子,說吧,你是哪個混球教出來的小怪物?」
其實還虧得老頭放水,挑的全是三極符紋。
芷黎剛剛把三極符紋拆完,那是再熟悉不過了,閉著眼楮都能折騰出來啊。
她真不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心里還在感謝老頭出了那麼簡單一題目。
其實,真的簡單?
「老爺爺,我算過關了吧?」
沒理會老頭怪異的舉止,他好像就沒正常過,小孩滿心思都撲在那本六級符紋冊上呢。
「咳,過關了過關了。」老頭干咳兩聲,把書奉上,見芷黎小心翼翼地包好,小眼楮里劃過一抹亮色,不知怎地,突然有個想法。
掏出個肥嘟嘟的魚形玉佩,道︰「娃兒,要不要試試第二關?」
不料小孩居然搖頭︰「不了,老爺爺,我得走了。」
芷黎知道貪多不落好的道理,她修為太低,就算有什麼好寶貝,也是拿著燙手。這次撈了一本六級符紋冊,已經是意外之中的驚喜了。
說罷轉身想走,老頭見狀,急了,連忙站起來把人叫住︰「哎,哎,等等,等等」
「娃兒,你模模這玉佩,再走也不遲嘛。」
芷黎遲疑地看看那魚形玉佩,又看看一臉渴望的老頭兒。
這要求真的挺詭異,換成別人她根本不做理會。可,面前的老人家,她生不出惡感。從小到大,自個的直覺向來不曾出錯。
那,就模模唄,反正她一清二白,也沒什麼好讓人圖謀的。
「咦?」
手指剛踫到魚肚的位置,就瞪大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玉佩邊緣隱隱泛起一圈柔白色的光暈,手感溫潤,里面好像還有活物在緩緩游動
又仔細摩挲兩下,芷黎沒注意,一旁老頭兩只小眼楮猛地睜大,瞪著她的目光,簡直就是財迷見到金銀山,旱地恰逢甘露雨啊
突然,老頭收斂神色,不經意朝某個方向一瞥,兩條眉毛抖了抖,連芷黎告辭離去也沒說什麼,就是那模樣忒舍不得了。
不急不急,反正只要女圭女圭帶著那本書,天涯海角都能找到人。
老頭收撿攤面,扛著幡旗,背著口袋,晃晃悠悠左拐右轉,繞了不知幾個圈,才到了條人煙罕至的窄胡同里。
手指一搓,一張黃符朝左後方彈去。
符紙好像石入水塘,悠悠蕩開幾圈波紋,一道人影就這麼憑空出現
「說吧,你跟著我想干什麼。」
老頭把口袋往地上一扔,一照坐下去,緊張倒是不緊張,就是口氣不怎麼好。
要不是為了處理這人,說不定還能跟未來小徒兒再聯絡聯絡感情呢
好吧,這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呢,老頭就心里就先認下了,還怪美滋滋的。
處于憋悶狀態的怪老頭,打定主意不讓人好過,誰撞上誰倒霉。
景戶子尷尬地一攏袖口,雙手一鞠,恭敬地行禮︰「在下烏林景戶子,見過前輩。」
堂堂元嬰階修者鞠躬問好,老頭卻連個正眼都不賞個,叼著不知從哪來的毛草,不耐煩道︰「廢話少說,老頭子我忙著呢。」
……
芷黎剛回到青源派,連口茶水都沒下肚,就被尹蕪給叫過去了。
走一路,想一路——掌門這時候叫她是要干嘛?
除了前段時間要借小孩的腦子記踞龍穴里的符紋外,尹蕪向來不屑浪費丁點注意力在芷黎身上。這次突如其來的傳喚,只會讓人有不好的預感。
一照面,尹蕪先是用詭異的眼神把小孩從頭到尾掃了個遍,隨後又問了一大堆關于司茹生活作息的小問題,整個過程,沒半句是關于芷黎的。
末尾卻輕飄飄地扔下個轟雷︰「對了,你司茹師姐有要事,已經先行回程,剩下幾日,你便得一個人住了,要守規矩,行事舉動莫要丟了門派臉面,懂麼?」
芷黎還處在霧蒙蒙階段,突然腦袋里像是被火鉗燙了一下,疼得驚人,幸好時間很短。
尹蕪皺眉,端著茶杯發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古柏進來才緩過神來。
「師兄,情況如何?」
「按照那孩子的說法,小茹平時並無異樣。」
「姜芷黎?會不會也……」
尹蕪搖頭,道︰「我探過她的虛境,依舊空空如也。沒有靈根,是不可能養得起魔氣的。」
兩人神色具不美妙,難得冷漠如古柏也露出氣惱的樣子︰「小茹怎麼會犯這種錯?要不是秋全怕她出事,向師兄稟報,日後定成大患,當初……」
見尹蕪持杯的手一抖,古柏識趣地沒把後半句話說出來︰「師兄找理由讓她先回去,寧師妹可是懂了?」
「我已另傳信師妹,師妹一開始並不相信,但我以神識探過……幸好魔氣侵染未深。」
靜默片刻,古柏又問道︰「師兄,打算如何處置?」
尹蕪苦笑︰「這個關頭,切不能出任何差錯,家丑不可外揚啊先過了跟仁月一關再做定論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