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瑪啊,家里一天都是人,各種煩躁,一堆情節卡腦袋里面我要瘋掉了——
司茹醒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
迷迷糊糊的,腦子還不太清醒——自己怎麼就睡著了,剛不是還在和芷黎說話麼……
門掩著,窗口留了條縫,夜風鑽進來溜達一圈,脖子有些涼颼颼的,身上倒是很暖和。低頭一看,原來披了件厚外套,她記得早上起來的時候沒穿外套的。
「咕嚕~」
司茹揉揉肚子,真餓了。
有些苦惱,現在這麼晚,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吃食。
「司茹姐,你醒啦。」
芷黎推開門,右手端著個中碗,碗口正冒著熱氣。誘人的香味順風竄進司茹鼻子里,勾起月復中饞蟲高鳴。
「真香是什麼?」
沒等上桌,司茹就伸長了脖子去看。
「一般的雞蛋面啦。」
芷黎托著碗緣小心放下。
司茹饑腸轆轆,抄起筷子就吃。
「唔,真好吃」
面湯咸淡合宜,面條細長柔韌,口感滑潤。淡色的面上臥著個荷包蛋,蛋黃煮八分熟,飽滿地拱起個半圓,拿筷子戳一下,濃郁可口的蛋液還會緩慢淌出。湯里飄綴少許翠綠色的蔥花,熱氣騰騰的。
早春夜暮寒氣仍在,能吃上這麼一碗爽口的雞蛋面,不失為一種享受。
「這面好細,不是大娘搓的吧?廚房大娘搓的面條比那根 面杖還粗。」
司茹拿筷子挑起一根,順便抱怨兩句。
「芷黎好厲害的嘛」
「沒啦,就會這一樣。」芷黎害羞地揉揉臉。
以前在姜家的時候,柯氏母女過得很苦。周碧婉攬權,分配給柯氏和芷黎例是能少就少。奴才們又慣是踩低捧高的,層層克扣下去,剩下的只能勉強果月復。
不論如何艱苦,每到芷黎生辰,柯氏都會買回麥粉和雞蛋,給女兒做一碗長壽面。
「斡面似素紙,切面像花線,下鍋轉團團,入碗賽牡丹。」
在芷黎的記憶里,那熱騰騰的雞蛋面就是她吃過最香最美的食物了,她暗下決心——等長大了,一定每年都給娘親做好吃的雞蛋面,可是……
「芷黎,芷黎,你怎麼了?」
司茹見小孩情緒低落,明顯心不在焉,擔心地伸手輕推。
「沒事……」芷黎搖搖頭,努力撇開思愁,強顏歡笑。
司茹把面條連湯喝得精光,忽道︰「唉我下午不是在跟你說話麼,怎麼就睡著了……」
「姐姐閉關太累了吧?」
提及「閉關」,司茹臉色微變。
仔細一想,這幾個月精神確實各種不好,修煉速度也遲滯不前,夜夢甚多。如今一覺醒來,竟覺得通體舒暢,四肢百骸猶如被清泉洗滌,體脈中靈氣運轉亦較平常柔潤數倍
「恩,最近事情太多了……」
「對了,芷黎,你……」司茹柳眉輕攏,說話吞吞吐吐。
原來寧惟則前段時間刻意問了好幾次芷黎的「近況」,比如在做什麼,學了什麼等等。第一次,司茹還替小孩高興,以為掌門終于看到芷黎的好,有心培養。多幾次,司茹就疑惑了,也有些不安。
小孩乖巧不假,但畢竟入門不久,很多規矩都不懂,會不會惹了麻煩而不自知?或者被誰欺負了,又不敢說。
芷黎聞言,當即明白其中緣由——她還奇怪怎麼過了小兩個月,尹蕪一點動作都沒有呢。
她只做裝傻充愣,一來平時乖小孩的形象太好,二來頂著個「廢材」帽子,何況司茹素來神經就粗,叮囑一二便揭過不談。
「司茹姐,別總說我啦,你要照顧好自己才是。」
司茹樂了,屈指一彈芷黎腦門,笑道︰「個小妮子,才幾歲呢就裝老成呀姐姐我什麼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麼,有什麼事解決不了的?別瞎操心了」
芷黎但笑不語,最後輕輕抱了司茹一下,低聲道︰「司茹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因為,一旦別離,你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想見,亦或是否還能再見……
芷黎雖然人小,但十分靈慧聰穎。
由風吾多人身染魔氣,可窺知一場混亂必在不久後揭開序幕。她未及豆蔻,身負滅門之仇,更有無數謎團未解。區區一名小童子,不會妄想以己之力參合其中。
就算芷黎對司茹坦言相告,司茹也絕不會同意離開。
司茹跟芷黎不一樣。
風吾派有她最敬愛的師父,最仰慕的師兄,是她從小到大生長心系之處,離不了的。
替司茹消除魔氣,已是芷黎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問心已然無愧。
芷黎將這一夜看做告別,打算收拾干淨細軟,等上兩三天,再去看看樂奚,然後瞅準機會就離開。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
是夜,尹蕪作出的某個決定引起寧惟則的極大反彈。
「我不同意」
轉身尋求支援,只見古柏面色沉凝,卻沒有反對。
「古師兄,掌門錯得這般離譜,你身為執法長老,竟然也不阻止?」
太荒謬了
寧惟則雙手緊握椅把,泛白的指節,起伏的胸脯,無一不顯示出其情緒焦躁。
「寧長老,古長老。」尹蕪肅聲道。
寧惟則一怔——他們三人感情交好,彼此多以「師兄妹」相稱,稱呼派中職位的次數屈指可數。然而一旦如此,則說明失態必是到了不可調和的局面。
「兩位莫要忘了,高遠終歸是我的徒弟,是我尹蕪的第一個弟子」
「我將他一手帶大,感情遠非他人所能比擬。可是……」尹蕪聲音包含痛楚,眼中竟泛起淚花︰「因一己私心,飼養魔靈,違背人倫天道,禍害同門……如此罪行,我若徇私網開一面,對得起無辜受害的弟子?對得起諸位同門?對得起列位先輩?」
「寧長老,三十年光陰,竟讓你忘記當初的慘劇麼」
厲聲喝來,寧惟則眉頭一跳,抬頭望向尹蕪——
「尹師兄,高遠心地其實不壞的,一輩子關在寒骨澗,廢掉一身靈修,已經夠了……何必,何必再讓他受那火毒之刑……」
說到「火毒」二字,寧惟則不禁渾身發顫,連古柏一張木臉都變了顏色。
三十年前,人人都以為向貫生是被眾多金丹高手以天雷轟頂,打得粉身碎骨,卻不知實情——向貫生不是死于天雷,而是死于「火毒」
創派祖師青烏真人流傳後世的至寶,四象石、冰魄寒光劍、攝火離心劍訣大名流傳在外,其實除此之外還有一樣「寶物」同樣稀世難得,卻不為人所知。
此寶名叫「火毒珠」。
火毒珠之火,源于鬼界冥河河畔的鐵膽石柯。鐵膽石柯在大荒紀年盛行一時,萬年石柯延展可達三千里,遇仙滅仙,見鬼噬鬼,石柯蕊心一枚火種,能夠燒滅仙骨佛胎,七魂三魄觸及湮滅再不復存。
鬼都南帝——宗靈七非天宮宮主杜子仁見其太過霸道,遂以大法力引冥水回流,將鐵膽石柯幾乎殺滅殆盡,僅留一二不但難尋,實力也已退至當初十分之一還要不如。
然,鐵膽石柯再弱,它的火種仍不是凡人消受得起的。
何況再加上「妖毒」。
妖界七種至毒毒物,活刮其髓,以血為引,取銀芽粉燻燃八百八十日,方能勾出毒媒。
「火毒珠」用材陰邪,制法狠毒,太過引人詬病,所以歷代風吾派掌門都捂得死緊,千萬不敢走漏丁點風聲。
歷史上火毒珠啟用次數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絕不超過三次。
受刑之人極其痛苦,死狀悲慘不說,三魂七魄有半數被毀,就算能夠投胎轉世,也不可能再度為人,只能走畜生道或修羅道。
傳言火毒陰狠,奪人魂魄,有違天道倫常,用之必損陰德,必折壽元。
雖是傳說,但也沒人輕易嘗試。
寧惟則不願尹蕪以火毒刑來懲罰喬高遠,一半因為不忍心,另一半卻是替尹蕪考慮。
這個秘密,世上只有三個人知道——三十年前讓向貫生身受火毒刑的不是風吾派前任掌門,而是尹蕪
一次,二次……她是怕掌門師兄躲不開天懲啊
古柏倒是很支持尹蕪的決定,一來身為執法長老,在固守規矩上,他比尹蕪更頑固。二來,火毒之刑他還是第一次听說,從未見過,不知者無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