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轉入轉角,大山擋去了原本是微弱的陽光,馬車里昏暗一片。露利就這麼安詳的坐在那里,仿佛前面沒有任何危險一般。
突然,露利放在人販子身上的手一轉,將什麼東西扔在了地上,‘蹦’的一聲輕響,黑煙爆出,迅速彌漫了整個馬車。
霍茨波爾頓時楞了,回過神來後,他急忙喊道︰「我就知道你會反抗,我告訴你,你反抗不了的。」
露利沒有回話,因為她沒有反抗,也沒想過反抗。她只想,一個人承擔下來,讓他們走。
黑暗中,露利快速在妮雪腿上寫下一句話︰走,帶著特比走,回家記得帶上珊妮,走得越遠越好
妮雪回過頭,黑暗中,看不清露利的臉。妮雪提起手,在露利的腿上寫道︰好,我把特比帶走,就立馬回來救你。
露利搖了搖頭,寫道︰不用回來了,你回來時,我也不在了。算我求你,帶著他們走,安頓好地獄軍的家人。我,活夠了,足夠了。
妮雪看了露利一會,寫道︰你確定。
「我確定」露利的話很輕,似乎看淡了所有,只靜靜等待那一刻。「走吧。」
妮雪鄭重的點了點頭,拉起特比,一腳踹開車門,縱身一躍。在眾目睽睽下,妮雪帶著特比躍上了山腰,再一躍,便消失了。
「有犯人逃跑了」一士兵大喊道。
押送軍聞聲停下了隊伍,正準備派人追擊的時候,霍茨波爾突然大喊︰「不用追了,讓他們走。」
「管家先生,跑了犯人不好交代吧?」馬車旁的一個騎士恭敬的說。
此時馬車內的黑煙已經散去了,霍茨波爾看著露利輕聲說︰「他們無關要緊,老大沒跑,一切都好交代。」
「是」騎士說著關上了車門,隊伍繼續前行。
「這算不算是反抗呢?」霍茨波爾看著露利問。
露利安詳的閉著雙眼,淡然的說︰「你也說了,他們無關要緊,能放就放了吧。皮丘爾伯爵要的只是我的腦袋,來出氣,來向三皇子示威而已。」
「可惜了,真是可惜。」霍茨波爾看著露利,搖頭嘆息。
「管家先生,我都記不清,你這是第幾次說可惜了。若你真可惜我,就把我放了吧?」露利笑著,打趣的說。
「小姐,這個我可做不了主,你的腦袋,伯爵大人是下了死令的。」
「好吧,那麼請你等下動手的時候干脆點,我這個人比較怕疼,一刀死最好。」露利笑著說。
「好的,一切如您所願。」說著霍茨波爾從座位下拿出一把長劍,拉去劍鞘,仔細打量著劍刃。
這劍,銀光閃閃,一看就知道十分鋒利。
「殺了我之後那些人就會行動了吧?」露利閉著眼楮問。
「是的,小姐。」
「還好,我死在最前面,要不我就得暈了。」
「你暈血?」
「是的,管家先生。」
霍茨波爾點了點頭,拿著劍站了起來,劍尖直指露利的心髒。
「動手吧」露利平靜的說。
「你,還有什麼話說嗎?」。霍茨波爾心中不忍,這樣一個聰明的女孩,就這樣死了,可惜了。
「沒有了,痛快給一刀吧。」
霍茨波爾點了點頭,呼了口氣,握緊劍柄,奮力一刺。
「住手」突然響起一聲粗狂的男聲。
隨著聲音,一塊石頭飛進馬車,打斷了霍茨波爾手中的劍。斷掉的劍刃刺在馬車一側,折射著光線。
這時,一個騎士裝束的男人拉開車門,伸出手,亮出手中那小小的徽章。
紫羅蘭徽章
「您是?」
「我是帝都守備軍一隊隊長,接到陛下的命令,來此與皮丘爾家族軍會合,聯合押送卡多娜.露利」男人用那粗狂的聲音說著。
「聯合押送?」霍茨波爾臉一下子黑了,下來。
露利睜開眼楮,看著窗外。
雨過天晴,烏雲叢中灑下一道燦爛的陽光。
天,不絕我也
因為是羅蘭七世的命令,霍茨波爾不得不遵守,只好答應聯合押送。馬車里,增加了一個人。
露利臉上帶著微笑,看著窗外,心里並沒有夠多的高興。
在這個世界上,活著也許才是錯誤的,太累了。
「卡多娜小姐,這是三皇子讓我轉交您的信。」帝都守備軍隊長說著遞給了一封信。
拉開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紙,上面用黑墨寫了一句話︰「一切盡在掌握中,不必考慮,不必反抗,順著走。」
看完露利緩緩將信放回信封里,用縴細的雙手慢慢將信封撕碎,從車窗扔了出去。滿頭紙屑飛揚著,如白雪一般。
露利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心想︰一切盡在掌握中,那麼我也在你的掌握中?我不會任你掌握,絕對不
馬車慢慢悠悠行駛了3天,總算到達了帝都。
隊伍浩浩蕩蕩的穿過帝都街道,直奔帝都天牢。
來到天牢門前,騎士拉開車門,守備軍隊長最先下車,接著是霍茨波爾,最後是露利。
天牢黑森森的鋼鐵大門讓人頓生恐懼,里面陰暗,潮濕,關押著無數要犯。一些地獄軍看見「天牢」二字,立馬嚇得腿都軟了。
‘咯吱’一聲,天牢大門打開了,里面空蕩蕩的,滿是向下延伸的樓梯。
「卡多娜小姐,走吧」說著守備軍隊長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露利點了點頭,抬腿向里面走去。
走下樓梯,露利被送往第二層最後一間單人牢房,地獄軍則被送去最後一層,集體牢房。
坐在牢房里,露利四處張望著。心想︰這就是天牢啊
四面牆壁,一道鐵門,一張桌子,一張床,簡單。
「卡多娜.露利,有人探監」門外傳來獄卒的叫喊聲。
露利一愣,心想︰我這剛剛到,奧斯不可能來,是誰呢?
伴隨著鑰匙開門的聲音,露利雙眼緊緊盯著門邊,只見一只繡腳踏進來。這腳十分嬌小,皮膚白皙,腳踝圓潤。
隨後,第二只腳也踏了今天,從腳往上看。修長的腿,白色的修身珍珠裙,豐滿的胸部。性感的鎖骨,尖尖的下巴,**小嘴,高挺的嬌鼻,水汪汪的大眼楮,長而密的睫毛,如瀑布般的烏黑秀發………這不正是柯娜.羅蘭公主嗎
露利見柯娜來,急忙站起身行禮道︰「公主來看望小民,真是讓小民心中惶恐啊。」
見露利這般客氣,柯娜趕緊迎過來,拉起露利說︰「你這是干什麼,來,坐下。」
柯娜拉著露利到桌前坐下,她看著露利說︰「你怎麼招惹上皮丘爾家族呢?」
「招惹?算是吧。公主,這事你不知道,我也不便多說。」
「不清楚,我有什麼不清楚的。不清楚我能知道你什麼時候到帝都,能第一個來見你?」
「既然公主清楚,又何必多問呢?」
「我更願意听你親口告訴我。」柯娜溫柔的說,如同一個大姐姐般看著露利。
看著柯娜這樣,露利的心一下子軟了,她呼了一口氣道︰「我在克斯頓行省組建流氓軍團,去買別院的時候遇上卡丹.皮丘爾,誰知道他喜歡我。于是他常常來找我,緊接著奧斯就來了,殺了他,皮丘爾伯爵便開始找麻煩了。」
柯娜沉思了一會說︰「這事,有些難辦。不過,皇兄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殺卡丹,肯定有他的想法,他是一個讓人猜不透的人。」
露利笑著點了點頭。
「露利。」柯娜輕呼,她握住露利的手,頓了頓說︰「我把你當朋友,不管你願不願意,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公主請說。」
「遠離皇兄」柯娜沉著聲音說。
露利苦笑了一下,道︰「公主,不是說我想遠離就可以遠離的。公主這般說,我很感動,但是,現在我逃不了。如果有機會,我會遠離他。」
柯娜看著露利,半天未說話。
過了半響,柯娜站起身來,拍了拍露利的肩膀說︰「我們幾個月沒見面了,沒想到這次見面是在牢房里。這次,你絕對不會有事的,皇兄肯定會保你,我也會。」
「感謝公主厚愛。」
「你還是要拒我于千里嗎?」。柯娜有些幽怨的看著露利。
「公主,我拿你當朋友,從你那天離去的那一刻。」露利看著柯娜說,她把她當朋友,是真的。她們很相似,相似的孤獨。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就叫我柯娜吧,那樣我感覺親切。」
「柯娜」
這一聲柯娜蕩漾在牢房里,兩個女人的心,與命運就在這一刻交織在了一起,再也扯不開。
她和她在這個小小的牢房里,交談著,如同相似多年的老友。也許因為相似,所以明白彼此,知道彼此的孤獨。那份孤獨在骨子里,往往在遇見同樣孤獨的人時這孤獨才會表露出來。
也是這份孤獨,才成就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