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如鉛一般,沉重。最終,天空沒有能承受住著沉重的重量,雨水如子彈一般,飛速而沉重的落了下來,打在所有人身上,生疼。
在陰沉沉的顏色里,有些東西看不清楚。
雨水把露利渾身都淋濕了,淚水跟著雨水落下,看不出來。
露利不知道為什麼,心里疼到不行,她甚至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失去理智了。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帥氣猶存的男人,這個與自己戰斗的男人,這個對自己冷漠到極點的男人……是父親,是親生父親
露利的手,在發抖,心也在發抖。她始終想不明白,或者是始終不甘心。她,是他的女兒啊,親生女兒啊為什麼他能做到如此地步,能拿著刀,與女兒拼命?她的身上流著他的血,即使重男輕女,即使再不喜歡她,但血濃于水啊,怎麼能如此這般呢?
露利心里寒,這些淚水她憋了好久好久,最終還是爆發了,一發不可收拾。
這幾年,她變強了,變得如同一個堡壘,能保護所有人。可是,面對自己的父親,她始終掩蓋不住那顆脆弱的心,那顆渴求父愛的心。她還是以前的她,還是那個只要求父親溫柔問候,愛惜擁抱的她。她掩蓋不住這樣的渴望,她希望得到,即使是一點點。
可是,雷特依舊是如此吝嗇,一絲一毫也不願意給她。
「艾斯特子爵大人,這是我最後一次問您,您到底是讓還是不讓?」露利透過刀鋒,看著雷特,咬著牙,硬壓著那梗咽的聲音問。
雷特也被雨水淋濕了,火紅色的頭發滴著水。他看著露利那滿是蒼涼的藍色眼楮,沉著聲音,道︰「不讓」
露利閉上眼,嘆了口氣。她問的時候就知道是這樣的回答,可是她還是要問。她真的不想與雷特戰斗,她做不到,她怎麼能對自己的父親下手呢?但是,雷特的回答,冰冷如刺,逼著露利不得不上路。
「這場戰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麼,最後一次,讓我再這樣叫您一次」露利看著雷特,淚水決堤,聲音顫抖著,喊出了一個她忍了幾年的詞︰「父……父親」
雷特的身體微微一顫,可是很快又恢復了過來。他嘴角一提,一努嘴,手一用力,劍一揮將露利彈開。輕蔑的說︰「哼,真的難听的詞。卡多娜小姐,我與你似乎並沒有什麼關系。」
露利被彈開後,在空中翻了一身,落地之時,听見雷特的話,露利一時間差點沒站穩。她的臉頰與手臂上溢出鮮血,艷紅的。她驚訝的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又看了一眼雷特,她呆了。她從來就沒想過,雷特真的會下得去手,真的會……
真的真的真的……
露利的精神,開始搖曳了起來。迷迷糊糊的,這樣的感覺,很危險。記得那時,她也有這樣的感覺……
月光下,露利拿著那染血的劍,表情迷茫,眼神飄渺。她的精神搖曳著,她渴望殺,渴望血,不願意停下來。心中有那麼一團火,需要血才能澆滅。
眼前,那個看不起面目的女子又開始舞劍了,動作還是那麼流暢,那麼美,那麼充滿殺戮。
露利的心髒急速跳動著,精神面臨考驗,周圍的一切不知道為什麼都變得模糊了起來,只有雷特那麼清晰。他那冷漠的面容,對露利沒有一絲的溫柔,露利感覺不甘心,好不甘心,好恨。
我是你的女兒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就連一個微笑你都不願意施舍于我我恨你我好恨
露利的心里在咆哮,眼中的淚水也在咆哮,天空上落下的雨水同樣在咆哮……
看著眼前精神搖曳的露利,雷特頓時有些不安。露利不知道為什麼,她那藍色的眼瞳,竟然漸漸的變成了赤紅色,而且如血一般。她渾身上下發出一種危險的味道,好像沒有理性的野獸一般。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露利突然大聲咆哮,但在這喧囂的戰場上,只有靠得比較近的人听見了。
「沒有為什麼。」雷特面無表情,語言平靜。
「我」露利突然用手拍著自己的胸膛,悲嚎道︰「曾經的露利.艾斯特,我是多麼渴望你能像一個父親一般看我一眼可是我一直沒有說出來,因為我把所有深深的埋在心里。但是,我是渴望的,在心里,期盼著,也許有那麼一天,你會溫柔的擁抱我,撫模我的頭,溫柔的對我輕聲問候……」
「可是」露利大喊一聲,提起劍,指著雷特,繼續嚎︰「你,從來沒有,你只是一直在重復,我是工具,是家族的工具你從來沒有,沒有拿我當過女兒,一絲也沒有。你是個吝嗇的家伙,你連一個溫柔而真心的微笑都不願意給我
我,現在的露利.卡多娜,恨你深深的恨你恨你這個吝嗇的家伙」
露利現在就如同一個喝醉酒了的酒鬼,一股腦的將多年來的怨恨倒了出來。她並不需要別人來憐憫,而且想告訴眼前這個名為‘父親’的人。告訴他,他是多麼的讓人怨恨,多麼的讓人心寒。
對于女兒來說,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他不配擁有‘父親’這個神聖而偉大的名號。
「真……」雷特剛剛張開嘴,話才說出一個字,突然一個守備軍沖了出來,揮著劍向露利沖去。
「別」雷特的話音還未落,露利嘴角鬼魅一提,長劍一劃……
頃刻間,守備軍在半路就停住了腳步,他滿臉驚訝。
‘噗啦’一聲響,隨著雷特的那聲‘別’,血如噴泉一般,從守備軍的胸膛爆出,灑了露利一身。
露利笑著,如鬼魅,如惡魔,渾身的血讓她看上去是那麼的駭人。
守備軍在驚訝中,如一灘爛泥般倒了下去,成了尸體里的一員。
雷特看著守備軍倒下去,驚訝佔據了他整張臉。他不知道為什麼剛剛他會喊出那聲‘別’,當時他只是本能的覺得危險,覺得,他會死。沒想到真的就………
現在的露利,簡直就是修羅。血紅色的眼瞳,赤紅色的鎧甲,滿是鮮血淋灕……而且,她,笑著笑得詭異,如惡魔一般,充滿危險的魅惑。
看著露利,雷特不自覺心中一顫。他雖不是身經百戰,但也馳騁沙場多年,能讓他不自覺心中一顫,感覺危險的人,只有沙漠王,赫茨巴克。現在,露利簡直比赫茨巴克更來得讓人害怕。她渾身上下似乎冒著死亡的氣息,只要一靠近,就會被拉入地獄。
是錯覺嗎?雷特在心里問自己。
「一個不相干的人,你都會去關心他的死活。對于我,你卻一點也不給,我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呵,真夠諷刺的。」露利自嘲一笑,笑得如此悲涼。
可是這悲涼還未持續半秒,露利的表情就變了,她惡狠狠的盯著雷特……突然露利身子一晃,人就不見了。
等雷特看見的時候,露利已出現他的上放。她彎著腳,握著劍,表情冷漠,如一顆流星一般,急速落下來……
雷特匆忙間單手舉起劍,擋住露利。
擋住露利手中長劍的一瞬間,雷特的右腳滑了一步。
那劍的重量,實在是太重了,簡直就想塊巨鐵。雷特感覺自己的右手已經發麻了,巨大的撞擊讓肌肉都顫抖了起來。他沒想到,露利居然有如此力量,簡直如同一個大力士。
在雷特驚訝之際,露利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用那如鬼魅般的聲音道︰「子爵大人,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哦。」
語言還未落,雷特剛剛回過神,還未來得及反應,只見突然露利將彎曲的腿伸開了來,對著雷特的胸膛重重的踢了一腳,把雷特踢出幾米遠。
雷特滑行出幾米後,退了一步,站穩了腳。他捂著胸口,輕咳了一聲,嘴角溢出鮮血。他抬著眼,看著眼前的露利,滿臉疑惑的用手擦去嘴角的血。
雷特不明白,露利這是怎麼了,突然那麼一下子,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地。完全不同了,氣場,性格,力量,一切的一切都變了。以露利來說,她是絕對,肯定,不會與雷特動手的,也沒有這樣的力量。可是現在的她卻這樣,感覺……
現在的露利,就像是……「野獸」雷特沉著聲音小聲的輕呼。
是的,現在的露利,完全就是一頭野獸,一頭嗜血如命,毫無理性的野獸。露利在雷特用劍傷她的那一刻,精神就完全崩潰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她把自己交給了身體,交給了身體里這個‘野獸’。
這個‘野獸’渴望噴涌的鮮血,渴望紛飛的殺戮,渴望長劍劃過肉骨的美妙音樂……她的眼楮,血紅,無神,冷漠,如同惡魔一般。她想殺掉眼前的這個‘獵物’,然後吃掉忠犬身後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