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利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端起桌上那杯早已變冷的紅茶小酌了一口,抿了抿唇,不喜不怒的說︰「備馬,出發去蘇格拉(第二行省的名字)」
「是」格轉身奔馳而去,辰卻面無表情的站在一邊。
待格出去後,辰看著露利問︰「小姐,他們會不會是打算來個甕中之鱉?」
露利閉上眼,嘆了口氣轉過到窗前,看著漫天的白雲,幽幽道︰「不管他們讓不讓道,我們都必須去。現在既然他們讓了,我們就別辜負人家一番好意。至于他們是不是打算甕中之鱉,我就管不了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恩,現在也只能是這樣了。」辰點了點頭,雖無表情,但卻流露出了深深的不安。卡巴斯特是什麼樣的人物,在西北誰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有心要整露利的話,露利又怎麼能逃得掉呢。即使知道前去蘇格拉可能是往陷阱里跳,但他們還是得去,現在別無他路了。
半柱香後,交接官的小樓院落里,50個守備軍整整齊齊的站在水池前。此時露利慢悠悠的從樓里走出來,低著頭不大看得清表情。她那藍色的短發隨風飄揚,隱隱約約間似乎透著某種苦惱的味道。
見露利出來,辰識趣的拉開馬車的車門,攙扶露利進馬車。今天沒有一個人願意和露利坐一輛馬車,誰都知道露利的脾氣,此時的她相當危險。如今面臨強敵,自己不去惹他他卻處處來針對自己,此番去蘇格拉,想必也是凶多吉少。露利的兵力與卡巴斯特比起來,簡直是螞蟻與大象,只能智保,不能強攻。
可是露利到現在都沒有想到什麼好的辦法,面對這個才智滾刀肉,露利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雖然說等到了蘇格拉,正式上任,露利就等于完成了最艱難的任務,到時就坐地稱王了。但是這片土地上,不止她這麼一個王,卡巴斯特可比她的權利大得多。雖說露利是公爵,官位比卡巴斯特大得多,但不到絕對有勝算的地步,露利是絕對不敢去惹她的。畢竟生命誠可貴啊。
此時有些江郎才盡的露利是最危險的,誰接近誰倒霉,萬一一個不小心說出了什麼,成為了露利的出氣口,那就完蛋上。輕則斷手斷腳,重則性命不保,誰都不願意去受罪,所以還是遠離露利的好。
「出發」露利的聲音很輕,但卻清楚的落在每個人耳朵里。
隨著妮雪馬鞭一揚,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沖出小樓,向北門奔去。
城中,交接官府。
交接官站在書房的窗前看著露利等人離去的身影,臉色有些說不出的復雜神色。或許是惋惜,或許的無奈,又或許是無能為力的哀愁。
「老爺,你怎麼了,如此這般。」交接官身後走來一位舉止高貴,溫文爾雅的女人,想必這就是交接官的夫人。
「只是有些……惆悵。」說道惆悵二字的時候交接官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音,或許他不是很肯定是不是真的在惆悵。
夫人溫婉一笑,挽起交接官的手,溫柔道︰「柔兒我是女人本不該插嘴這樣的事,但老爺,今日柔兒不得不說,還請老爺莫怪罪柔兒。」
交接官轉過頭,有些奇怪的看著柔兒,心想今天她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說這些。「說吧,不怪罪你。」
「老爺,我們在一起已有十來年了,你的性格我最清楚。老爺,人生就此一次,如白駒過隙,過了也就沒有了。該瀟灑的時候就要瀟灑,無須牽掛;該任性的時候就要任性,不要把自己的擔著看得太重。我們是夫妻,兒女是家人,不是累贅。柔兒知道,你一直希望跟著一位明智的大人,征戰沙場,保家衛國。
卡巴斯特大將軍不是你心中的那位大人,你我心中都清楚。而這位大公爵,年齡雖小,但張弛得度,用人得當。只要有才能的人到了這位公爵那里,都會有發揮的空間。老爺,若你的心跟著那位大人走了,不放心她去冒險,就去吧。」
「柔兒,你這是說什麼胡話呢我身為交接官員,你的丈夫,孩子們的父親,怎麼可以這樣呢?而且,什麼征戰沙場,我從未想過。我一文官,去什麼沙場,簡直就是笑話我是卡巴斯特將軍的得力助手,我心中的大人就是卡巴斯特大將軍,我……」交接官的話還未說完,身後的柔兒突然大喊︰「老爺不要再騙你自己了」
「我……」交接官正欲反駁,卻突然說不出來了。柔兒那雙清澈無比的眼楮就那麼盯著他,不給他一絲說謊的機會,不允許他再次欺騙自己。
是的,我在騙自己。從小我就幻想和父親一樣,跟隨著自己崇拜的大人,征戰沙場。出謀獻策,運籌帷幄,決勝于千里之外。可是夢想終歸是夢想,如果這個孩子不出現的話,也許我這深埋在心中,微弱到不行的夢想不久就會完全湮滅了吧……放不下,放不下!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孩子要出現,還以一個王者的姿態出現。
「茲瓦,去吧,跟著那位你心中的大人。我在家中,等待著你,孩子們會以你為榮。」柔兒此時就像是一位天使,渾身散發著聖潔的光芒。她是一位知書達理的女人,她知道一個男人有怎樣的夢想。黃沙漫天,滾滾狼煙,策馬揚鞭……
「柔兒,你有多少年沒有叫我的名字了?」茲瓦有些震驚,他已經記不清楚有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柔兒沒有叫他的名字了。也不知道從何時起,柔兒開始叫他老爺,雖然在意,但他從未問起。
「十年了,我有十年沒有叫你的名字了,知道是為什麼嗎?」。
茲瓦搖了搖頭,他完全不明白。
柔兒抬起頭,望著蔚藍色的天空,臉色洋溢著幸福︰「十二年前,我們在湖邊相遇,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是因為當時你的一句話,你說︰‘十年之後,我必定是參謀大將,沙場之上必有我的身影。」當時大家都在笑你,但是你一點也不在乎。當時我就深深的把你刻在了我的心里,我喜歡你追尋夢想的那股干勁,喜歡你決戰與沙場的決心,喜歡你的男子漢氣魄。
可是,結婚之後你就變了,變得和其他男人一樣,安于現狀,不管戰事。隨著孩子一個個出生,你便開始為家人忙碌,成為了一個真正的文官。你心中那股熱血已經消失了,或許被你拋棄了。從那時起,我就開始叫你老爺,那是因為,你不再是一個戰士而是一個商人。」
柔兒的話說的輕柔但卻十分刺傷茲瓦的心,那股熱血,消失不見了。她否決了茲瓦在她心中的戰士地位,變成了安于現狀的商人,這對如今才知道的茲瓦來說,無疑的一種侮辱。但是他沒有勇氣去反駁,因為這就是事實。
「不過…」柔兒突然穿過頭來,看著茲瓦,眼神之中閃現著喜悅︰「我昨晚回來之後,就發現,你,變了。變回了以前的你,那股追尋夢想,一腔熱血的你。我知道你的心已經系在了那位大人的身上了,隨他去吧。」
「可是,柔兒,你可知卡巴斯特大將軍準備對付公爵大人,我這一去,可能有去無回啊。」
「難道你害怕了?難道你是這般貪生怕死之輩?」柔兒嚇得渾身顫抖,她認識的茲瓦不是這樣的,他何時變得如此貪生怕死了?
「不,不。」茲瓦急忙搖手解釋︰「不是我貪生怕死,只是我若投奔了公爵大人,卡巴斯特定然不會放過我。我死不要急,我怕他對付你們,孩子們都還小,我實在放不下。」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帶著孩子們回父親那里去,我想卡巴斯特將軍再怎麼也會給父親幾分薄面的。你就放心的去吧,待公爵大人根基穩固的時候,你就來接我們。」柔兒的笑很溫柔,可以淡化心中的不安。
看著這樣的柔兒,茲瓦一把將她摟入懷中︰「柔兒,我茲瓦今生能娶到你簡直是神靈的恩賜我…我…我絕對不會辜負你的,我定會去父親家接你的,等著我」
「恩」
柔兒此時沒發現茲瓦的眼眶里已滿是熱淚。
三天後,待柔兒與兒女到達娘家之後,茲瓦就獨自一人騎著烈馬,追尋露利而去。坐在馬上,那迎面而來的風吹拂著發絲,茲瓦笑得像朵花似的。他隱隱約約間看見了自己的夢想,那漫天黃沙,滾滾狼煙,戰馬嘶鳴……
茲瓦不知道,就因為自己的夢想,妻子的鼓勵,兒女的支持,造就了日後的惡魔軍師。隨著烈馬的每一次馬蹄踩地,他就離未來進了一步,那黑暗之後的舞台在等待著這位半路出道的偉大軍師——茲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