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王兆良窘迫又生氣的模樣,姿蘭特意很是夸張的撇了撇嘴︰「從來沒有人對你說過這樣子的話對不對?看來,你真的是一個被慣壞了的孩子,算了,我就只說這些吧,是去還是留,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可沒空陪著你這麼一個孩子玩。」
「你,認識字嗎?看過書嗎?」。
王兆良緊走幾步趕上了姿蘭,伸手拽住她的衣袖,氣呼呼的質問她︰「你明明比我還要小,你才是個孩子,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認識字算什麼本事?我還會寫字,你會嗎?」。
姿蘭停住了腳步︰「你別拽著我,一點規矩都不懂,男女收受不清,你知道嗎?」。
「你還會寫字?真的嗎?外祖母會讓你寫字嗎?」。
王兆良瞪大了眼楮,那雙眼楮大大的黑白分明,看著倒是有著分靈氣的,這會兒他的臉上竟然已經完全沒了怒氣,那雙眼楮里完全寫滿了好奇和渴望。
「那是自然,顧婆婆為什麼要不讓我寫字?看書寫字,不是很好的事情嗎?」。
姿蘭不明白,這王兆良剛才看著還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怎麼就完全變了呢?
「這麼好呀,早知道這樣,我早就該答應我娘,住到外祖母這里來了。」
王兆良一听姿蘭的這幾句話,居然一下子變得雀躍不已,原本有些微微泛黑的小臉也因此漲得通紅,只是那顏色,紅不紅,黑不黑的,落在旁人的眼里感覺很是別扭。
「你,這麼高興?你很喜歡看書寫字嗎?」。
看這王兆良那幾人真有無奈的樣子,姿蘭盡力的憋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而且還得強裝慍怒的神情,真是難受無比。
「那是當然,可是,在家里,只有我娘不會說我,被祖父和祖母,還有我爹看見的話,他們都會訓斥我的,他們說讀書寫字需要很多銀錢的,我們這樣的家里供不起讀書人,總是讓我跟著我爹和二叔學手藝,還要帶著我去田里學種田,所以,所以……」
說到這里,王兆良突然就有些囁嚅起來,磨蹭著再也沒有往下說。
「所以,你就從此不和任何一個人說話,每天只躲在蓮姨的身後,還每時每刻都要蓮姨照顧你,你認為這樣可以過一輩子嗎?」。
姿蘭立馬接過了王兆良的話頭︰「不管你是不是喜歡讀書寫字,就憑你這種幼稚的想法,我認為,你就不適合,讀書上進的人哪有你這麼笨的?那些個只會讀書,別的啥都不懂的,那只能叫書呆子,依我看,如果你再這麼下去,早晚都得屬于那一類的人。」
「你胡說,我才不會呢,要不是祖父祖母和我爹他們都堅決不允許我讀書,我才不會這麼做呢,我,我這也是沒有辦法,我不喜歡去做木匠,我對那些木頭一點也不喜歡。」
王兆良的一張臉重新漲成了豬肝色︰「不過,既然外祖母這里可以讀書寫字,那我就不用怕了,我跟著你回去,給你看看我這些日子以來看過的書,這樣子總可以了吧?」
「那好吧,看在你這麼喜歡讀書的份上,我就不說你了,走吧,快回去吃了午飯再說,你的肚子不餓,我可是餓了。」
姿蘭轉過臉來瞥了一眼王兆良,突然感到他也是挺可憐的,真沒想到,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還真有人不喜歡自己家里的人讀書的,想到這里,也就轉了話頭,語氣也緩和了不少︰「快走吧,你可以這麼轉過彎來,等一下顧婆婆見了一定會高興的。」
顧守業家住的是村東頭,而顧婆子家則是住在村西頭,這個村子雖說不大,但是從東面往西面走卻有好幾條路可以穿行而過。
姿蘭和王兆良說完那幾句話,便不再理他,她原本就是個不太認路的路盲,剛才又一門心思的在說話,眼下必須要看準了方向,才能往前走,要不然的話,就會很容易的走岔了路。
這是一個圍靠在山邊的村子,要是走岔了路,那是會遇到危險的。
姿蘭正抬眼欲要辨明前面的路徑,卻于此時听得耳邊嗤的一聲笑︰「你不會是不認識路了吧?這邊是蘭芽山腳下,我們只要順著這條小山路往前走就行了。」
「算你還有些小聰明。」
姿蘭心中暗笑,既然這個王兆良是認識路的,那麼,她就可以放下心來了,但是,她嘴上卻不願意這麼說。
姿蘭不想長了別人的志氣,而滅了自己的威風,特別是王兆良還是剛剛敗在她手上的病人。
「那就走吧。」
王兆良咧嘴一笑,並沒有再和姿蘭計較的意思,他確實非常喜歡讀書,現在既然已經知道可以光明正大的讀書了,那他還能有什麼不滿足的?
因此,王兆良自然就顯出他原本寬厚的本性來。
兩個人就這麼一路走著,誰都沒有再找話來說,本就是兩個小孩子,除了東張西望的想著踅模一些不太見得到的新鮮東西來玩,也真是沒有什麼話再可以說的了。
姿蘭和王兆良如今走的這條路是緊貼在蘭芽山山腳下的一條小路,不管是村里還是村外的人,想要進出村子都是要從這里經過的。
姿蘭抬頭看看日頭,知道已經快要到正晌午了,家家戶戶應該都在家里或者田頭吃飯,所以,這條路上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那里走著,一路上竟沒有踫到一個人。
這座蘭芽山是很有名的,甚至聲名遠播到京城都不止,這個村子也就是因為這座山而得名的。
這蘭芽山之所以有名,全都賴自于山上的那座古廟蘭芽寺。
這蘭芽寺說大不大,說小也不能算小,是一座幾百年前就修建的古剎名寺,廟里的香火相當的鼎盛,就連各朝各代的皇家子弟都會趕到這里來燒香做功德。
听村里的人茶余飯後談起這座蘭芽山來都是眉飛色舞的,姿蘭從中听得了許多本朝的信息,也因此而了解到,這里原來是歷史上有名的宋朝,如今正是宋太宗趙光義時期,她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大宋朝的子民。
「你在看什麼?」
姿蘭一路走一路想著心事,不期卻一下子撞到了正低著頭仔細瞧著泥地的王兆良︰「時辰不早了,再不回去飯菜都要涼了。」
「噓,別說話,你快看,這是什麼?」
王兆良抬起頭朝著姿蘭擺了擺手︰「這里,好像剛剛有很多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