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秀 正文 第十三章 累己

作者 ︰ 西琳兒

姿蘭畢竟年紀小,身體底子本就單薄,而且打從生出來到如今,就沒有吃過什麼好東西,這後天滋補又不夠。

鄭娘子沒有女乃水,住在這鄉下的地方,身邊雖說是帶了一些銀錢的,但是,那是為了一家子人的生計的,當然請不得女乃媽給姿蘭用。

就算是金氏娘子時常會有羊女乃送過來,只是那羊女乃是熱性的,喝多了容易上火,所以鄭娘子也沒有讓姿蘭每天都喝。

和達誠一起回到顧家的院子里,姿蘭一開始也沒有覺出什麼來,也就徑直去了廚房,拿出鄭娘子做好了熱在灶上的飯菜,同幾個人一起吃了午飯。

然後,姿蘭也沒有多說些什麼,見那三個小子擠在一處看王兆良帶來的一本書。

姿蘭悄悄湊到跟前瞟了一眼,見是一本《道德經》,也就沒有再緊著往前湊,一轉身,自己回了房間里睡午覺去了。

「誠兒,你快去叫了蘭兒起床,今兒個怎麼睡了這麼久?」

姿蘭這一睡就一直睡到晚霞爬滿村邊的天空的時刻,卻是還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鄭娘子從廚房里出來,把手里端著的飯菜放到院子中間的小方桌上,回頭看了一眼依舊緊閉著的房門,不自禁的皺了皺眉頭︰「這孩子,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娘,蘭兒,蘭兒的額頭滾燙滾燙的,蘭兒,蘭兒……」

鄭娘子擺放好飯菜,這會兒正在分發碗筷,突然听見達誠在房間里的這一聲叫喊,慌得什麼都不顧了,一扭頭就心急慌忙的往里面趕。

「寶順哥,蘭兒妹妹,蘭兒妹妹,會不會……」

顧寶順和王兆良這會子剛準備坐下來吃晚飯,見這情形也慌了手腳。

王兆良扯了扯顧寶順的衣袖,剛想說,姿蘭是不是中毒了,卻被一只手一下子捂住了半張著的嘴巴︰「噓,你別瞎說,蘭兒妹妹可能是著了涼,那身洞里面一直都是陰氣很重的。」

顧寶順一邊輕聲說著,一邊使勁的給王兆良使著眼色。

「哦,那我們也一塊兒去看看吧。」

王兆良拉開顧寶順的手,點點頭輕聲又道︰「我總覺得有些心慌。」

「那可不行。」

顧寶順年紀稍長一些,父親又是個秀才,如今早已升任了縣衙門里的師爺,平時見識也多一些,王兆良剛說完他就擺手︰「他一個女孩兒家的屋子,我們怎麼可以隨便進?我認識郎中爺爺家的,我們還是去把郎中爺爺請來吧。」

「那好,我們這就去。」

王兆良吐了吐舌頭︰「你不說,我還真是沒有想到這一層。」

「寶順,良子,你們這不吃飯是要去哪里?」

顧寶順和王兆良一前一後剛走到院子門口,卻不想和正拉著顧寶祥的手進門來的顧婆子撞了一個滿懷。

顧寶順走在前面,他今年已經有十三歲了,已經是一個壯實的少年郎,而顧婆子又沒有什麼準備,這一下子被撞上了,也不由得踉蹌了好幾步才得以停住了腳步。

「嬸婆,您站穩了。」

顧寶順眼疾手快,和顧寶祥一起把顧婆子的手肘扶住︰「蘭兒妹妹發高燒了,我和良子這是想去郎中爺爺家里把郎中爺爺請來給她看病的。」

「蘭兒姑娘病了,這倒是件要緊的事情,你們兩個毛頭小子毛手毛腳的,就在家里好好的呆著吧,郎中我去請。」

顧婆子一听也著了急,連院門都沒有顧得上踏進,就轉身往外走︰「寶順,你把你兄弟和良子照看好了就行。」

「我們也就只能在這里等著了。」

顧寶順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原本是想要好好立一功的,誰知眼看著就要到手的功勞,就這樣子被搶走了,也就只能一手拉起顧寶祥,一手拉起王兆良,三個人都悻悻然的回到院子里坐了下來。

「你們怎麼都呆坐著?你們先吃飯吧。」

達誠手里拿著一個盆子出來打涼水,姿蘭確實發了高燒,而且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一直都在說著別人听不清楚的胡話,鄭娘子就用涼水浸濕了毛巾給她蓋在額頭上,想要讓她快些退燒。

顧家的院子本就不大,院子里的人說些什麼話,房間里是馬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顧婆子去請郎中了,鄭娘子和達誠也就只能就這麼守著床邊,等著郎中快些到來。

「我們怎麼可能吃得下去?」

顧寶順正和達誠撞了個對臉︰「達誠,你實話告訴我,蘭兒妹妹是不是很危險?是不是因為剛才的事情?」

「我又不是郎中,我怎麼知道?只是,蘭兒高燒不退,嘴里一直都在說胡話,真是急煞人了!」

達誠用水瓢往盆里舀了兩瓢水,端起盆轉身就往房間里走︰「我不和你們說了,我得趕緊把這涼水送進去。」

「我們都不能進去看看,只能在這里等。」

王兆良的目光隨著移到了房門口,達誠一進去就把門給帶上了,他們在外面什麼都看不見,只能隱約听到鄭娘子低低的啜泣聲,一听就知道姿蘭一定是病得不輕,嘴里不自覺的低低嘀咕出聲。

「郎中來了,郎中來了……」

這邊所有的人都在焦急等待,突然听得院門口顧婆子的聲音傳了過來︰「寶順,趕緊倒茶。」

「顧婆婆,郎中來了麼?快請郎中進來。」

顧婆子的話音剛落,里面房間的門就應聲而開,鄭娘子滿臉焦灼的出現在房門口。

「你們都別忙,我還是先給病人看病要緊。」

見顧寶順幾個人都直跳起來往廚房跑,跟在顧婆子身後進來的郎中趕忙擺手,他看上去約莫有五十多歲的年紀,皮膚黝黑,身材精瘦干練,下巴上長著一些山羊胡子,手里還提著一個木質的藥箱。

「蘭兒姑娘這是被寒毒侵體,又受了風寒所致,此後必須要在家中好好的調養,在寒毒沒有完全清除之前,切不可隨意下床走動。」

郎中給姿蘭把了脈,又詢問了一些情況,到了此時,達誠自然是再也不敢隱瞞的了,把她今日用嘴吸毒血救人一事對郎中和盤托出︰「郎中爺爺,求你一定要救救蘭兒,她這是完全出于好心,可是,誰又知道,會救了別人卻害了她自己?」

「蘭兒姑娘真是菩薩心腸,這麼小的年紀就懂得救人。」

顧婆子听著听著就雙手合十置于胸前,口中還不斷的念念有詞︰「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保佑蘭兒姑娘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求求你保佑保佑蘭兒姑娘,她實在是個好心腸的女娃子!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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