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娘子忙活了一陣子,把午飯做得,把飯菜擺上桌,和幾個小子一塊兒坐下來吃飯。
飯桌上說都沒有說話,只悶著頭夾菜,並往自己的嘴里扒拉飯菜。
一頓飯吃得沉悶異常,誰都沒有嘗出來,其實,那碗湯里面,鄭娘子連鹽都沒有放過,只是,在恍惚中好像倒過一點點的醬油,所以,那湯也就還可以喝得下去。
吃完飯,鄭娘子收拾碗筷,達誠依舊坐在房門口心不在焉的看書。
顧寶順、顧寶祥和王兆良誰都沒有走,也沒有誰想著要開口說話,就這麼全都怔愣愣的坐在那里發呆。
晌午的日頭剛剛爬上院子門前的高高樹干之上,昨日來過的那個郎中又提著藥箱子走進門來。
姿蘭此刻正靜靜的躺在床上,臉上因為昨日的高燒而泛起的紅暈眼下都已褪去,嘴唇也不再干裂,鼻翼微不可見的收縮著,呼吸甚是平穩。
郎中進門之後,坐著給姿蘭把了脈,然後邊開藥方邊對鄭娘子說︰「蘭兒姑娘這身體的底子實在是有些弱的,這樣子的話,長大了也容易就此落下病根,依老夫看來,最好是從現在開始就要好生調理,方才能夠補了這生下來所缺的氣血不平衡的虧空之癥。」
「娘,把藥方子給我,我去把藥抓來。」
郎中走後,達誠見鄭娘子坐在床邊發呆,雙眼的眼泡皮又紅又腫,心里也是一揪一揪的有些疼︰「娘,郎中爺爺剛才說了,今日晚飯之前,蘭兒總是會醒來的,您先去歇會兒,等我抓了藥回來,蘭兒應該就會醒了。」
「你先去抓藥,這里的事情你先不用管,娘要好好想一想。」鄭娘子擺了擺手,滿臉掩飾不住的疲憊之色。
達誠很是憂心的瞟了一眼鄭娘子的神情,剛才郎中的話他也都听見了,只是,他如今也還不夠強大,無法挑起這一副生活的重擔,去替娘分憂。
顧寶順,顧寶祥和王兆良見達誠走向院門,彼此間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便都站起身來跟上︰「達誠,你是去抓藥吧?我們同你一起去。」
「娘,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達誠他們剛走了不久,姿蘭的小身子就動了一動,睜開眼,第一時間印入她的眼簾的,就是鄭娘子那雙又紅又腫的眼楮。
姿蘭心里突的一驚,雖說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但是,看著斜射進來的午後艷陽,她便已經心下明了,自己這下子恐怕是又生病了。
前一世的姿蘭,生病發燒是家常便飯,直到上了大學之後,才漸漸在母親的精心調理之下顯出強壯之姿,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拿出那麼多的好作品,而且,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讀出兩張文憑,成為雙學位的驕子。
那些個用來給她調理身子的藥膳食如何搭配的,姿蘭至今還記憶猶新。
穿越過來之後,姿蘭也時常會生一些小毛小病,平時有個頭疼腦熱那是常有的事情。
久病成良醫,姿蘭對治病救命的手段也就有了一些了解,也就是因為這樣,對于別人如何救人的土方法,她總是很是上心,久而久之倒也是記下了不少的土方土法。
那些民間土方法,比《靈樞》里面所說的要好記得多,但是並不深刻,所以便會有很多的缺陷。
假如可以把這些土法子和《靈樞》里所說的內容結合起來使用,那效果就會好得多,這也是姿蘭願意去下功夫啃讀那套書的原因。
就如同這一次的事情,姿蘭用的就是看到過很多次的土方法,但是,她本身就是體內寒氣比較重的體質,因此這才終是出了差錯。
「算起來,你也就是昏睡了整整一日罷了。」
鄭娘子的笑容淡淡的,給人很是和煦的感覺︰「你醒來就好,有沒有覺得肚子餓?娘給你煮了粥,你坐起來喝一些吧?」
「好,娘,我先漱漱口,嘴里有些苦味兒。」
姿蘭微微點頭,一雙小手撐在床上,自己支起身子。
因為感覺到鄭娘子撫著自己後背的手在顫抖,姿蘭所以決定自己撐起身子,這樣可以減輕一些承重負擔。
盡管,姿蘭的身體很瘦弱,鄭娘子的手還是抖得厲害,她自然很是不忍心。
喝了一碗熱熱的白米粥,姿蘭重新躺下︰「娘,你替我把房門關了,我想一個人靜靜躺著。」
姿蘭知道,她就算是出言讓鄭娘子去休息,她也是不會听她的,倒不如如此倒著說,也許她看看沒事可做,也就自己去休息了。
姿蘭的苦心沒有白費,鄭娘子答應了一聲,帶上這邊的房門,轉過身就去了顧婆子的房里,躺在那張準備著招待客人的竹榻上躺了下來。
這一天一夜下來,鄭娘子一直都守在姿蘭的床邊,想上床去睡,又怕驚擾了女兒,就這樣苦熬苦挨,愣是始終片刻都沒有合過眼。
姿蘭這一覺又睡了很久,等到她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看見的是滿屋子的眼楮,和好幾張從沒有見過的臉。
「娘,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姿蘭對著滿屋子的生面孔有些發懵,她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情況?
待到終于在那幾張面孔的旁邊,找到了臉上掛著淚痕的鄭娘子的時候,姿蘭這才張嘴問了一聲。
「現在是未時三刻,你又整整沉睡了一天。」
鄭娘子揮袖擦了腮邊的清淚,跨前幾步來到床前︰「蘭兒,你現在感覺如何?」
「娘,我很好,就是有些口渴。」
姿蘭支撐著坐起身來,鄭娘子趕緊拿了一個枕頭放在她的背後。
姿蘭這次又感覺到了,鄭娘子的手在那里不住的顫抖︰「娘,她們是誰?怎麼都站在這里不走?」
「這件事情娘等一下再告訴你。」
鄭娘子說著轉過身去︰「誠兒,你去把藥端來,還有,你們都先回去吧,這事,我還要好好的想一想,別說是我,就是兩個孩子也都沒有準備,再說,蘭兒如今正病著,總不能就這樣上路對吧?」
這天傍晚,姿蘭可以下床走動了,而且,還和大家在院子里一起吃了飯。
晚飯之後,顧婆子拉起顧家兄弟和王兆良的手,幾個人連道別的話都沒有說就走出了院門。
姿蘭發現,在這院子里面的人,除了她之外,誰都沒有覺得這個舉動有多麼的奇怪。
這天晚上,鄭娘子和姿蘭一起躺在一張床上,語氣婉轉的同她講述了一個故事。
房間里,一道棉門簾的另一頭,達誠也正躺在床上,靜靜的側耳聆听著鄭娘子的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