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元佐和趙元儼的身後,依次分了三四排,並肩騎在馬上跟著的,是十幾個身著各色衣衫,或直贅大氅,或頂盔冠甲的文武官員。
這些人,姿蘭一個都不認識,看了一眼便就準備收回目光。
誰知就在姿蘭的眸光向回收的檔口,眼角的余光卻瞥見了一個有些眼熟的少年郎。
那是一個看著大約十三歲左右的少年,他身上的盔甲和趙元儼的一樣,是由純淨的銀子打造的。
所不同的是,周王趙元儼的盔甲是披裹式的,而那個少年的盔甲是兩件套式的,分了上下兩層。
姿蘭凝眸注視了這個少年郎好一會兒,總覺得他好生的面熟,像是在那里見到過的,又像是五官看著長得很像她的某個熟人,可是,一時半會兒卻又不是很想得清楚?
「小賊,休走。」
恰在這時,一聲凜冽的斷喝傳入姿蘭的耳朵,她循聲回眸一看,卻見楚王趙元佐正縱身躍起,自馬背上彈跳而出,手中寒光一閃,隨之而起的卻是一聲慘烈的痛呼。
與此同時,楚王趙元佐卻已經回身重又坐了馬上,而另一邊,原本聚集在一處的人群自然的散開了一條小道,那小道上一個身材矮小的猥瑣漢子手捂著自己的一個肩膀,正躺在地上滿地的打著滾,他的身下,已經淌了一大灘的血漬。
「小賊,本王今日暫且留下你的這條小命,如若他日再被本王撞見,你再行這偷竊之事,必不會饒你,父母將你養育長大,又豈是讓你行此齷齪勾當的,真正的大逆不道,枉自為人!」
趙元佐說話間,早已輕輕的一揚手,一個白瓷的小瓶子看著就滾落到了那個猥瑣漢子的腳邊。
「大哥,何須為了區區小事動此肝火?你既已處置了,就隨他去吧。」
趙元儼稍稍側了側頭出言勸解,臉上卻依舊是一派冷嚴之色。
「八弟,你是知道我的,我平生最不喜此類的勾當,即便是沿街行乞,那也可算是憑了自己的勞力吃飯,似這等行竊的無恥之徒,我豈可饒他?」
趙元佐擺了擺手,原本冷峻孤傲的臉色,此刻顯得更是凜然了幾分。
趙元佐的話,姿蘭心里倒是很是贊同,她沒有想到,這長在深宮的王爺,也會有如此的見識,這樣看來,以後他有那一番的作為,也就不能說是偶然的了,只可惜他真的是太沖動了一些,就這麼一個小扒手而已。
「四姑娘,你這又是在看什麼呢?」
回到高家,姿蘭的年紀排起來,在高家的那些個姑娘里面排了第四。
可是,現在鄭氏突然之間的這一聲呼喚,听到姿蘭的耳朵里,只覺得很是突兀而無奈︰「楚王殿下和周王殿下帶兵出去打外夷韃子,打了勝仗了,今兒個正巧回京,所以我們的馬車就只能停下來了。」
姿蘭說著就松開手放下那車簾子,轉過身去看著鄭氏︰「夫人,您睡醒了?」
「嗯,楚王殿下和周王殿下的隊伍都過了沒有?」
鄭氏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淡淡的笑著︰「外面是不是很熱鬧?你想看的話,就去看吧,這樣的熱鬧,你以後也不會再有機會遇得到的了。」
「嗯,我已經看了很久了。」
姿蘭作出十分歡快的樣子來,再次撩起馬車的簾子︰「夫人,您過來看一看,那個少年將軍您是不是認識?我總覺得好像是在哪里見過他似的。」
「是嗎?是哪一個?」
鄭氏挪了挪身子,把頭湊到姿蘭的臉側︰「是那個身穿亮銀盔甲的嗎?」。
「正是,夫人,您果然是認得他的。」
姿蘭在椅子上跳了起來,差點就撞上了鄭氏的下巴︰「夫人,他是誰?我見過他嗎?」。
「你沒有見過他。」
鄭氏放下了車簾子,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只是卻沒有正面回答姿蘭的問話︰「我也有好幾年沒有見到他了,沒想到,他竟然長得這麼好,而且還能夠跟著楚王殿下和周王殿下一同出征。」
「夫人……」
「娘……」
姿蘭剛喚了一聲夫人,卻見馬車的簾子突然被人自外而內的掀了起來,達誠的腦袋和他的身子一起同一時間鑽了進來︰「娘,我看見大哥了……」
「怎麼這麼風風火火的?好沒有規矩,說了多少遍了,要叫我夫人,你們以後只能叫公主為母親,不能再叫我娘了。」
鄭氏伸出手去一把把達誠按到她和姿蘭的中間坐了下來︰「你已經不小了,做事要穩重,不能總是這麼毛毛躁躁的,老是這樣子,你讓我怎麼能夠放心?」
「是,夫人,我明白了。」
達誠撅了撅嘴,接著又猶豫著站起身來,想要去撩那馬車的簾子︰「可是,夫人,我真的是看見大哥了,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那應該就是大哥,他看上去很威風的,穿著和周王殿下一樣的銀盔銀甲。」
「是,你說得沒有錯,他確實是你們的大哥。」
鄭氏笑著點頭,只是眼底卻有著深深的痛楚和憂傷︰「可是,他今年才十二歲,就已經要頂著這麼重的盔甲上戰場去打仗了,哎,你們三個,投胎到了我的肚子里,真的是苦了你們了。」
「……」
姿蘭和達誠面面相覷,鄭氏的哀嘆,他們已經听了很多次了,也勸過很多次了,可是,她卻始終都無法釋懷,心里總是覺得深深的歉疚。
「二哥,你快回到你自己坐的馬車里去吧。」
姿蘭輕輕拽了拽達誠的衣袖︰「你瞧你,一來就又勾起夫人的傷心,你還是先回去吧。」
「嗯,那夫人就交給你了。」
達誠自然是心領神會,他當然知道,自己就算是留下來也是無濟于事的,鄭氏的多愁善感由來已久,無人可解,想要解去這份憂愁,只有等著回去讓她養好了身體之後,也許她的心情就會隨之好起來的?
只是,姿蘭和達誠又怎麼可能想得到,鄭氏回到高家以後的日子,卻是比之前還要辛苦的,那不是身體的勞累,而是心力的憔悴,那自然是他們沒有辦法解決的事情。
「夫人,姑娘,你們都坐穩當了。」
大約又過了有一頓飯的功夫,外面終于是傳來了的車夫的吆喝聲︰「駕——駕駕——駕——」
幾聲清脆的鞭響之後,馬車開始緩緩的向前啟動。
***********************************8
二更來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