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秀 正文 第四十章 各自的心思

作者 ︰ 西琳兒

這些個丫頭婆子,有些是原本在燕國大長公主的院子里伺候的,也有在三姑娘姿柔院子里伺候,還有的,卻是施姨娘和葉姨娘的院子里跳出來的,有那少數幾個,那才是從外面剛買回來的。

當然,姿蘭的院子里的丫頭婆子是這樣的來路,姿英,達振和達誠院子里的那些個下人,自是同樣的。

姿蘭今天晚上之所以把姿英,達振和達誠全都請了過來,一方面需要依仗著他們的氣勢,而另一方面,那就是想要很是隱晦的告訴他們,對于眼前的處境,他們不能夠再行退縮之事了,他們現在所需要做的,那就是該要表現出自己適量的強勢來,要不然,只能是遭人拿捏和損害的結果。

隱忍是必須的,但是,一味的隱忍,一味的示弱,那邊只能是等同于自殘,在對手擁有著絕對強勢的特權的時候,那就要仔細的了解對方的特點,那就只能夠適當的給對方送上自己的強勢,那樣,才能夠讓對方有所忌憚。

就像眼前的狀況一樣,啞巴吃黃連的那個位置,只能雙手捧給燕國大長公主才行。

總而言之一句話,那就是困難像彈簧,你弱它就強,姿蘭別無選擇。

可是,姿蘭如今的年歲尚小,又是個剛剛才回府的小姑娘,而且是那有很多話需要忌諱,不能說出口的小姑娘,所以,她只能還是采取原先幫著鄭氏修改繡花樣子的方法,只希望這三個人都是明白人就好了。

靜女,春紅和冬翠,還有喜巧,雖說是得了姿蘭的允許,允她們回房歇著了,可是,那邊房里坐著府里的四個主子,她們又怎麼可能得以安心的歇了?這豈不是更沒有規矩?更不成體統?

四姑娘年紀尚且幼小,又是剛從外面回府來的,這兩天看著她處置的那些個事情,一看就可以知道,那絕對不是一個可以得罪的主子,再者說了,真的要是出了什麼事,四姑娘定是不會怎麼樣的,而她們這些個近身伺候的丫頭,那就難逃其咎的了。

因而,靜女回到自己的房里,也就只是簡單的梳洗了一番,淨了個面,喝了一杯水,又換了一身干爽的衣裳,這便又趕忙回到正房門口侍立著了。

同樣的,靜女剛到了沒有多久,春紅和冬翠也相繼走了回來,而喜巧卻又和她們三個不同,她是三等的小丫頭,過來之後自是站得離正房的門要遠一些。

院子當間的空地上,跪在那里的那些個丫頭婆子,有那膽子大一些的,又覺得自己的後台硬一些的,听見響動就抬起頭來偷著往這邊瞧。

待到看清是剛才回房的那四個人又回來了,而且還都是低垂著眼簾默不作聲的侍立在正房門前的時候,先前想要開口再找人求求情的,現在也開不了口了。

只是,這些個丫頭婆子心里卻是犯開了嘀咕,腳底下是又冷又硬的青磚地,跪在那上面,自然那滋味不是好受的,而且,還不知道這回究竟要跪多久才能是個頭?剛才糊涂火熱的頭腦,這會子也清醒了不少,如今她們不管怎麼說都已經是這清芬閣里的下人了,即便原先的舊主子曾經許過她們許多的好處,為的就是要叫她們把這邊給搞亂,搞到不得不請了燕國大長公主出面前來調停,那麼,她們就都是大功一件了。

可是,真的要是出了事,又有誰會為了她們而出頭呢?懷安軒那邊的那些個人今日的下場,也許就是她們日後的下場,那麼,連命都沒有了,還要那些個好處做什麼呢?

況且,她們這些人原本就不是主子面前近身伺候的,那邊又怎麼會在意她們的生死呢?又有誰會憐惜她們?

四姑娘看著年紀雖小,卻是個有主見有魄性的,就連往日里看著性情溫和的大公子和大姑娘也都與先前大不相同了,她們該怎麼樣,才能靠上新主子?或者,她們還是該繼續為著舊主子?

所以,這些個丫頭婆子,剛才並沒有使全力鬧騰,靜女是太夫人那邊伺候的,她們拐彎抹角的罵上兩句也就罷了,要是真的上去扭打,那豈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在開玩笑?

這里面的利害關系,她們都想得明白,難道公主會想不到?

眼下雖說是要在青磚地上跪上很久,但總比立時就送了性命要好。

反正鬧也鬧過了,至于沒有成功,那就怪不得她們了,公主那邊,也不可能辦那種沒有由頭就把她們找了去處罰的事情。

「這是怎麼著了?這跪得滿院子都是人的?」

恰在這時,荀媽媽帶著連個小丫頭,手里提著食盒走進院子來了,看見低頭跪在那里大氣都不敢出的丫頭婆子,心里當然早就明白了,這邊離著祥壽堂並不遠,消息早就傳過去了,嘴里卻只能裝出驚愕來︰「定是你們這起子不知好歹的,辜負了公主對你們的教導,惹得四姑娘不高興了,是不是?」

荀媽媽此言一出,不管是誰都是可以听得明白的了。

高太夫人的態度已經很是明確,這荀媽媽這會子過來,便是過來幫襯一二的,而燕國大長公主那邊,定是不可能有人過來幫忙的了。

「荀媽媽,您不用于這起子沒有眼力見的多說什麼有的沒的,咱們姑娘早就在房里等著您了,您快跟婢子進去吧。」

靜女本就是從高太夫人的院子里出來的,這會子也就只有她可以上前打個話了︰「荀媽媽,您這是給公子和姑娘送夜點心來了吧?」

「就是的呢。」

荀媽媽笑眯眯的挽起靜女的手臂︰「听你這話,這房里坐著的還不只是四姑娘一個人了?」

「正是,大公子,二公子和大姑娘都在里面坐著呢。」

靜女引領者荀媽媽和那兩個小丫頭緩緩往里面走,似是很隨口的說著自己的猜測,實則是給荀媽媽回去的時候,找了個回話的由頭︰「我們姑娘年紀尚幼,他們這做兄姐的也就更是上心一些罷了。」

「誰說不是呢。」荀媽媽繼續笑語殷殷,「這幾個兄妹如此的和睦,太夫人听了自是會很高興的,你以後可要好好的盡心服侍,也可解了太夫人的許多掛念。」

「是,荀媽媽的教誨婢子記下了,日後定當盡心竭力的伺候好四姑娘。」

靜女嘴里應著荀媽媽的話,手里早已撩起了正房門前的門簾子︰「回稟姑娘,荀媽媽送夜點心來了。」

「荀媽媽好,我們正在念叨著祖母的夜點心呢,你這就到了。」

姿蘭蹦跳著來到房門口,臉上堆滿了甜甜的笑靨,完全是一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子情狀︰「荀媽媽,你辛苦了,荀媽媽快請坐。」

「那可使不得。」荀媽媽聞言趕緊雙手亂搖,「在公子和姑娘的面前,哪能有婢子的座位。」

「那荀媽媽就在這床前的腳蹬上坐會子吧,我們兄妹幾個還想要問問你祖母的情況呢。」姿英在一旁笑盈盈的開了口。

「這倒是使得的,太夫人要是知道公子和姑娘都這麼心心念念的記掛著,自是會感到欣喜的。」荀媽媽朝身後揮了一下手,示意兩個小丫頭把適合放在桌上。

那兩個小丫頭會意,把手里的食盒放到桌上之後,便低著頭退了下去,自始自終都沒有抬過一下頭,她們的小心翼翼看在靜女的那里,她的心里是最有感觸的,當年的她就是這麼學規矩的,于媽媽和荀媽媽,教小丫頭規矩,那是最嚴正苛刻的。

在姿英和荀媽媽說話的當口,姿蘭已經小聲吩咐了靜女,讓她先抓些錢賞過那兩個小丫頭。

至于荀媽媽,那就不是這麼簡單就可以打發的了,甚至于,就算是現在姿蘭拿出金銀首飾來賞她,那也是無濟于事的,只能先記在心里,等日後有了合用的東西,再作打算了一並給了。

荀媽媽在床前的腳凳上坐著,和姿蘭他們四個人說了高太夫人眼下的狀況,听說太夫人已經睡得香甜,他們這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荀媽媽一面說著話,一面留心著四個人的眼神和舉止神情,等到確定他們確實真的是為了高太夫人的身體健康擔心,心里才踏實下來,大公子和二公子自不必說,以後這高府本就是他們的,比起二姑娘和三姑娘,她覺得眼前的大姑娘和四姑娘的心眼要良善實誠得多,只是五姑娘就有些可惜了,心眼看著倒是好的,只是那性子卻懦弱了一些。

陪著一塊兒聊了天,姿英,達振和達誠又用了幾塊點心,便都跟在告辭離去的荀媽媽身後,離開了清芬閣,他們和姿蘭約好了,明日四個人還是一同去整治其他三個院子里的丫頭婆子們。

懷安軒的丫頭婆子今兒個全都被高太夫人給發賣出去了,不過,明天燕國大長公主那里還是會選了新的人送過來的,這是她份內的事情,太夫人不好明著越過去的,以後的事情還是得靠他們自己。

姿蘭的所作所為,姿英他們三個都看明白了,他們對此很是認同,自然就要立竿見影馬上行動的了。

只是,除了達誠,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姿蘭的早慧,姿英和達振的心里都很是震驚,他們很清楚,他們這完全都是在他們這個年紀僅僅只有五歲的小妹妹指點下才明白這其中的關鍵所在,他們自己往日里的那些個心思竟都是錯的,而且,這個小妹妹的指點竟是如此的不留痕跡,讓他們想要說些什麼都無從說起。

姿蘭,這個僅僅只有五歲的小妹妹,這些個事情,真的都是她做的麼?可是,這些,確確實實都是他們親眼所見的。

而且,他們眼前所見的姿蘭,確確實實是那麼的身形瘦小,弱不禁風的模樣,這讓他們很有無地自容的挫敗感。

姿英他們走的時候,姿蘭送到了清芬閣的院門口,看著他們的身影在她的眼前完全消失,然後才緩步走回正房。

瞟了一眼畢恭畢敬侍立在房門口的三個丫頭,姿蘭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帶著靜女一個人去了後面的淨房沐浴。

沐浴之後,神清氣爽的從後面的淨房回到前面,姿蘭的耳邊傳來遠處街坊里傳來的更夫敲更鼓的聲音。

眼下已經是二更天了,姿蘭站在窗前看著院子里跪著的丫頭婆子,她們在那里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也就是兩個多小時了,看來火候差不多了,要是跪壞了這些人的腿,那以後這院子的粗活找誰去做?再說,她們也只是受上命差遣,不得已而為之,只是她打心眼里看不慣她們那種私心雜念過多的心思而已。

姿蘭走回床邊坐了下來,招手叫過靜女︰「你叫上春紅,冬翠和喜巧,過去傳我的話,今兒個大家都鬧騰得累了,我便不找她們過來說話了,讓她們回去後躺在床上好好的尋思尋思,另外,你們三個仔細給她們每個人都瞧一瞧膝蓋和小腿,看有沒有跪壞的地方,再回來告訴我。」

「是,婢子明白。」靜女應聲而去。

姿蘭看著靜女離去的背影,不禁暗自嘆息,她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了關心一下那些個著實算是可憐的丫頭婆子,另一方面則是防著會有人借題發揮,使腕子過來訛病她,所以,她讓三個丫頭一塊去看,這樣可以互相做個證明,同時也正可以借此試上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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