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大長公主進宮去兩天之後的那天夜里,姿英又過來了一趟,她看上去臉龐消瘦了足足有一圈。
「父親剛才過來告訴了我,明日可以安排二嬸嬸的葬儀了。」
「那祖母知道這個消息了嗎?」。
「還不知道,父親說,明日一早,他會親自過祥壽堂那邊,前去告知祖母的。」
這件事情,姿蘭沒有敢對高太夫人說明,一來是她並不清楚這其中的內情,就算是想要說清楚,那也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二來是她不想淌進這趟渾水里面去,盡管燕國大長公主正在設計把她給拉進去。
可是,姿蘭還不能夠搞清楚,燕國大長公主,為何一定要想著把她給拉進去?
徐氏的喪事辦得很是簡單,整個過程之中,只有如今在高府里的人參加,就連她的娘家人,都沒有見到有一個人過來露面。
甚至高懷亮,竟然也沒有來得及趕回來,就連書信都沒有一封。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姿蘭不得而知,府里也沒有人提起。
姿蘭和徐氏只見過兩次面,兩個人說過的話加起來也不超過十句。
徐氏,雖說死得很蹊蹺很莫名,可是,也勾不起姿蘭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高太夫人依舊慈祥的看護著她的孫子孫女;福喜園的修整工程依舊在有條不紊的進行;高懷德依舊上朝公干很是忙碌;燕國大長公主和姿柔時常會有信從宮中送出來,一切都平靜而有序的繼續向前發展。
唯一有一次不同的事情,那就是高懷德獨自一人去了一趟秋意館,不僅看望了鄭氏,還為她好好的訓誡了一次那里的丫頭婆子,使得那里的丫頭婆子開始小心謹慎的辦事,使得鄭氏的日子比之前好過了很多,身體狀況也漸漸有了起色,可以自由的下床走動了,還到福喜園來給高太夫人請了安,自然又順帶著到懷安軒,思樂居和清芬閣小坐了片刻。
這是姿蘭那天去外書房特意暗示高懷德的結果。
鄭氏本也不是個性子軟弱可欺的,但是,卻架不住那如山倒下來的疾病纏身,如今這般,她也算是可以趁此機會喘一口氣了,過了這一關,以後的日子,姿蘭就不用太替她擔心了。
就調理幾個丫頭婆子這樣的事情,鄭氏應該還不會因此而捉襟見肘。
席太醫一直都沒有在能夠在高府露面,他和所有的太醫一樣,全都被留宿在宮中待命。
就這樣,太後娘娘在臥床不起一個月之後,被宣布病危,京城里所有的有皇封品級的貴夫人全都被允準進宮探視,不過,沒有幾個人真正見到了太後的金面。
高太夫人也拄著御賜的龍頭拐杖進了一次宮,那一天,她直到酉時三刻才坐著馬車回府,隨同一起回來的,還有燕國大長公主和姿柔。
在燕國大長公主的儀仗和高太夫人的車駕前面,還有一個穿著一身大紅喜服的人騎在高頭大馬上,在頭前開道,那人便是高府的二老爺高懷亮。
在那長長的儀仗和車駕後面,還有一抬大紅喜轎,喜轎邊上跟著的那些個丫頭婆子,一看就知道,她們該都是從宮里出來的,那行為舉止規矩得挑不出一絲的毛病,就連衣裳也是各自都有不同的規制的。
燕國大長公主這回進宮去住了一個多月,再回來的時候,看著神清氣爽的,精神頭好了許多,原本就明麗的臉龐更是添上了不少的光彩,看來,她這次進宮該是把想要辦的事情都給辦成了。
而且,燕國大長公主和姿柔的身邊,還添了不少的生面孔,看那裝束和神情舉止,一看就知道不是剛從市井集市間買來的,那就該是從宮里面帶回來的。
既是從宮里面帶回來的,那麼便就是太後娘娘或者是皇後娘娘賜下來。
得到燕國大長公主回府的消息,高懷德帶著闔府眾人迎到府門口,在那里行了君臣大禮之後,才簇擁著回了棲鳳庭。
到了棲鳳庭,燕國大長公主一刻都沒有閑著,吩咐留下那些個丫頭婆子在院子里待命之後,就帶著眾人直奔延德堂大廳。
高太夫人雖是這府里的長輩,但是,卻還是架不住燕國大長公主的身份,勞累奔波了整整一日,還是只能跟著一同往延德堂去。
延德堂大廳的兩邊,早就擺好了一長溜的錦墊高椅,到得堂上,燕國大長公主和高太夫人分別就坐于正中的上下主位,高懷德則坐在她們身側的第一把椅子上,其余眾人,均都按照輩分的大小,坐在那兩排高椅上。
「微臣參見公主。」
眾人分等級坐定身軀,一身大紅喜服高懷亮的走進堂來,躬身給燕國大長公主行禮參拜。
「臣婦拜見公主。」
緊跟在高懷亮身後,款步走進延德堂的,是一個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女子,她的身上也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喜服,只頭上並未見有大紅色的蓋頭。
「免禮。」燕國大長公主微微翕了翕兩片薄唇,清亮的聲音從那里面流瀉而出,「二弟,你以後可得好好的疼惜弟媳,莫要忘了太後娘娘的囑托。」
這個女子,竟然是高懷亮新娶的妻室。
徐氏的五七可還沒有過呢,這才只有幾天?高懷亮一直都沒有照面,竟是因為在宮里面辦了婚事,娶了新的妻房。
因為太後娘娘病體沉重,最為女方的長輩,她想要見到這場婚事的舉辦,高懷亮就這樣領了懿旨娶了眼前這位新的妻子。
眼前的這位高府二夫人,今年二十七歲,是太後娘娘的娘家佷孫女,她的娘家姓杜,而且是一個新寡的孀婦,她的夫婿,三個月前才剛過世,她十五歲嫁進夫家,一直到如今都沒有誕下一兒半女。
作為男方長輩的高太夫人,今日原就是接了宮里送出來的密旨,進宮去參加這場婚禮的。
當然,這些內幕,都是姿蘭在事後才知道的。
「是,微臣謹記公主教誨。」
高懷亮又是恭敬的一個躬身抱拳,隨後便攜著那位新婦杜氏,移步走向高太夫人︰「兒子攜新婦杜氏,給母親請安,請母親接媳婦敬茶。」
「起來吧,以後你可要好好的伺候二老爺,達信和姿嫣以後就尊你為母,以後母慈子孝,那便是我這老婆子樂意看見的。」
高太夫人受了杜氏奉上的茶,從袖兜里取出一對碧玉鐲子和一支赤金珠釵,笑吟吟的發在她手中托著的茶盤里。
接下來,就是一番介紹和行禮,在廳堂上坐著的眾人,包括嚴華清一家四口在內,全都依據著輩分和年齡依次認識了一遍,姿蘭心里暗想著一個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的問題,真不知道這新婦杜氏,究竟可以記住多少人的姓名和面孔?要知道,她到現在可是尚還沒有把人都給認全了呢。
見禮已畢,高懷亮帶著杜氏回後堂更衣梳洗,燕國大長公主早就吩咐廚房備辦了兩桌酒席,這會子一徑擺上了延德堂的正廳。
年長者一席,小輩們一席,凡是高府里可以坐上台面的正經主子,全都坐在席面上用餐。
燕國大長公主那樣子的對待徐氏,那其中也許是有別的不為人知的隱情,可是,她對嚴華清那一家人卻好像很是寬松,這其中未必就沒有什麼說道。
有燕國大長公主在場,就算有人想要放肆,那也是沒有這個膽子的,因此這席間的氣氛也就顯得有些沉悶,每個人,包括高懷亮和杜氏在內,全都低著頭悶聲吃菜喝湯,席面上不聞人語聲,就連銀筷瓷勺踫到碗碟也都是小心翼翼,不敢發出絲毫響聲來的。
讓姿蘭感覺到有些納悶的是姿柔,往常的她,總是從來不知道注意場合和時候的任意胡為,不管是在哪里,她總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而且一貫都是肆意的表現出自己的任性和嬌縱。
可是,今日的姿柔卻完全的不同,她一直都表現出足夠的隱忍,從回來到現在,一直都沒有隨意說過一句話,眼下她吃東西的動作也顯得很守規矩,雖說看著動作還有些生硬,但是,卻已經有了一些大家閨秀該有的舉止行徑。
姿蘭還發現,姿柔的身後,如今站著的並不是原本常見到的那兩個丫頭,春燕和淺草,而是換成了一個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人。
從高府的大門口進來,這一路上,那婦人一直都一臉肅穆的跟在姿柔的身後,而原本她的那兩個貼身丫頭,春燕和淺草卻只能離開一段小小的距離,跟在那婦人的身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在新郎高懷亮給在場的幾個長輩敬過酒之後,高太夫人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拄著龍頭拐杖,一臉倦容的提前離席而去。
高太夫人一走,燕國大長公主隨即便站起身來︰「今兒個大家高興,隨大家願意玩到多晚,鬧到多晚都行,只是千萬不可鬧過了頭,我就不在這里礙大家的眼了,這一個月在太後娘娘的病榻前伺候,也真是有些累了,你們盡興就行。」
第二日一早,姿蘭剛在房里喝了一小碗銀耳蓮子羹,燕國大長公主就派了人過來傳話,叫她先去棲鳳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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