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一大桌子的席面,姿蘭怎麼可能吃得了?只吃一點點,就全都撤下去,那又實在是太浪費了。
其實,這事情要是擱在往日往時,那倒也不算數什麼難事,可是,如今卻是在禁足期間,能夠允許白天那一通鬧騰,已經是高太夫人和高懷德大大的開恩了。
「你們幾個,去小廚房再拿些碗碟和食盒來,把這些個菜和點心,每一盤都夾出一些去裝上食盒,連同小廚房里那些個剩下的,給洗衣房,灑掃和種植,看護那邊的丫頭婆子們送過去,就說是我打賞她們盡心盡力辛苦勞作的。」
姿蘭環視了一周擁在她身邊的顧媽媽,周媽媽和靜女,秀巧,喜巧她們︰「你們的心意我今兒個自然是要領的,只是這太多了,就算是你們幾個同我一塊兒吃,我們也是吃不完的。」
「是,婢子遵命。」七個人全都應聲而去。
姿蘭一個人坐在床上,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這一日折騰下來,她已經感覺有些困了,可是,在轉臉看看堆放在外間屋子八仙桌上的那一大堆東西,她只能輕輕的嘆一口氣,今兒個晚上,她恐怕是早睡不了的了。
收到的賀禮倒是真的不少,不過姿蘭知道,這些個絕對不是能夠白拿的,以後還得一家家的還回去才行。
這世界上,最不能夠欠著不還的,那便是人情債。
燕國大長公主的表面功夫做得實在是到位,遠在蘭芽寺,卻還不忘記給她送來生日的賀禮,這樣做,在那幾位皇宮里出來的貴人眼里看來,她怎麼說都是一個很疼庶子庶女的嫡母,竟連她這個剛從外面接回府來的女兒的小小的六歲生日,也這麼放在心上。
而且,讓姿蘭真正感覺到意外的,卻是姿柔的改變,她居然也會願意做這表面的功夫,居然也特意給她送來了生日的禮物?
姿柔的這個改變,較之她出門前的舉止行徑,那簡直可以說是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完全是天壤之別了。
姿柔的喜怒哀樂一向都是完全擺在明面上的,從不見她矯揉造作,這個樣子的她,姿蘭是不以為意的。
可是,姿柔這一回所表現出來的隱忍,卻讓姿蘭有些模不著頭腦了。
這是燕國大長公主的意思,這自然是不會錯的,但那也得要姿柔真的願意去做才行的,因為,給姿蘭送禮物過來的丫頭,正是她最信任的貼身的大丫頭新燕。
就在姿蘭這麼一通的胡思亂想之間,那七個人已是按她的吩咐把事情都辦妥了,那些個丫頭婆子還因此而特意到正房門外給她磕了頭,謝了恩。
姿蘭招呼著那七個小小的東道主和她一起坐下來吃那一桌,她們自己掏錢準備的酒席。
姿蘭年紀尚小,自是不能喝酒的,不過,她特意給她們七個人破了例,允許她們稍稍喝一些酒助助興。
顧媽**廚藝自然是好的,今日她又用心下了大功夫,做了好幾道她之前不曾拿出手來示人的小菜和點心——看著肥膩但入口鮮爽的京蔥炖肉排;肉質細膩滿口生香的水晶雞;皮脆肉女敕回味無窮的檸檬小烤魚;爽脆清香的秘制金絲筍;酥香可口的寶貝玉米松仁球;香軟細膩的香芋地瓜糕……
「顧媽媽,你再這麼每日都換著花樣的給我吃下去,這闔府里面,恐怕是人人都要羨慕我的口福了。」
姿蘭的小嘴慢慢咀嚼著剛送進去的一塊水晶雞,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和顧媽媽開著玩笑。
「瞧姑娘您說的,婢子也就只有這一樣是拿得出來的,這伺候好姑娘您不就是婢子的本分嗎?」。
顧媽媽聞言臉上立時展開了一朵燦爛的迎春花︰「姑娘您吃得喜歡就好,這樣子,婢子也就有些功勞可以說的了。」
「嗯,你們對我忠心,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的,你們可以放心,只要是在我的身邊一日,我定是不會虧待了你們去的。」
姿蘭嘴里塞滿了東西,鼓著滿滿的腮幫子慢慢的嚼著,嘴里說出來的話難免就有些含糊不清,不過,她的意思,還是很明白的。
這半年的禁足,除了難幫姿英辦妥她所托付的事情之外,那邊就只有答應了顧媽**那件事情被擱置了。
姿英的事情那倒還好說,那事情本來就不是她一個人就這樣一時半會兒可以解決的。
再說,姿英如今還尚未及笄,許親的事情還是會暫緩進行的,只是,有一點讓姿蘭有些擔心,那就是這一次的蘭芽寺之行,燕國大長公主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不過,如今杜太後新喪,國喪一年之中,諸事都得延後再議的,這事情也就可以先擱著不談的了。
而顧媽**事情能夠就有些不同了,那事情等不得,那是他們家人的生計的依傍。
對于這個,姿蘭特意找過顧媽媽一次,並且還特意給了她一些安家的銀子,與她講明了,事情只能等到半年之後才能著手去辦了。
顧媽**父母得了姿蘭資助的那一些銀子,兩位老人感激莫名,還特意套了小車,跟著來到高府,當面表示了感謝。
顧家兩老過來謝恩的的那一日,正是高太夫人和高懷德,高懷亮,杜氏全都在宮中為太後守孝的最後一日,門房的人就直接把信送進了清芬閣,姿蘭在正房的外間接待了他們。
可話又說回來了,對于顧媽媽家的事情,姿蘭倒是很想讓高太夫人和高懷德知道的,那樣,他們就會找了她過去詢問,那麼,她就可以借著機會把事情給挑明了,然後再設法說服他們幫著管一管這件事情。
要想辦成這件事情,姿蘭早就想過了,只有找開封的知府出面幫忙,可是,就算她是高家的女兒,人家又怎麼可能會听她一個六歲小女孩子的話,而且她也不方便去開封府衙,唯一的辦法就是說動高懷德,讓他送自己的帖子去開封府衙,只有這樣才能把事情能夠辦妥。
當然,事已至此,就便是著急也是于事無補的,只有等到半年之後再說了。
杜太後的七七祭期一過,燕國大長公主他們就全都回來了。
這一回回來,姿柔真的是性情大變,整日里乖乖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說,而且,她的院子以外所有人的耳根也全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靜,她此後再也沒有因為某些不著邊際的原因而大發過脾氣,也沒有再喋喋不休的說過什麼。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姿蘭當然不相信姿柔會就此改了脾性,好了本性,可是,從面上看來,她確實是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
這一次出門,定是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了,要不然姿柔是不會願意就這樣按照燕國大長公主的要求去做的。
只可惜,姿蘭眼下尚在禁足,姿英未經允許是不能隨意前來找她的,而這事情定是鬧得不小,還可能很嚴重,所以,燕國大長公主當然是不會允許有人隨意透露半點消息的。
茲事體大,那也是不能讓丫頭過來傳話或是傳信的,那樣難免會落入旁人的眼中。
之後過了兩日,蘇先生便應約上門來了,高懷德在離外書房不遠處,闢出了一小片院子,修繕一新,作為學館,取名為思齊院。
因為是坐館授課,蘇先生平日里的住宿之處就設在思齊院的後院,在此期間,他半月之中可以回家沐休二日。
蘇先生不是一個人來的,隨同他一起前來的,還有蘇家的二公子蘇瑢和三公子蘇玫。
蘇瑢今年十一歲,與達振的年齡相仿,二人之前也曾做過數月的同窗,這回听說蘇先生是來高家坐館,便央了他的父親帶著他一同過來了。
到了高家一看,不僅有老相識達振一同學習,還有與他同年的達誠可以一同聊天玩耍,心里自然是更是樂開了花。
蘇玫的年紀稍稍小一些,不過今年也有八歲了,他在家的時候跟著蘇先生啟蒙,如今也就跟著父親和二哥一起過來,他也是一個性格活潑的,剛來沒有兩日,就和高家的這些個小字輩的公子都混了個臉熟。
這樣算來,在思齊院里面跟著蘇先生一起就學的就一共有十二人之多了。
姿英的年歲大了一些,是個快要及笄的姑娘家,所以,她是不能每日里都去思齊院的。
如有什麼問題想要向蘇先生請教,姿英必須得等到學館里散了學,房里只有蘇先生一個人的時候才能過去思齊院,而且,還得有丫頭在一旁隨身伺候著。
姿蘭的禁足令還有四個月才算是到期,這個時候,她也是不能去思齊院的。
對于這個,姿蘭自是不在意的,他們所學的那些個,她早就是耳熟能詳的,如果真的讓她過去跟著一塊兒從頭開始學,那對她來說還真是一件麻煩事,還不如在清芬閣里來得自在。
周媽媽所要教授的規矩,在三個月的時日上,就已經把全部的內容都傳了下來,姿蘭的有些動作雖說還不算標準,平時也常會偷閑躲懶的鬧些個小脾氣,但是,總體來說,還是很過得去的了,如今每日里,她也就只需稍稍溫習一遍便可。
心里心當然覺得很是受束縛,但是,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姿蘭便就把這練習當作了鍛煉,再加上院子里的景色優美,花草樹木怒放茂盛,空氣清新,倒也因此而別有一番樂趣在其中了。
「姑娘,思齊院那邊打起來了,靜女姐姐讓一個小丫頭回來說,想讓婢子和喜巧過去一同幫個忙。」
這一日早飯之後,姿蘭正坐在軟榻之上研讀那本醫學典籍《靈樞》,卻見秀巧急匆匆的跑進房來,她的身後跟著一塊來的來的正是喜巧︰「姑娘,听說那邊打得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