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齊館開館,姿蘭正在禁足之中,她因此是不能和姿柔他們一樣去那里坐著上課的。
燕國大長公主得了這個消息,沉吟了好久之後,派了添香過清芬閣來傳話︰「如今剛剛從外面回府來沒有多久,棲鳳庭里面很多事情都有待重新整頓,而思齊館又是才開館,每個人都帶著自己身邊親近的人伺候,這樣總有些不妥,既然四姑娘這邊正暫時不能夠前去,那就勞煩四姑娘先遣個妥當的丫頭過去,每日里只需公子和姑娘們白天上課的時候在一旁伺候著便可,等到公主那邊騰出手來,自是會派了人手過去替換的,四姑娘辛苦,公主會記在心里的。」
姿蘭之後就叫靜女到思齊館去伺候著,這對于她來說,倒也沒有什麼,這樣子不是還可以得些那邊的消息不是嗎?
靜女白日里在思齊館那邊,到了午後,思齊館下了課,她便回清芬閣來,把那邊發生的有些有趣的事情,鸚鵡學舌一般,繪聲繪色的說給姿蘭听。
因此上,對于那邊所發生的事情,姿蘭倒也每日都可以了解一些。
只是,姿蘭一直以來都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燕國大長公主非要她這邊出人去那邊伺候呢?
這個疑問,一直存在姿蘭的心里,靜女雖說每日里都過去伺候著,但是據她說︰「思齊館每日里的活都很清閑,婢子只需要在公子和姑娘們上課的時候,在一旁添一回水就可以了,上課之前和下學之後,那里面也早就安排了專人打掃,婢子送了公子和姑娘們出門就可以回來了。」
燕國大長公主先前就有明文的規定,所有跟著公子和姑娘們去思齊館的丫頭婆子,只能在院子門外等,誰都不得無故踏進院門一步。
如此看來,燕國大長公主這是想要借此機會,好好的打磨約束姿柔的性子了,如若這個樣子可以成功的話,那倒也不失為是一件好事情,不過,只怕這位扶不上牆的女阿斗耐不住寂寞,又鬧出什麼ど蛾子來,那到時可就好說不好听的了。
而且,偏巧這個時候,邊關又有急報進京,高懷德奉命帶上達振跟著楚王趙元佐和周王趙元儼,還有其余的幾員老將,領兵前去救援了。
這個時候,在這高府里面,除了燕國大長公主之外,可以說是再也沒有人是可以管得了姿柔的了。
願望當然是好的,可是,效果會不會好,那就不知道了。
林媽媽雙眼緊閉的躺在出床上,自打那天昏倒至今,她已是持續高燒不退昏迷不醒超過四十八個時辰了。
綺霞和添香站在林媽**床前,看著她干裂而長滿燎泡的雙唇,心里面是悲從中來的難熬。
新燕和淺草被叫去棲鳳庭之後,又回來過一次,那一次是奉命過來請姿柔過去的。
這主僕三人這個時候還在棲鳳庭沒有回來,听說是今夜就留在那里不回來了。
姿柔一直都堅持不允許給林媽媽請郎中,添香帶了郎中還沒有踏進院門就听見了她在房里摔東西的聲音,花媽媽,嚴媽媽,席媽媽,雲媽媽,周媽媽這五位媽媽無奈之下,只得又到棲鳳庭門口跪求請願,也不知新燕和淺草那兩個丫頭都說了些什麼,她居然乖乖的跟著她們離了院子,不聞不問了。
這個時候,姿柔的不聞不問,對林媽媽來說,那就可以算是一件好事了。
「敢問先生,這藥都灌下去快兩個時辰了,林媽媽她怎麼還沒有動靜呢?」添香又絞了一塊濕毛巾放在林媽**額頭上,轉身充滿焦慮的詢問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的郎中。
「讓老朽再來給這位媽媽把一把脈。」
郎中先生聞言睜開雙目,緩步走到林媽**床邊,邊搭脈邊沉吟道︰「勞煩兩位姐姐再去端一碗藥過來,如若這碗藥下去尚不見效,那老朽也就無能為力,府上只能另請高明了,這位媽**病實在是耽擱得時辰太長了。」
郎中此言一出,添香和綺霞禁不住面面相覷的對視了一眼,她們心里清楚,燕國大長公主把這份差事交給她們,她們兩個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了,林媽媽今兒個能夠醒來,那麼她們兩個尚且可以逃過這這一劫,要不然的話,她們就是那墊在刀口上的替罪羊。
「林媽媽這回即便是能夠活過來,那也是不囊再留在你身邊的了。」
棲鳳庭正房的暖閣內,姿柔低著頭跪在燕國大長公主的面前,她的膝蓋下面鋪著兩塊厚厚的氈毯,即便是這樣,她心里還是恨極了林媽媽,她認為,就是因為這死女人裝病扮暈倒嚇人,她這才會被罰跪,她這次回去之後,一定要加倍的整治那個死女人。
心里正這麼合計著,姿柔猛地听見燕國大長公主說的這句話,便條件反射似的開口叫道︰「不,不行,這死女人,絕對不能讓她離開我的身邊,不,就是不行。」
「姑娘,姑娘,您千萬別說了,姑娘……」
姿柔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尖叫,同時嚇到了在場的三個人,燕國大長公主是被嚇得抖索著伸起手來,而跪在她身後的新燕和淺草則是被嚇得同樣異口同聲的哭叫。
新燕和淺草這一回是真的著急了,她們從來就沒有見過燕國大長公主發那麼大的火,姿柔從來就沒有被罰過跪。
而且,燕國大長公主那哆哆嗦嗦身起來馬上就要揮下來的手,新燕和淺草那是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的,這個時候,她們如果再不出言規勸姿柔的話,那她們就不要再想活著走出這棲鳳庭了。
「啪」
新燕和淺草的話還沒有說完,燕國大長公主的手已經重重的落到了姿柔的小臉上,隨著那一聲又脆又響亮的聲音,她白皙柔女敕的半邊臉頰上頓時出現了五個紅紅的指印,片刻之後,她的半邊小臉便腫了起來。
「娘……你,打我?」
姿柔被這一巴掌打得身子往一邊歪著倒了下去,毫無準備的她一下子被打得懵住了,等到她再次醒悟過來的時候,就馬上張開嘴又沖著燕國大長公主叫道︰「你竟然為了那個死女人打我?好,你听著,我與那個死女人不共戴天,我這就回去掐死她。」
姿柔嘶叫完這句話,一下子就站起身來,轉過身以極快的速度往房門外沖去。
「姑娘,姑娘,求求您,您不能去,不能去呀」
新燕和淺草這兩個丫頭到真的不是白給的,一見到姿柔站起身,她們就已經暗叫了一聲不好,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她們這個時候想要活命,唯一的選擇就是拖住姿柔︰「姑娘,您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呀,您這樣子公主該有多傷心呀,公主只有您這麼一個親生的女兒,姑娘,姑娘,求求您,听婢子的勸,您先消消火,公主,公主,姑娘,您快看,您快回頭看看呀,公主,公主她暈過去了。」
「娘,娘,你快醒醒,快醒醒呀。」
姿柔被新燕和淺草兩個人一前一後死命的抱著兩條腿,自然是一時動彈不得的,但是,正在氣頭上的她又怎麼可能就此罷休?于是,她自然又是一頓連踢帶打的發作。
可是,這一回,新燕和淺草是不可能再想出別的好法子來的了,她們這會兒只能硬挺著,待到她們的最後一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姿柔這才停止了踢打,用可以噴出熊熊烈火來的雙眸瞪著眼前的兩人︰「你們在胡說什麼?還不與我住嘴」
「姑娘,婢子哪敢胡說?婢子不要命了嗎?」。
新燕和淺草的雙手稍稍松了一些勁,跪在那里不住的磕頭︰「姑娘,您快看,快救醒公主要緊呀」
稍稍平了平心中的怒氣,姿柔順著新燕和淺草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果見燕國大長公主牙關緊咬,雙目緊閉的倒在那張大床上,她這才停止了哭鬧,跑到床前,伸手使勁的搖晃著公主的身子︰「娘,你快醒醒,快醒醒啊,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啊?娘,我不鬧了,肯定不鬧了,娘,我都听你的,你快醒醒吧。」
「快,快去倒一杯熱水過來。」
原本跪在門外的花媽媽和嚴媽媽听見聲音推門跑了進來,她們兩個一間房內這種情形,趕緊跑到床邊伸手抱起了燕國大長公主的身子,讓她先平躺在床上,然後叫一旁的新燕和淺草快去倒水來。
「姿柔,你怎麼……這麼……不讓娘省心哪?……」
就這樣,花媽媽和嚴媽媽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的弄了好一陣子,燕國大長公主這才緩過這口氣來,待她睜開雙眼,看見跪在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姿柔,禁不住悲從中來,淚水如同決堤的潮水一般流瀉而下。
人人都說她的身份尊貴,人人都對她敬而而遠之,人人都屈服于的yin威之下而不敢有絲毫的越矩,可是,她心中的苦,心中的痛,又有誰可以了解?又有誰可以傾訴?就連她的親生女兒,也只知道依仗著她的權勢胡亂的作為,這樣的局面,又有誰可以幫得了她?
燕國大長公主抱著同樣是已哭成一個淚人的姿柔哭得昏天黑地,慘痛無比,頓時,整個棲鳳庭的內內外外,完全被一大片的哭聲所籠罩。
燕國大長公主和姿柔是真的難受,是真的委屈,是真的痛苦,是真的無法抑制自己心中決堤而瀉的悲苦,而不管是跪在房里,還是跪在院子里陪哭的那些個丫頭婆子們,卻是因為恐懼,因為無所適從,因為不得不哭。
棲鳳庭這邊上至主子,下至掃地的小丫頭,個個都在哭泣,而高府里面其余的人,包括高太夫人在內,任誰都不敢在這個時候過來自討沒趣,所有的院門都緊閉,這個時候的行動,卻是出乎意料的前所未有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