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講理,這是父親昨日給我的生日禮物,你怎麼可以這樣不講理?」
又是一個男孩子不服不忿的聲音傳來︰「你總是喜歡搶我的東西,我告訴你母親去,讓她來評評這個理。」
「你去呀,沒問題的,你去吧,我才不怕你呢,我母親是絕對不會幫你的。」
姿蘭站在院門口皺眉,這也太氣人了吧?有其母必有其子,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
不過,生氣歸生氣,姿蘭還是想再听听,便伸手阻住了想要往里面進的靜女︰「等一下,別急著進去,我看他還能再說出些什麼來。」
「五姐姐,走,我們一起去,你可以給我作證的,對不對?」
「她敢?」
「五姐姐,你別怕他,走,你帶著我去找四姐姐,四姐姐一定會有辦法的。」
「姑娘,八公子他真是夠聰明的,還知道應該去找您來給他解圍。」
听到這里,靜女回過頭來看著姿蘭,忍不住臉上的笑意︰「姑娘,婢子扶您進去吧,要不,七公子可能就會要動手了。」
「嗯,你別出聲,我們就這麼進去,看看他會怎麼樣?」
姿蘭點頭舉步跨上院門前的台階︰「等一下你千萬不要出言訓斥他,記住別忘了。」
「是。」
靜女聞言連忙點頭,她心知肚明,自家姑娘這是不想把事情給鬧大,如果雙方爭執起來,那就好說不好听的了,而且,原本佔理的這邊,還就很有可能卻是成了撞到槍口上去的冤大頭。
「四姐姐,你來了,他欺負我,又要搶我的東西,這塊玉佩是爹爹昨日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他非說是他的,要搶過去,四姐姐,你快幫我把他給轟走,我不許他以後再到這里來。」
姿蘭和靜女剛一露頭,眼尖的達仁就看見了,小家伙還真是夠機靈的,突然一下子甩開被達智抓著的小手,連跑帶顛的撲了過來。
而且,在這麼情急的狀態之下,達仁小小的年紀卻一點都不閑的慌亂,也沒有亂了方寸,就這麼口齒清楚,條理清晰的把想要表達的意思都給說全了,說完之後,他就抬著頭,巴巴的看著姿蘭,眼里寫滿了濃濃的期冀。
姿蘭看著心里不禁一軟,不過,她卻不能像達仁所說的那樣,真的出言訓斥達智,並且把他就此立刻給趕走。
達智是杜氏的親生骨肉,她這輩子嫁了兩次,至今就這麼一個親生的骨肉,當然疼惜得很,誰要是動了她的這個寶貝兒子,那她是絕對會跟那個人拼命的,姿蘭犯不著去結那個仇怨,再說,事情想要解決,也並不是只有硬著去頂撞,這麼一條路可以走,迂回戰術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而且,應該比硬頂更為有效。
杜氏自打生下達智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好,常年的臥病在床榻之上,在沒有得到席太醫的允許之前,她是不能下床來隨意走動的。
這樣的杜氏,心理上的平衡度自然極差,听說她經常無端的打罵身邊伺候的丫頭婆子,達信和姿嫣也成了她當然的出氣筒。
特別是在燕國大長公主因病交出府中中饋大權之後,杜氏眼瞅著這麼一個好機會,自己卻沒有辦法伸手去接,心里面實在是說不出的是個什麼滋味。
于是,本來就一肚子小心眼的杜氏,便就變本加厲的開始窺視府里各房里面的利益。
不過,杜氏雖說嘴巴不饒人,又財迷心竅,可是,她還遠遠沒有到那蠢的程度,她知道,高太夫人那里,她是沒有資格去窺視的,盡管她心里實在是想的;而燕國大長公主那邊也是同要的狀況,盡管她對這位公主早就心存大大的不滿。
相比之下,也就鄭氏,清姨娘和表舅爺那個院子里面,她是可以出手去撈撈油水的,于是,她不僅經常逼著達信和姿嫣過達振,達誠和姿蘭這邊來套近乎,走門路,設法撈油水,而且還還慫恿達信小朋友,經常到秋意館來,或是暗中拿走,或是明著搶達仁的東西。
並且,每一次,都是讓姿嫣把達智給帶過來,嘴上說是來找達仁玩耍,而實際上,每次都是順手牽羊或者明著搶些東西回去的。
達智是個小孩子,達仁也一樣,交給小孩子玩耍的東西,自然不會是什麼很值錢的東西,所以,鄭氏雖然一直都知道,可是,卻沒有辦法多說什麼,不然的話,是很容易被人給訛病的。
杜氏可以為貪小便宜而不擇手段,可是,鄭氏卻做不出來。
鄭氏不想計較,姿蘭雖說早就知道了,她自然也不能就此強出頭。
不過,今日的事情就有些不同了,眼下握在達仁手里的那塊玉佩,確實是高懷德昨日特意送給他的五歲生日的禮物,而且,那是一塊光滑剔透的羊脂白玉並瓖嵌喜翠的拱形玉佩,那價值是一下子無法說得清楚的。
別說達智這是明著硬搶,別說達仁不願意給,就算是姿蘭,那也是不會同意就這樣被他給拿去的,要是鄭氏這會在院子里,而不是在房里的話,那也是不會答應的。
「四姐姐,你別听他的。」
達智看見姿蘭扶著靜女的手走了進來,又見達仁先撲過去告狀,他撲閃了兩下大大的的眼楮,居然一下子擠出了兩行滾燙的熱淚,他記著杜氏每日都要告誡他的話︰「達智呀,你要記著,你千萬不可以得罪姿蘭這個小丫頭,娘告訴你,只要你一直都不得罪她,那麼,你就一直都會有好處可以拿回來的,你拿回來好處,娘就給你買好吃的,知道嗎?」。
「娘,為什麼不可以得罪四姐姐,他比娘還要厲害嗎?可是,我看見四姐姐見到娘,她每次都要給娘行禮問安的呀?」
達智听得有些似懂非懂,他只知道一點,娘很歡他,也很喜歡他從別人那里拿過來的好東西,每一次,娘都會狠狠的夸獎他,還會狠狠的親他的臉。
「你還小,你不懂,姿蘭那個小丫頭,她不是有多厲害,只是,她很聰明的,你比她小很多,所以你就不能得罪她,娘當然是不怕她的,娘是她的長輩,她當然不敢對娘怎麼樣的,反正,你只要記住,可以對達仁大聲說話,但是不能對姿蘭大聲說話,記住了嗎?」。
杜氏伸手模模自己兒子的小臉蛋︰「等你長大了,到那個時候,你就不用怕她了,到那個時候,娘還要靠你呢,知道嗎?」。
所以,達智從此以後就牢牢的記住了杜氏的話,這會兒,他看見姿蘭突然走了進來,頓時感到有些後怕,那眼淚也就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四姐姐,這塊玉佩,我是在我爹爹的書房里看見過的,真的,四姐姐。」
「你瞎說,這是我爹爹昨日給我的,四姐姐,他胡說。」達仁一听就急了,站在那里急得直跺腳。
「你們兩個都別吵了。」
姿蘭看著達仁和達信,只是笑了一笑,並不說是誰對是誰錯,而是轉過身︰「靜女,你讓丹桂帶著你,你們兩個去打兩盆水過來,看看這兩個人,都玩得像個泥猴似的,本來這都挺好看的小孩子,現在卻都看不出真模樣了。」
「是,婢子這就去。」
靜女和原本打算過來給姿蘭行禮的丹桂同時應了一聲,兩人結伴就向後面的小廚房去了,平時各院的人都不太去大廚房,每個院子里的小廚房里的設備,也都是挺齊全的,更何況只是打兩盆溫水洗個臉而已。
「來,你們兩個,都在我的旁邊坐下來。」
看著靜女和丹桂給達仁和達信分別洗了臉,姿蘭這才沖著他們招手喚道︰「就這麼一點小事,就吵成這樣,這要是讓蘇先生知道了,那肯定死要懲罰你們,你們說對不對呀?」
「是,四姐姐,你千萬不要告訴蘇先生,好嗎?」。
姿蘭的話音剛落地,達信就搶著認錯,還伸手拉著她的手來回的晃悠著︰「四姐姐,那玉佩,我就不要了,我听絲姐姐的話。」
「哼,裝得像,這玉佩本來就是我的,你憑什麼要?」
達仁當然這麼一下子就完全轉過彎來,因為,他本來就是受害的那一方,怎麼可能會馬上就不感到委屈了呢?
「嗯,不可胡說。」
姿蘭連忙出言制止達仁,同時沖著靜女悄悄遞了個眼色,示意她把他帶開,去一旁好好開導一番︰「達仁,你怎麼就不能像達信這樣懂道理呢?夫人平時就是這麼教導你的嗎?你這個樣子,要是讓夫人知道了,她該有多傷心呀?還有,蘇先生的話,你難道都給忘了嗎?不行,你這樣下去可不行,靜女,你把他帶到後院去,你們兩個在那里等我,等一下,我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他,實在不行的話,他要是還不願意听話,那我就只能去告訴蘇先生了。」
「四姐姐,你這樣做事很不公平,不公平,明明就不是我的錯。」
達仁嘟著嘴,被靜女連哄帶拽的拉去了後院,一路上嘴里卻一直還是不願意停止的嘟噥著。
「謝謝四姐姐。」達信看著自然心里高興,嘴里連忙討好姿蘭︰「四姐姐,我最喜歡你了。」
「達信呀,既然是這樣,那你以後就听四姐姐的話,不要再和大人吵起來了,好不好?」
姿蘭伸手笑著模模達信的小腦袋,做足了一副很是欣慰開心的模樣,又從一旁的石桌上拿過一柄小碎玉拼成的小玉如意來,送到他的面前︰「四姐姐知道你最听話了,最講道理了,是不是?如果,你以後想要什麼,你叫告訴我,好不好?」
「好的,四姐姐,那塊玉佩真的很好看,你幫我拿來給我好不好?」
達信欣喜若狂,一把把那小玉如意抓到手里︰「謝謝四姐姐。」
「不用謝我,這個小玉如意是不是很漂亮?你喜不喜歡?」
姿蘭繼續逗趣達信︰「我剛才一走進院子,可是一眼就看中這個小玉如意了,我本來是想要來自己帶回去的,不過,現在看你這麼乖,那就送給你吧,以後,只要你看著喜歡的,只要你跟四姐姐我說,那我就一定會替你想辦法的,所以呀,那個玉佩,你既然那麼喜歡,那我就替你想一個辦法,保你可以拿到一個這樣的玉佩,你說好不好?」
「好,四姐姐你真好,怪不得娘說,四姐姐你是最聰明的。」
達信一听就更是樂了,拍著小手一蹦三尺高,小腦袋里面想也沒有想,就把杜氏告訴他的話給說了個透︰「我娘說得一點都沒有錯,四姐姐真聰明,只要好好的哄哄四姐姐,四姐姐就一定會幫我的,以後我還要多听我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