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蘭其實並不想進宮去,並不想去做什麼七公主的伴讀,那是一件很有可能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姿柔和姿芳都想進宮去,當然,她們的目標並不是七公主,而是那位長得如同妖孽一般,可以勾人魂魄的皇子,陳王趙元僖。
可是,造化卻偏偏就喜歡作弄人,想去的人不能去,而不想去的人,卻偏偏就要被人推著往上湊。
等到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干了之後,姿蘭遣退了丫頭,放下帳子,獨自躺到床上,瞅著床頂上的帷幔出神。
今兒個必須得早早的入睡才行,剛剛折騰了那麼一場,身體上的乏累感覺,漸漸的襲上姿蘭的心頭。
房間里,只有床前的一方矮幾上,點著一支寸把長的紅燭,時光已是入暮時分,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整個房間里的光線自然很是暗淡。
如果她沒有想錯的話,明日一早恐怕是還會有什麼不妥之事發生的,姿蘭輕輕嘆口氣,閉上眼楮,她知道,自此之後,她所要經歷的風雨,恐怕是不會少的了。
「姑娘,時辰已到,該起床梳洗了。」
次日一早,約模寅時三刻時分,在外間值夜的靜女,按照姿蘭的吩咐輕聲叫早,今日她與燕國大長公主約好了,是卯時三刻出門,動身前往宮中。
這會兒才寅時二刻刻,離真正出門的時間還差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姿蘭特意這麼安排,那是她想要借著這段時間,把姿芳的後招給引出來。
「姑娘,您快多吃點,這是婢子今日特別給您做的。」
梳洗完畢,坐到八仙桌前,顧媽媽殷勤的端過一碗熱氣騰騰的冰糖燕窩糯米粥︰「姑娘,婢子不能跟著您進宮去伺候您,以後,只能在你沐休的日子里,多給您做些好吃的了,您可得自己照顧好自己,都說我們窮苦人家日子難過,誰又知道,向您這樣富貴人家的姑娘,竟也是如此的艱難?」
顧媽媽說著這些話,眼里面竟然是真的涌出了晶瑩淚水,她怕眼淚滴進手里的粥碗了,只能緊著偏過頭去。
「顧媽媽,你怎麼這樣說呢,你不怕說這些話不吉利嗎?」。
姿蘭心里也是有些不是滋味的,她實在是說不清楚,她心里面的滋味到底是什麼?仿佛之間,她一直以來都是很盲目的往前走,而且是只知道該往前走,至于是因為什麼?她也不太清楚?她只知道,她實在是沒有退路︰「你不知道麼?我可是很講究忌諱的?你要是在這麼說,我可要不高興咯。」
「姑娘說的正是,您看婢子,也不挑些好听的說,真實的,您瞧我這張嘴。」
顧媽媽聞言趕忙點頭,急急忙忙的失去了眼邊的淚水︰「姑娘,您就別管婢子這張嘴了,來快吃早飯要緊。」
「顧媽媽,你放著,我自己來,你也坐下來,同我一起吃吧,以後我每次回來,你就不用只顧著照顧我了,快,听話,坐下來一起吃,你要是拒絕,我可是要生氣的。」
姿蘭又何嘗不明白顧媽**擔心,可是,光是擔心,又不能解決問題,反而平添許多的不愉快,所以就強顏歡笑的打趣了幾句,然後又把身邊站著的幾個人全都叫了過來︰「來,你們幾個,今兒個全都別和我客氣了,一塊兒坐下來陪著我一塊兒吃,吃飽了咱們等一下才可以有力氣上陣,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是,婢子謹遵姑娘的吩咐,姑娘您說得一點都沒有錯。」
周媽媽,靜女,秀巧,喜巧,春紅和冬翠,幾個人全都笑著應了一聲,乖乖的圍著八仙桌坐了下來,主僕幾人說說笑笑的把這頓早餐給吃了一個精光。
「四姑娘,你終于是出來了,你做的好事,今日到了該你還債的時候了。」
卯正初刻,姿蘭按照原先所想,帶著靜女和秀巧喜巧走出了清芬閣的院子大門,據她所料想,如果姿芳還有後招的話,那就會是找人侯在這邊的院門口,趁著她出門急著去應約,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動手,至于是誰來等著?又會做些什麼?這她就不知道了。
正如姿蘭所想的那樣,她的身影剛在清芬閣院門外的拐角處出現,從前面的一處,約有一人頭那麼高的一排小樹叢中,突然竄出一個人來,以極快的速度向她沖了過來,嘴里面還高聲的嘶叫著,那臉上的神情也很是猙獰,手里還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小刀,那刀光,在清晨的太陽光的照射下,亮得直晃人的眼︰「今**是逃不了了,哈哈……」
那個人用來藏身的拿出小樹叢,離開清芬閣院門邊上的拐角處,也就是姿蘭眼下的落腳處,也就只有大約五十多米的距離,而那個人又跑得極快,如果說沒有心理準備,那是絕對逃不過去的。
就算是眼下,就算姿蘭其實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看見那人沖過來時候的那種歇斯底里,異常憤怒的情狀,心里面也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頓時停住腳步,瞪大雙眼看著眼前那個可以說是完全失去理智的瘋狂的身影,朝著她直直的撲了過來。
「啪……噗……啊……你……」
姿蘭正愣神之際,不想卻听見幾個不能確定的聲音,等她一個晃眼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看見一個人身子前傾著倒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那人正趴在地上,頭轉向這邊,兩眼瞪得如同銅鈴那般大,而她的額頭上此刻正有一流血在往下滴淌著。
直到這個時候,姿蘭才總算是看清楚了,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姿芳身邊的雲媽媽。
待看清楚是雲媽媽,姿蘭的心里倒是平靜了不少,方才她那近乎瘋狂的情狀,也就有了可以解釋的理由。
「秋雲,你怎麼這麼莽撞?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就在這個時候,周媽媽突然一下子撲到了雲媽**身前,口里面發出的話音帶著哭腔︰「秋雲,你何苦如此?何苦如此啊?」
「繡枝,我沒有想到,剛才會是你出來打我那一巴掌?你,你為什麼要這樣?」
雲媽媽伸手模了一把留到自己嘴唇邊的血跡,雙目中透著絕望和憤怒的光芒︰「你難道不知道,我和她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嗎?你這樣也可以算是我的好姐妹嗎?我真沒有想到,才出宮來沒有幾年,你竟然,竟然變得如此的狠心?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剛才那一巴掌,我也不和你計較了,但是,你我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什麼情意可以講了,就算我瞎了眼,你給我滾」
「秋雲,不是這樣的,秋雲,你听我說,你不要這麼執拗好不好?」
周媽媽跪坐在雲媽**身邊,一個勁的搖著頭︰「姑娘,姑娘她不是你說的那樣子的,秋雲,你听我跟你把話說完好不好?姑娘……」
「你住嘴」
周媽**話剛說到這里,就被怒不可遏的雲媽媽一下子就給打斷了︰「你想要表明你的忠心,你當然只會替她說好話了,我不想听,你走吧,今日我既然失敗了,那就沒有想過可以活著離開這里,你們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周媽媽,時辰已經不早了,你別在這個時候,與她多磨嘴皮子,這種情況下,她是不可能會听得進你說的話的。」
姿蘭看著眼前的這兩個以姐妹相稱的宮中好友,平心而論,對于雲媽**舉動,她還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也可以從這件事中看得出來,這個女子,應該說是不聰明的,至少,她不是一個很明理的人。
「姑娘,秋雲,她的本性是很善良的,姑娘,婢子求求您,求您就看在婢子的份上,饒了秋雲這一回吧,她,她也是被別人給蒙騙了才這樣子做的,姑娘,您最是明理的且聰慧的了,姑娘,您應該想得明白的,是不是?」
姿蘭的話剛說完,周媽媽就轉過身來,跪在那里朝著她直是磕頭︰「姑娘,求您饒了秋雲這一回吧。」
「周媽媽,有什麼話,你先起來了,咱們回去再說,再說了,我只是說你別再與她在這里多說什麼了,我並沒有說要處置她呀,對不對?而且,你難道認為,我就這麼把她給放回去了,她還能有幾日的活頭?要知道,剛才她叫得那麼大聲,會只有我們這里幾個人听到嗎?」。
姿蘭看著周媽媽直搖頭,眼前的她,那里還是平日里的那個沉穩干練的周媽媽呢?
真是就應了那麼一句話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真要是關了自己的心境,那便就很是容易會亂了方寸的,這麼想著,她也就不再等著她的回答了,說完那幾句話,就顧自回過頭去︰「靜女,你扶著周媽媽,秀巧,喜巧,你們兩個扶著雲媽媽,咱們先回去再說,余下的時間不多了,快一些。」
「你別假惺惺的,告訴你,我本來這次就沒有打算活著,是我自己向我家姑娘請求來結果你的,你休想挑撥我和姑娘的之間的感情,姿芳是秋花的女兒,她是不會害我的,是絕對不會騙我這個姨母的,你休想,你休想……」
雲媽媽突然又從地上跳了起來,一把推開剛靠近她秀巧和喜巧,用手指著姿蘭,繼續破口大罵︰「小小年紀的,你竟然這麼的狠毒,我告訴你,我就是做了鬼,也是不會放過你的,我不要領你的什麼情,你給我听好了,我這就去找秋花,我們兩個一起過來找你算賬,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