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高的升上了天空,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露珠,在陽光的撫慰下,慢慢的在樹葉和花瓣上面滾動。
「你說什麼?失手了?高姿蘭,現在去祥壽堂了?」
就在姿蘭踏進祥壽堂正房的時候,福喜園另一頭,姿芳的房間里面,她正面對著站在自己眼前的一個丫頭發問,臉上的神情卻越來越冷,而且還漸漸露出了,與她的年齡完全不符的猙獰之色。
「是的,婢子是親眼看著四姑娘走進祥壽堂,才回來向您稟報的。」
「那她人呢?現在去哪兒了?事沒做成,就這麼跑了?也不想想,她能跑到哪里去?就算是從宮里面出來的,又怎麼樣?她不是說一定要替我娘報仇的嗎?」。
「婢子不知,婢子方才到的時候,四姑娘已經是快要走到祥壽堂的門口了。」
「那就這麼算了嗎?」。
「婢子,婢子這就去打听。」
那丫頭是姿芳身邊的大丫頭,名叫綿珠,這會兒她只能低著頭,趕緊轉身跑了出去,姿蘭盯著她的背影,恨恨的跺了跺腳,從鼻子里重重的哼出了一口惡氣︰「哼,一群不中用的廢物」
如果有人听到這個聲音,絕對是不會想得到,發出這個聲音的人,竟然會是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女子
「姑娘,姑娘,雲媽媽,雲媽媽她……」
姿芳一個人坐在房間里生著悶氣,當然她和姿柔還是有所不同的,生氣歸生氣,心里面其實是又在醞釀著新的計劃,正想得投入,突然之間給跑得氣喘吁吁的丫頭給打斷了,偏巧,今兒個這個平時口齒伶俐的丫頭,卻變得結巴起來,她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了。
「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怎麼連句囫圇話都不會說了?」
姿芳很是不耐煩的打斷了丫頭的話︰「行了,自己過去倒杯水,把氣給喘勻了再過來說話。」
「姑娘,雲媽媽她剛才動手的時候,一個不留神,被周媽媽給狠勁的打了兩個巴掌,頭上流了很多血,被四姑娘給帶回清芬閣去了。」
綿珠這個時候當然是不敢去喝什麼茶的,她在姿芳的身邊伺候了這麼幾年,早就深曉自家姑娘的性格脾氣,眼下她這樣說話,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前兆而已,因此,她趕緊迫使自己站在原地,以最快的速度喘勻了氣︰「後來,四姑娘出門之後,雲媽媽又被大公子和二公子給帶走了,如今究竟是去了懷安軒?還是去了思樂居?婢子就不知道了,因為,春紅和冬翠,一直都守在清芬閣的院子門口,婢子來不及繞路跟過去,請姑娘恕罪。」
「嗯,你先下去吧,出門的時候,把房門關上,我沒有叫你們,誰都不許進來。」
姿芳不耐的揮了揮手,她心里面雖說一直都在連連的冷哼,可是,她卻還是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像姿柔那樣魯莽沖動行事,人家是有公主親娘做後盾的,當然可以少很多的顧忌,可是,她卻不行,這一步就這麼沖出去的話,很有可能就會被別人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的。
「高姿蘭,就讓你再囂張一些日子吧,總有一日,不僅是你高姿蘭,還有高達振,高達誠,高達信,高姿嫣,就連高姿柔,我會讓你們都知道我的厲害的,有公主在後面撐腰,又能怎麼樣?」
姿芳獨自坐在床上,手里抱著的大迎枕已經被她攪成了麻花狀,她都毫無知覺,只是這樣坐著,不斷的吶吶自語。
「女兒見過母親,老母親在此久等,是為女兒之過,請母親恕罪。」
從祥壽堂出來,姿蘭帶著靜女,加緊朝棲鳳庭那邊趕,在這里耽擱了比較多的時間,這是她先前沒有預料周全的,這會兒,恐怕燕國大長公主已經是等急了,她們倆原先約好的時辰,好像已經差不多快要到了。
果真如姿蘭所想的那樣,快到期封听的時候,她遠遠的就看見了燕國大長公主的車駕,已是等在院子的門口了,而在仔細地看一看,那車駕邊上站著的身影,應應該就是姿柔她們母女倆。
今日出門是把姿蘭送進宮去,可是,為什麼要連姿柔都一同帶上?這個,她有些想不明白?不過,也許是燕國大長公主只是想把她的寶貝女兒時刻都拴在身邊吧?
可是,這個樣子,就真的能夠栓得住嗎?其實,姿柔對趙元僖的那份痴情,姿蘭還是有些感動的,從某種程度來說,她和姿芳是有著本質的區別的。
當然,值不值得,那就另說了。
來不及再多作他想,姿蘭已是走到了燕國大長公主的近前,她只能趕緊收斂心神,屈膝行禮盈盈下拜︰「祖母留著女兒多說了幾句話,因此來晚了,請母親恕罪。」
「行了,不用多禮,今兒個是特殊的情形,也怪不得你,快上車吧。」
燕國大長公主笑著擺手,看著竟是滿臉的慈愛︰「姿柔說你是替代她進宮去的,她心里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這會兒一定要過來送送你,你們兩姐妹就坐一輛車,也是的,你們兩個,這麼坐著一起說說話,還真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這是好事情,我一萬個贊成,另外,靜女你就不用再跟著過去了,省得多跑這一趟,又進不得宮門,你這就回去吧,替你們姑娘把院子看看好,那才是真的。」
「是。婢子遵命,姑娘,您自己多保重。」
靜女應聲轉身離去,她本來是可以跟車一起出去的,只是到了皇宮門口就只能止步了,等姿蘭下車之後,她還就跟著車駕原路返回,這一路上,可以照顧照顧姿蘭,不過,她去不去,其實也沒有什麼大的妨礙。
只是,讓姿蘭感到別扭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姿柔的同車而行,這一回她是完全的避無可避了,夾在這母女兩個的中間,成了那麼一塊怎麼都討不到好的三夾板,實在是讓她哭笑不得。
「四妹妹,你不用躲著我,這馬車里面也就這麼大,你又不能從車里面跳下去,自己走著去,你說對不對?」
姿蘭心里雖說不怎麼痛快,不過,嘴上卻也能沒有多說什麼,就算是她不管不顧的開口說些什麼,那其實也是沒有什麼用處的,沒得還惹來一身不是,還不如就此沉默,來得比較的理智。
上了馬車,姿蘭盡量往前面走一些,貼著另一面的車壁邊沿坐了下來。
馬車其實很是寬敞,裝飾也很是豪華,如果可以的話,至少坐六個人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不過,姿蘭只是不想和姿柔挨得太近,所以,她一上車就盡量那個選擇靠邊坐。
可是,讓姿蘭沒有想到的是,姿柔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做出什麼不當的舉止,或是說出不當的話來,而是笑眯眯的坐在那里,看著她慢聲細語︰「四妹妹,你說得很對,我是來求你幫忙的,所以,不能那麼凶巴巴,再說了,以後,我們兩個人,很有可能就是一輩子都拴在一起了,所以,我想,我應該要對你好,你也應該要對我好,你說對不對?」
看著姿柔殷勤討好的笑臉,听著姿柔慢聲細語的話音,姿蘭覺得自己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這樣的姿柔,姿蘭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聲音,姿蘭還是第一次听到,她怎麼都覺得不習慣,可是,卻怎麼都甩不掉,因為,這會兒,兩個人就坐在同一駕車上,盡管中間還隔著一段距離。
「四妹妹,真的,我沒有和你開玩笑,你千萬別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真的很想好好的對你,你看,今日我就開始做了,昨日我就想好了,我要親自把你送進宮去,等你目秀回來的那一日,我會求著我娘,親自去宮門口接你的,到時候,你可千萬不要覺得意外。」
姿柔繼續坐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說著話,說實在的,她的聲音還是蠻好听的,雖然不是很清脆,但是糯糯的柔柔的,和她的名字很相稱,不過,她的聲音雖說不讓姿蘭討厭,可是,她卻越看越覺得,眼前的這個時候的她,好像有些像傻大姐一般的不明所以︰「二姐姐,你可以告訴我嗎?這個辦法是誰給你想出來的?」
姿蘭知道,今兒個的這個事情,她絕對是在劫難逃的了,她總不可能當著燕國大長公主的面,那麼明顯的拒絕姿柔,然而,她就算是去做這件事,那也還是得給自己留下後路來的。
也就是說,姿蘭必須要把姿柔的後路給堵了,那麼,她才只能真的依靠她,到事發的時候,才真的不會把她給賣了。
「你怎麼會知道是有人給我出的主意?」
姿柔被姿蘭的話問得愣了一下,原本準備好的話,這個時候頓時全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姿蘭會這樣問,那個人可沒有事先對姿柔說過,那她該怎麼回答呢?到底是說是?還是說不是呢?
「二姐姐,你就別瞞我了,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麼?你剛才還說要對我好呢,可是現在,怎麼連這個都不能對我說真話了嗎?再說了,我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幫著你進宮去送信,難道,還得不來你的一句實話嗎?」。
姿蘭說著這話,故意嘆了一口氣︰「哎,二姐姐,你不會是想拿我當小猴子來耍吧?你也不想想,這件事情那麼的重要,如果我不把來龍去脈搞清楚了,要是把事情給搞砸了那可怎麼辦?你認為我說的這些話,對還是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