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是我的康哥兒說的話麼?」
就在這個時候,寇老夫人一腳踏進房門而來,剛才康哥兒說的話,正好落入了她的耳膜之中。
康哥兒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寇老夫人一听就樂了,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笑呵呵的伸出手來︰「來,康哥兒,到祖母這里來,告訴祖母,你為什麼會說剛才的那句話?」
「因為我剛才在外面,看見好多髒水和髒的床單被褥,還有好多的髒衣服被送出去,她們說,這都是二嬸嬸生孩子的時候,留下來的血,流了好多呢,我雖說沒有看見,但是,我知道,流血是很痛的。」
康哥兒也笑著跑到寇老夫人的面前︰「祖母,您也是來看二嬸嬸的吧?那邊,二叔叔還抱著小dd和***呢。」
康哥兒今年六歲了,凡是在寇老夫人身邊看著他長起來的人,凡是在這寇府里面,這近一年的時間里面,見過他的人,沒有一個人听到過他有那麼流利而且完整的表達,即便是前些日子,他變得開朗了不少,那也只是會笑了,會點頭了,別人問他話,他會簡單的回答了。
于是,這些簡單的句子,原本從這麼一個六歲的男孩子嘴里說出來,並不稀奇的話,今兒個,從康哥兒的嘴里面說出來,那就顯得稀奇了很多,寇老夫人听著,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孩兒見過母親。」
一旁的寇準就有些感覺坐立不安的了,他心里面也暗暗的責備著自己,他竟然還不如兩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一個是進門先給姿英把脈,另一個則是恭恭敬敬的給二嬸嬸行禮,而他自己呢,光顧著看孩子了,對妻子竟然視若無睹?這讓妻子情何以堪?
可是,眼下寇老夫人已經進了房門,寇準自是覺得為難起來,母親已經很不待見妻子了,他如若再表現出過于的親昵舉止,那豈非是給她添亂?
因此,寇準只能依舊抱著那一雙兒女,走到寇老夫人的面前行禮︰「母親,您快看看這兩個孩子吧,您瞧,他們長得真的很好。」
「嗯,抱過來讓我看看,讓我這老婆子好好看看我的孫兒孫女。」
此時此刻,寇老夫人心里面也有了一絲的愧疚之意,特別是,听了康哥兒當著眾人的面說的那幾句話,她的心里更是蕩出了絲絲的漣漪。
這麼多年以來,寇老夫人自己都已經覺得不太認識自己了,想當初,她其實也是一個心地善良,心思單純的姑娘家,可是,多年來的明爭暗斗,明槍暗奪,再加上為了保全自己和自己的四個兒女,所做的那些事情,所承受的那些個壓力,使得她的心一度變得強硬無比,她甚至以為,只有這個樣子,那才是正常的,別人加到她身上的折磨,她就該加倍的還到別人的身上去。
可是,看著床上躺著的,產後虛弱的姿英,看著雙目清澈的康哥兒和姿蘭,看著滿臉堆著笑容,卻實則很是無奈的寇準,寇老夫人那強硬了那麼多年的心房,在這一瞬間突然感覺缺了一大塊口子。
不過,寇老夫人是長輩,當然不可能就這麼低頭給兒女認錯,她只是笑著伸手抱過了寇準手中的那一雙孫子孫女︰「仲兒啊,我這身子骨老了,不行了,剛才急著過來看看,走得有些急,想在這里歇一歇,順便看看我這一雙孫兒,你替我過去看看你媳婦吧,問問蘭丫頭,需要些什麼就說話,我知道,這蘭丫頭年紀雖小,那一身的本事卻甚是了得,告訴她可別藏著掖著,想要什麼就說話,姿英的身子骨可得要調理好了才行,我還等著再多抱幾個孫兒呢。」
「是,孩兒遵命。」
寇老夫人這麼說話,也就表明她的態度,寇準又怎麼會不明白?因此,他趕緊應聲而動,給他的親娘送上了一個大大的下坡梯子。
打那之後,寇老夫人雖說面上對姿英還是淡淡的,她那是面子上覺得抹不開,而姿英又是一個只知道規規矩矩一板一眼的性子,讓她像姿蘭那樣撒嬌賣乖,她卻怎麼都無法做到。
不過,寇老夫人也只是面上淡淡的,她實際上的所作所為,已經對姿英好了很多,而且自此之後,就再也沒有讓她必須每日里晨昏定省,也不再讓她站在一旁伺候用餐了。
很多時候,寇老夫人還會通過康哥兒的嘴,把關心的話傳給姿英,又會吩咐寇準,多給她準備些補品,要她好好的補好身子,不可太過勞累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那就是,姿英在寇府里面,日子好過了很多,她同寇老夫人之間,這婆媳兩個關系,也有了很大程度的改觀。
那一對龍鳳胎兒女,寇準都給取了名字,兒子名喚寇行,小名便叫作行哥兒;女兒名喚寇清,小名便叫作清姐兒。
過了數日,在姿英高太夫人,燕國大長公主和高懷德,這三個人一同來到了寇府。
他們這次來,一來說是來拜訪寇老夫人的,畢竟寇準眼下的勢頭正好,他的親娘,自然是不能夠夠怠慢的。
二來,當然是過來看看姿英和那一對龍鳳胎新生兒女的,這也是一種變相的給姿英撐腰的行為,很多事情是不用掛在嘴上說出來的,明眼人一看自然就都明白了,畢竟,高家的核心長輩人物,這會是全都出動了,另外,燕國大長公主,她還不是姿英的生母呢,這樣的說服力,也算是夠強得了吧?
不過,姿蘭有些奇怪,這會是誰說服了燕國大長公主,讓她願意跑這一趟的?要知道,平日里面,她雖說表面上從不苛刻除了姿柔之外的那幾個兒女,但是,也從來就不願意特意放段來示好的。
這三來嘛,自然就是順帶著過來接姿蘭回去的,女孩子家家的,總是住在別人的家里總是不好,盡管這是自己的大姐姐家,不管怎樣,總是會有很多不方便之處的,更何況,高家又不是一般的低門戶人家,這點臉面還是要講究的。
這樣的安排,姿蘭還是很樂意接受的,她這回在寇府里面住了這麼一個多月,也算是功德圓滿的,把該辦的事情都給辦好了。
于是,姿蘭歡歡喜喜的隨著高太夫人他們回了高府,臨走的時候,寇老夫人倒是表現出了十分的不舍之情,當然,她是不舍得顧媽**那份手藝。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讓高太夫人覺得很有臉面,很歡喜的了,就連高懷德也笑得合不攏嘴的看著,他的這個女兒,自打被接回來開始,就一直讓他驚喜不斷,他自然是要引以為豪的。
燕國大長公主今兒個的表現非常的到位,不僅跟著一起跑了一趟寇府,而且還一直都攙扶著高太夫人,眼下,看見大家都不住口的夸贊姿蘭,她竟然也在一旁湊著趣,連聲夸贊了好幾句。
後來,姿英帶著行哥兒和清姐兒回來過兩回,姿蘭也曾經又去過寇府一回,那是因為寇老夫人身邊的那兩個丫頭,把在顧媽媽那里所學的那些個菜式都展示完了,寇老夫人接下來吃著別的菜式總是覺得不入味,新學的那些個菜式又反復的吃了好多回,她覺得不新鮮無趣,便吵著要寇準想辦法。
寇準又能有什麼辦法?在外面找來了幾個新的廚師,給寇老夫人一做菜,她還是覺得不滿意,總覺得缺了一些什麼,當然說不好了。
寇準實在是沒轍了,只能和姿英商量著,又把姿蘭給接到了寇家,這回當然不能住那麼長日子了。
姿蘭便想出了一個辦法,讓顧媽媽加了那兩個丫頭一些做菜入味的竅門,而且還允諾了寇老夫人,之後每隔三個月,就叫那兩個丫頭去高府找她一次,顧媽媽每回就教幾樣新的菜式和點心的款式給她們。
這樣,寇老夫人總算是滿意的點了頭,不過,她還是提出認了姿蘭做義女,讓寇準認了她做義妹,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她千萬想著多來寇府里玩,這才放了她回家。
「蘭姑娘,您看仔細腳下,這邊有台階,是前些日子,老爺吩咐人新砌的。」
姿蘭所做的馬車到了寇府門前停下來,靜女先跳下車,然後扶了她走下馬車。
這主僕二人剛跨上寇府門前的第一級台階,那門前看門的就笑著把大門給打開了。
這寇府看門的是一個中等身材,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名叫寇平,是寇家的賜姓家奴的後代,全家幾輩人都靠著寇家過日子,他坐在門房里面听見了門前有馬匹踏踢的聲音,就趴在門縫邊上往外看,待看清下車來的人是姿蘭的時候,便趕忙站起身來,急巴巴的拉開門閂,打開了大門,自己則笑嘻嘻的迎了出來。
姿蘭是寇老夫人的義女,是寇準的義妹,又是夫人的娘家親妹妹,這是合府上下全都清楚的事情。
再加上,寇老夫人早就有過吩咐,只要是姿蘭登門前來,可以不用先進去通報,直接打開府門,迎了進來便是,這寇平自然是一點都不敢怠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