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蘭剛剛才走出清芬閣那會兒,高懷亮那邊已經是得到了消息,他趕忙換上朝服,這些日子,他身子有些不爽利,趙光義特許他在家歇息幾日。
其實,哪里是高懷亮的身體不舒服,卻是杜氏在那里絕食抗議,理由很簡單,她的生辰快要到了,可是,卻沒有能夠得到到喜歡的禮物承諾。
自打娶了杜氏,而後又順利的生下了達智,高懷亮是整日里被她的各種要求纏繞著。
高懷亮又不想去驚動高太夫人,雖說,都市看見太夫人還是有些懼怕的,至少她絕對不敢當著太夫人的面,肆意妄為。
往日里,只要高懷亮在實在是沒有辦法的情形之下,把趙光義,或者是李皇後給抬出來,杜氏還是會忌憚幾分的。
可是,這一次卻完全的沒有了效用,鬧到最後,高懷亮實在是沒轍了,只能由著她去折騰,上折子告了假之後,自己索性躲到書房里面,再也不露面了。
後來,姿蘭才知道,實際上,杜氏也是姿芳的一個後盾,至于她們之間的關系的交易,究竟是怎麼形成的?杜氏又答應了些什麼?還做了些什麼?她卻再也沒有能夠打听得出來。
有關杜氏和姿芳之間的這一次交易,姿蘭只知道一點,那就是,姿芳許了杜氏很多的好處,貪得無厭的杜氏,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之後,也就是等到這件事情結束之後不久,也不知是誰提出的方案?也不知是互相之間是怎麼商量的?
反正,等到姿蘭下一回沐休回高府的時候,高太夫人就闔府所有的人,聚在延德堂宣布了一個消息。
那一天,姿蘭回到清芬閣,本來是準備去淨房,好好的洗一個澡,吃一些顧媽媽給她準備好的早餐,然後再歇一歇,換一身衣裙,再去祥壽堂給高太夫人請安的。
因為,那一回,回到高府進門的時姿蘭听得稟報,說是燕國大長公主正巧不在家中,听說是一大早就出門買東西了,而且听說其實是為了去給姿柔辦嫁妝。
可是,沒有想到,姿蘭剛剛洗了澡,吃了一些點心,還沒來得及回房去休息,就听得院門口傳來了對話聲︰「寧杏姐姐,你這個時候怎麼過來了?」
「四姑娘回來了麼?太夫人叫我過來看看。」
接著是寧杏的聲音,姿蘭知道,她想先休息一下的想法是不能實現的了︰「太夫人叫我們幾個到各院子去找人,把大公子,二公子,還有四姑娘都給找過去,太夫人和老爺,還有二老爺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到了祥壽堂,姿蘭才知道,不僅是達振,達誠和她,就連鄭氏和杜氏,還有嚴華清和薛氏,嚴雲輝和嚴可欣,也都被找了過來。
不僅如此,就連所有的男女僕從下人,也全都被叫了過來,姿蘭到祥壽堂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幅景象——
除了燕國大長公主之外,所有的高府主人,大大小小男女老少全都坐在大廳之上。
而闔府的所有下人,則全都按照當差的院落,和主人的輩分層次,整整齊齊的排著隊,站在院子里面。
祥壽堂大廳的大門大大的敞開著,高太夫人坐在上面最居中的那個主位上,高懷德和高懷亮兩兄弟,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邊作陪。
「今日,我把你們全都叫到這里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向你們所有的人宣布,如果,你們誰有什麼想法?或者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那麼,就在這里,這個時候,當著我這老婆子的面,趕緊說說清楚,如若等出了這個院子,卻還頗有微辭,那麼,就休怪我這個老婆子不客氣了,你們不要認為,我是不會知道的,告訴你們,我現在還耳聰目明得很,想在我的背後耍花花心眼子,那就試試看。」
高太夫人的身子坐得筆挺,臉上的神情是姿蘭從來都沒有看見過的凝重,而且,在這份表面的精神後面,那是看著都無法掩藏得住的疲憊和無奈,看來,這一次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實在是不小的。
「從今日起,我們這個大家庭,就將要一分為三了。」
稍稍停頓了有一盞茶的功夫,高太夫人瞟了一眼里里外外全都默不作聲的男男女女,便再次開口說道︰「我原本是從來都沒有想到過,在我這老婆子還沒有閉眼之前,這個大家庭就要分散了,但是,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其中的緣由,我想,在座的人,全都是心知肚明的,我今日不會捅破,給有些人留著面子,只是,不要有些人卻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我這老婆子心狠了。」
听完這幾句話,姿蘭才知道,高太夫人今日搞了這麼大的一個場面,燕國大長公主又特意選了這個時候,出門去給姿柔辦嫁妝,原來這是他們商量好的,從今日起,高家要分家各過各的日子了。
自那一日之後,高府的後面,就新闢出了兩個新開了大門的院落。
那兩個新開了黑漆大門的院落,一個里面住著的是高府的二老爺,高懷亮的一家子大大小小和男男女女,原本跟著此後他們的下人自然全都跟著一起過去伺候了,高太夫人還特意再多指派了一些丫頭婆子和管事,供他們日後使喚。
而另一個里面,則是住著表舅老爺嚴華清和他的那一家子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還有跟著一起過來的丫頭婆子和僕從下人。
對于這樣的安排,最想得明白的,是高懷亮,他早就不想過這樣總是心頭不舒服的日子了,由于杜氏的貪財好利,他總是在高太夫人和高懷德,還有燕國大長公主的面前抬不起頭來,這樣分了家,他反而覺得輕松了許多,從此之後,他平日里都只是留宿在書房里面,對杜氏也開始不聞不問起來,嘗常常是那邊過來請上幾回,他才過去看一回。
杜氏的日子也因此而沒有之前那麼好過而囂張了,可是,她卻沒有再像以前一樣的撒潑耍刁,因為,她有太大的把柄捏在了高太夫人的手里,捏在了高懷亮的手里。
分了家之後,達智也不能在總是跑到福喜園里面,去伸手要些什麼好處了,而且,高懷亮還特意下了一道死命令,要是杜氏在唆使著達智去想別人身後要好處,那麼,她就會從此之後被降為平妻,甚至還會成為貴妾。
杜氏怎麼都沒有想到,高懷亮這一次真的發了狠勁了,這樣,她還是怕的,因為,她又怎麼能舍得失去了如今的地位和享受。
這樣,二房這邊的日子,就此反而倒過得消停起來。
而最想不明白的,覺得最是吃虧的,恰恰是那些後來被高太夫人又指派給二房和嚴華清他們的,那些個丫頭婆子和僕從管事們。
他們認為,原本他們該是跟著高太夫人或是高懷德的,那樣的日子比這邊可要好得多了,至少有很多的便利和油水可以到手,在外面辦事,也要便利得多。
雖說,燕國大長公主一直都手頭很是苛刻,但是,她有很多糊涂的時候,又有姿柔這麼一個軟肋,所以,就還是很好蒙混過關的。
如今就不同了,跟了高懷亮和嚴華清一段日子之後,這些個丫頭婆子和僕從管事就真正體驗到了,什麼叫做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句話的含義了。
可是,心頭不願意,又能怎麼樣?他們也就只能在心里面怨一怨罷了,有些心思活絡的,就開始悄悄的打主意,看看是否有機會,再回到主院里面去當差?
不久之後,姿蘭又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今日姿芳鬧出來的這件事情,嚴華清和薛氏,還有嚴雲輝,這三個人,全都是她的後路,有些點子,還是薛氏的主謀。
別看他們當日並沒有在府中,其實卻是特意找了一個由頭,為了避嫌,為了不讓別人懷疑到他們的身上,躲出去的。
這樣,高太夫人自然是不能再容忍他們的了,但是,這位嚴華清表舅爺,眼下早就已經是沒有地方可以去落腳的了。
所以,高太夫人也就只能再做了一會好心人,給他們另闢出了一個院落居住。
這些全都是後話,在這里表過,之後也就不再提了。
這會兒,姿蘭帶著春紅和冬翠,疾步走進了延德堂的大門,抬頭只見廳堂之上,坐著的不僅有達振和達誠,還有高懷亮和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太監。
這個老太監,姿蘭是認識的,他是趙光義身邊的近身內侍,總管太監李公公,心里面不禁一喜,因為她出門的時候,幸好特意在袖袋里面,揣了兩個荷囊,這樣等一下也就不至于被誤認為怠慢失禮了。
當然,姿蘭還是知道了,達振和達誠,已經對李公公表示過了。
因為,姿蘭在行禮的時候,眼角的余光,瞟見了達誠特意送過來的,送信暗號——輕輕的,看著很不經意的模了三下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