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偓是符懿妃所出的皇子,符懿妃身體一直都不好,故而,他在娘胎里面,就得了心痛的病癥,自打落地之後,從來都一直與藥罐子為伍。
就因為趙元偓一直都有心痛的毛病,平時既不能出外游玩,也不能過勞的習練繪畫和書法,還有看書學習也是有一定的規制時辰的,所以,這才促成了,他在音律方面的造詣。
撫琴音,吹笛簫,雖說也是需要勤于練習的,但是,卻並不需要多用什麼體力和精力,不管是站著,坐著,亦或是躺著,那都是可以去完成的,而且,還可以寄托自己的心頭所思和所想,亦可以平靜自己的心緒,聊以打發自己孤寂無聊得年年歲歲。
更主要的是,平時趙元偓的身邊,其實很少有人會過來真心的撫慰他,一來是他的病癥時日已久,宮里面的所有人,全都對此習以為常,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二來是每人各自的事情都層出不窮,勞心勞力難以應付,又怎麼能有時間過多的關心他這個病秧子,三來是他本人也不太喜歡別人,總是愁眉苦臉的對著他,仿若他是一個即將辭世的垂危之人一般,那樣,讓他的心里只能更加的難以承受。
因此,久而久之,除了日常的關心和探問之外,趙元偓這里,就再也看不見有人過來關心他的了。
還有,那就是趙元偓的婚事,他是一個皇子,這不假,可是,他也是一個得了不治之癥的病人,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這樣,就很少有人家願意把自己的女兒送進宮來,做他的王妃的了。
王妃的身份固然高貴,但是,又有誰會願意,心甘情願的嫁一個,明知道去日不遠的夫婿?
倒是有那幾家只想著攀龍附鳳的人家,有那麼幾個爹娘,不顧及自己女兒的終生,只想著眼下風光多撈金的,但是,別說是趙光義看不上眼,就是趙元偓自己,他也是打心眼里不願意的。
因而,有關趙元偓的婚事,就這麼一拖再拖的,至今都沒有著落,他今年已經是二十四歲,老大不小的了,這樣的年紀,在這樣的時代里面,那就已經是很成問題的年紀了,況且他又是這樣一個病秧子的身體,真到了他撒手人寰的那一天,他的身後,又有誰來給他披麻戴孝的守護?
這件事情,已經成了趙光義心頭的一根很難拔出的芒刺了,所有的這些子女之中,最讓他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兒子了。
曾經也有人,給趙光義提過建議,那就是在幾個兄弟里面,找個孩子,過繼給趙元偓為子。
得了這個提議,趙光義倒是覺得確實是一個好的建議,可是,沒有想到,真正的實施起來,卻並不是那麼好辦的。
趙元佐是大皇子,而且已經成婚,並且生有兩女一子,這不假,可是,他也只有一個兒子,至少得等到另一個兒子出世,才能談及這件事情。
趙元僖也成婚了,而且身邊除了王妃之外,還有兩位夫人,還有不止一個侍妾,但是,至今也只有王妃李夫人生了一個兒子而已,這一點也正是,那張夫人雖說甚為得寵,但一直都沒有辦法上位成為正室的原因。
趙元侃就更不用說了,成婚倒也已經有些時日了,可是一直都沒有消息傳來,就算是眼下就有了子嗣,那也不可能馬上就給了趙元偓的道理。
四皇子趙元份,那就更不用指望了,他的那個王妃李氏,讓趙光義想起來就牙根恨得癢癢得難受,她倒是有兩個兒子,而且年紀也正合適,她的兒子,怎麼可能會願意送出來?這都怪自己的兒子太不爭氣,怎麼就沒有辦法治住這麼一個悍婦?要是哪一天落到他的手里,那是絕對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的,連同她的那兩個兒子,這種悍婦教出來的孫子,他看見了也會覺得糟心的。
五皇子趙元杰的身邊,至今也只有兩個女兒,他的王妃倒是听說又懷了身孕了,但是,確實遠水救不了近火。
接下里的幾位,那就是剛剛新婚不久的七皇子趙元偁,還有就是尚未婚配的趙元儼和趙元億了。
趙光義還找來了趙元偓本人商議,想要看看他自己是否有什麼想法和考量,但是,商議來商議去的,也就只是徒增煩惱罷了,這件事情就此再次被擱淺了下來。
直到前些日子,趙光義突然又興匆匆的把趙元偓給找了過去,告訴他︰「偓兒啊,父皇給你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只是,她的年紀小了一些,可能還得過上兩年,才能替你辦婚事了,不過,父皇已經特意問過席太醫了,他告訴我說,只要你能夠不經常發病,只要你不再受到太大的刺激,至少還可以活上十年,我替你想了一想,你母妃也已經入土為安了,要說受刺激,我想來想去,對你來說,目前也就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讓你再受到什麼大的刺激的了,所以,我就想著,過些日子,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替你把這件事情給定下來,不過,我也知道,這件事情,還是應該要你願意了才行的,不然的話,我就是好心給你辦了壞事情了,你說是不是?偓兒啊,對于你的事情,我是一點都不敢獨斷專行的,要不然的話,反而是給你心頭添堵,那就反為不美了,所以,找你來,就是想問一問你的想法。」
「父皇,兒臣的事情,實在是件很難辦的事情,兒臣多謝父皇,如此的為兒臣著想。」
趙元偓听完趙光義的話,心頭自然是感覺到暖融融的,只是,他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一直都認為,這樣的事情,絕對是寧缺毋濫的,對于同他議婚的對象,他一定要自己能了解,並且看對了眼才行,要不然的話,就像二哥和四哥那樣,那他是絕對無法接受的,那樣的日子,對于他來說,絕對無異于是催命符。
可是,想要再願意的那些姑娘里面,找到一個,他能夠看得上眼的,他能夠覺得對了心思的,那又又談何容易喲?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曾經抱過一絲的希望,久而久之,趙元偓的心頭也早就已經給自己下了定論,他這一輩子不再找什麼姑娘來陪伴自己,只想著一人一笛,打發這些余下的時日也就罷了。
因為,趙元偓雖說是樣樣樂器都可以來上那麼一些樂段,但是,由于笛子的輕巧和自由,便成為了他的最愛。
只是沒有想到,趙光義近日卻有把這事情重新提起,而且還替他想得如此的周到,作為人子,趙元偓自然是不能夠就此毫無理由的駁回了父親的這一番好意的︰「只是,不知父皇,您這一回想與兒臣說的,究竟是哪一家的姑娘?她可知道此事?她又是否是真心的願意?」
「偓兒啊,父皇知道,你心頭是怎麼想的,你是不是怕對方,又只是那想要攀龍附鳳的人家?實話與你說了吧,這樣的人家,這樣的姑娘,父皇也是不會再說與你听的了,你四哥的那件事情,父皇心里頭,一直都也是難以釋懷的,哎,只怪我當初,沒有听你母後的勸,誰又能想得到,他李家居然會教養出這樣的一個女兒來?」
趙光義嘆息著搖了搖頭︰「算了,不談你四哥的事了,現在還是說說你的事情吧,這一回呢,父皇是絕對要看好了人才行的,更何況你又是這樣的情況。」
「父皇,你也不要難過了,四哥他,也沒有怪你,他說四嫂,不管怎麼說,總還是替我們趙家生了兩個孫子的,他願意忍著,讓父皇你,不用為他擔心。」
趙元偓說著話,就伸手握住了趙光義的手,他也看不慣李氏的所作所為,而且,還從來都不願意同這個李氏見面,因為,每回見到她,她除了給別人制造難堪之外,就從來不會干別的。
可是,面對眼前的情形,趙元偓又不能說出這些真心話來,那無疑就是給趙光義繼續添堵,所以,他也只能設法安慰幾句罷了,盡管,他也知道,自己說出來的話,其實是很蒼白無力的。
「嗯,父皇也知道,好了,就不提他了。」
趙光義搖著頭擺了擺手︰「偓兒啊,你的這件事情,父皇我,也是昨日剛剛才想到的,你是知道的,璇兒的伴讀何先生一直都沒有著落,我一直都在為這件事情發愁,前些日子,你二哥跟我提了高家的二姑娘姿柔,這個孩子我也知道,她雖說給方面教養都還是不錯的,你三姑母也從來都沒有放松了對她的教習,但是,她那脾氣和秉性,我還是了解一些的,對于她,我也並不是很看好,不過,既然你二哥在我的面前提了這事,那我當然事先答應了下來,我也想試一試再說,說不定,她倒是對了璇兒的心思,那也是說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