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蘭跟著繡枝往趙瑩璇的的寢臥內室走,門口有兩個年紀稍長一些媽媽站在那里當值。
兩個媽媽是這兩日剛過來的,李皇後看趙瑩璇的學習和生活漸漸都進入了正軌,舉止和行事也漸漸都出現了好的端倪,心下就開始做另外的打算。
當然,李皇後心頭到底是怎麼真正打算的?這個沒有人知道,但是,對于趙光義的暗示和授意,她還是能夠很好的領會的。
因此,李皇後自此也就在趙瑩璇身邊伺候的人的安排方面,下了一番功夫。
先前的那些安排也是根據趙光義的意思做的,不只是出于什麼想法,卻連累得送掉了很多宮女和小太監的性命。
不過,這只是姿蘭的想法,在趙光義和李皇後這些人的眼里,這些小宮女和小太監,那都是沒有什麼可惜的,在這里所有的人都如此的認為,人本來就分三六九等,他們本來就是社會最底層的,身份最低賤的奴才,所以,就應該一切都為了主人們的需要而服務,甚至于不能吝惜自己的生命。
「參見丹陽縣君。」
那兩個媽媽一見姿蘭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便趕緊恭敬的屈膝行禮,在這皇宮里面,她們早就听說了翠照宮這邊之前所發生的事情,對于眼前這位皇上特意破格加封的丹陽縣君,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不用多禮,七公主殿下可是已經起身了?」
姿蘭淡淡的笑著,前世今生她早就已經見慣了這些人諂媚的嘴臉,自然早就見怪不怪︰「兩位媽媽值夜辛苦了,這里就留給榴衣和香圓守著吧,你們都回房去歇了,今夜恐怕還得要勞駕你們繼續在這里守著的。」
「回丹陽縣君的話,公主殿下如今尚未起身,只是想見一見縣君您。」
那兩個媽媽聞言自然是滿臉堆笑,她們到翠照宮已經有幾天了,知道這里除了趙瑩璇就只有姿蘭所說的話是可以當真的了︰「多謝丹陽縣君體恤,婢子這就回房去,今日夜間必定準時過來當值。」
走進房間,姿蘭一眼就看見睜大了雙眼躺在床上的趙瑩璇,此刻的她雖說還是擁在被子里面躺著,但是,卻一看就知道一點想要睡覺的意思都沒有。
姿蘭沒有想到,趙瑩璇和趙元佐之間,竟然也有如此深厚的兄妹感情?
姿蘭進宮來的時日不多,但是,連頭掐尾的算起來也快要有一個月了,可是,在這段時間里面,從來都沒有看見過趙元佐在這邊翠照宮里面出現過。
姿蘭原本以為,趙瑩璇和趙元佐之間,應該是沒有什麼交集的,一是因為他們的年歲相差太大,又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二是因為確實也從來都沒有听到趙瑩璇提起過,而且,趙元佐也從來都沒有在翠照宮出現過。
「璇兒,你為什麼一定要見楚王殿下?」
基于這樣的心頭想法,姿蘭走到床邊第一出口詢問的話就是這樣的︰「听說皇上已經下了聖旨,不允許任何皇室的人再去見他了?」
「這個我知道,所以才想你給我想想辦法呀。」
趙瑩璇嘟起小嘴,姿蘭已經有些日子沒有看見她這麼嘟嘴了︰「姿蘭,你不知道的,大哥哥雖說不像六哥哥那樣經常會跑過來看看我,可是,從小到現在,大哥哥一直都是最願意幫我的一個,當初我母妃走的時候,要不是大哥哥特意找了父皇,我就很有可能被送出宮去,交給別人來養了,那樣的話,我就不可能認識你了,那樣的話,我就不可能會有今天的好日子可以過了,所以,你一定要幫我想辦法,姿蘭拜托了,我只是想去看看大哥哥接下來是怎麼過日子的?如果我可以幫得上的話,那我就幫幫他,如果他不需要我幫忙,過得還好的話,那麼我也就放心了,你說是不是?」
「哦,原來是這樣呀。」
姿蘭點了點頭,也因此對趙元佐更多了一份好感,不過,他這樣的性格,這樣的喜好明顯和好心好意,也實在是不太適合這個皇宮的氛圍,也許,這次出去對他來說,也並不一定就是什麼壞事情,也許它可以過得更為瀟灑和愜意也說不定的?
當然,這事情本來就是和姿蘭沒有什麼多大的關系的,她也就只是心頭這麼轉了轉念頭,轉身也就放下不再去想了。
「對呀,就是這樣的,姿蘭,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
見姿蘭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過多的表示,又見她好像是在那里發著呆的樣子,就趕緊加上了幾句話︰「姿蘭,我知道你辦法最多了,那天你沐休,寇夫人被招進宮來見母後,我也去了,出門的時候我們正好同路了一段,她告訴我她很喜歡你,你是他見過的點子和辦法最多的女孩子,寇夫人是你的大姐對不對?」
「嗯,對,原來你已經見過我大姐姐了,怎麼樣,我大姐姐長得漂亮吧?」
姿蘭听趙瑩璇說起姿英,心里面也很高興,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就這麼成了她們兩個人的談資。
不過,再轉念一想姿蘭也就釋然了,姿英同趙瑩璇之前從來都不認識的,她們兩個之間目前也就只有她這麼聯系,這麼一個雙方都認識的人,所以也就只能談談她了。
「嗯,寇夫人確實很漂亮,不過,我覺得她和你長得並不是很像,如果不是她親口告訴我,我還真就不會想到這一點上去的。」
趙瑩璇聞听此言突然轉過頭來看著姿蘭︰「嗯,現在想一想好像是有一點點像,你們的鼻子,你們兩個的鼻子很像,她的鼻子也和你這個是一樣的。」
姿蘭听了趙瑩璇的話心頭覺得很是有趣,那倒不是因為她所說的話里的內容,而是因為她說這話時候的口氣很是討趣︰「對,我和大姐姐的鼻子都像我們的父親,所以就看著像了,而其余的我們就都像了我們各自的母親,所以你看著就不像了,不過,大姐姐不我還要可憐,她的生身母親已經過世了,再也見不到了,而我,至少我的親娘還活著,所以,我娘就把大姐姐認作了自己的女兒,哎,雖說我從來都沒有看見過大姐姐的親娘,看看大姐姐就知道了,我想她的親娘也應該是個大美人才對,要不然怎麼會生出大姐姐這麼漂亮的女兒呢?只可惜了,真是自古紅顏多薄命」
「這些我知道的,你們其實都不是三姑母生的,所以,原先想要招進宮來給我伴讀的其實不是你,對不對?」
趙瑩璇重又轉過頭去,看著床上方的圓頂帳子︰「嗯,姿蘭別說你了,你快幫我想辦法吧,再這麼說下去,你該就該傷心了。」
「那好吧,璇兒,你听我說。」
姿蘭原本是想借著說自己的事情,把趙瑩璇的注意力引開一些的,只是,沒有想到趙瑩璇竟然這麼快就又回了過來。
不過,就這麼一來一回的環繞時間里面,也足夠姿蘭想到怎麼說的辦法了︰「璇兒,你先別急,楚王殿下他現在已經被送出宮去了,你就算是在這里急得跳腳也是沒有用的。」
姿蘭握了握趙瑩璇從被子里面伸出來的小手︰「我想,在這皇宮里里面,一定不會只有你一個人是想要去幫他的忙的,我想至少鎮王殿下就不會就此袖手旁觀的,你說對不對?所以,我們現在還是好好的休息休息,現在天才剛蒙蒙亮,我答應你,等到天一亮我就過去找鎮王殿下,我想他一定是會有楚王殿下的消息的,再說了,就算他暫時沒有,那麼只要他肯出面去打听,那也是很容易就可以辦到的事情,等到我們有了確切的地址,然後再找一個機會,等我再次沐休的時候,設法過去看看,你說這樣好不好?」
「嗯,那好吧,也只能這樣了。」
趙瑩璇點頭︰「那你也回房間去再睡一會兒吧,你說得沒有錯,不會只有我一個人才想去幫大哥哥的忙的,他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終于說通了趙瑩璇,姿蘭走出這里的房門,暗自輕輕舒了一口氣,不過,到時候想要帶著她一起出宮去看趙元佐,那倒是成了一個難題,要知道到時候她是絕對有可能會吵著要一起去的,可是,趙光義和李皇後的跟前又怎麼說呢?那絕對是一個不好過的關卡,更何況,還正好撞上了這麼一個多事之秋
不過,眼下這還不是最最需要馬上就去處理的事情,因為,趙瑩璇已經乖乖地閉上了眼楮進入了夢鄉。
姿蘭現在發現,自己在經歷了很多事情,特別是在進了皇宮之後,她也學會了審時度勢和得過且過,因為很多時候和很多事情,不是她思前想後憂心忡忡,而或者是事先把什麼全都考慮得清清楚楚的,那就可以把事情給完全解決的。
相反的,這里更講究的事情運氣,是船到橋頭自然直,還有的就是直白的真情的流露。
其實,在這皇宮里面的所有的人,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最聰明的,是很有權利去決定別人的命運的,而且也是罪不容別人期滿哄騙的,就算不是故意的,那也是不會被原諒的。
更何況,這里本來就是權力和勢力的集中地,這里居住著整個大宋朝,擁有最高權力的皇帝和皇後,所以,姿蘭自打發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就再也沒有允許自己實現多費腦筋了,因為,這里的每一個主子,都比她的身份和地位要高,她沒有那麼大的力量去反抗。
最主要的一點,那就是在這里面居住的主子們,至今為止,並沒有任何人同姿蘭又明顯的利害沖突,她的存在並沒有對任何人產生威脅,這樣,也就沒有人會刻意的算計她,她只需要先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有關趙元佐的事情,姿蘭當然是真的已經想好了,趙瑩璇這麼念舊情,那趙元偓也並不比她差。
而且,趙元偓自出生之日起,就一直是給病秧子,姿蘭認為,趙元佐對待這樣的六弟,應該也是不會差到哪里去的,他是一個擁有真性情的皇子。
回到房間里面,姿蘭月兌了外衣重新躺到床上,說實在的,被趙元佐這麼一鬧騰,這一整晚她根本也沒有睡多久,也就是剛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一會兒,就被外面的嘈雜之聲給吵醒了。
之後,便是被姿蘭親自點名作為「包打听小太監」的方曉得,他非常的敬業,在事情發生之後的第一時間之內就打听清楚了整個事件的起因經過和結果,就連趙元僖的精彩表現都一點沒有落下。
因此,姿蘭必須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再補一覺才行。
折騰了這麼一通,也實在是累了,姿蘭的頭一接觸到枕頭,就立即跑去見了周公。
站在外間伺候著的榴衣側著耳朵听了听房間里的動靜,直到確認確實一點聲息都沒有了,這才笑著搖了搖頭,昨夜的事情對于她來說也實在是太震驚了一些,她也整晚都沒有睡好,因此姿蘭回來的時候特意把昨夜因為沒有當班而睡得很好的香圓留在了趙瑩璇那里幫忙。
而回來之後,姿蘭又特意關照了榴衣︰「你把外間的房門也都關上,然後,你睡在外面,我睡在里面,記住千萬別讓人進來,你在睡覺之前讓方曉得替你守在門口。」
香圓和榴衣的房間在催招工最里面的一個院子里,其余的宮女的房間也在那里,之所以這麼安排,那也是姿蘭進宮來之後的提議,她覺得前面一有有風吹草動的話,所有的太監和宮女全都會被馬上驚動。
這樣,姿蘭覺得反而不好,所有的人聚在前面吵吵嚷嚷的,一是容易讓有心人渾水模魚趁亂起事;二是所有的人全都連軸轉打疲勞戰,這樣也很容易出差錯,倒真的需要人手的時候,卻反而找不到人了,或者是就算找到了人也沒有什麼精神去做,到時候鬧出事情來又到處找責任。
所以,姿蘭就同趙瑩璇商量了一下,當然也征得了李皇後的同意,便在翠照宮後面的廢棄房舍里面闢出了幾間房間,進行了一番簡單的整修和裝飾,讓宮女們都住了進去。
而那些太監原本就是住在後面的,姿蘭又同趙瑩璇商量了一下,特意排了一下班次,每天安排三班人手,日夜輪流著換班做事。
昨夜趙元佐那邊出事的時候,消息傳到翠照宮這邊已經是過了一段時間,而且,翠照宮這邊所有的人都知道規矩,所以,出了當時在當班的人之外,其余的人就全都沒有被驚動。
這樣,等到天蒙蒙亮的時候,誰在後面的那些宮女才知道昨夜前面所發生的事情,這還是當日早班的宮女起身之後才知道的。
等到誰在後面的那些宮女聞訊趕到前面的時候,前面的事情已經被處理得差不多了,她們也就很理所當然的替換下了昨夜當班的宮女。
姿蘭的身邊只有榴衣和香圓兩個伺候著,她們兩個也就只能輪換兩班,有的時候還要過去趙瑩璇那邊幫幫忙,所以,昨夜就沒有去驚動香圓,目的自然是讓他今日白天可以精神充足的出來幫忙。
姿蘭和榴衣這麼一里一外的睡了也不知有多久,反正是等她們主僕兩個全都醒來的時候,從窗子外面透進來的陽光已經灑滿了整個的房間了。
昨夜這麼一鬧騰,姿蘭知道趙瑩璇是不會再有精神應對學習的了,所以,在哄著她睡覺之前,就已經同她說好了,今天臨時放假一天,等到趙元佐的事情有了一些眉目之後,在開始學習,這樣也免得她總是心不在焉的。
這樣子呢,姿蘭和榴衣就算是睡到午後,只要趙瑩璇那邊沒有聲音,她這邊也就不會有人過來打擾的。
再說趙元佐昨夜的那麼一場大鬧,把整個皇宮都給驚動了,趙光義和李皇後自然也都沒有睡好,為了這個還特意今日罷了一次早朝,所以,直到姿蘭伸著懶腰披衣下床的時候,翠照宮的周圍還是一片寂靜,一點沒有往日的喧鬧。
榴衣當然還是比姿蘭醒得早,她們這些當宮女的,一直以來覺頭都是很短的,而且就算是睡著了也是很驚醒的。
「榴衣,你去小廚房把午膳安排一下,我這就先去璇兒那里看看她,這個時候了,她也該起來了,不過,看來今日她就不用在睡午覺了,等一下我就同她一起去鎮王殿下那里吧。」
在榴衣的伺候之下,姿蘭梳洗已畢換上了一身新的淡紫色繡粉蓮花的衣裙,然後站起身來吩咐道︰「你安排好了就直接過去找我就行了。」
來到趙瑩璇的臥室,香圓正在那里守著,繡枝昨夜也很辛苦了,姿蘭早晨就安排她回房去睡了,這會兒她卻早已經就回到了這里,正替換了香圓站在房門口。
而香圓則是在外間屋子里面守著,一邊還在那里做一些簡單的打掃工作。
趙瑩璇此刻還在呼呼的大睡,姿蘭站在門口朝里面看了一看,便示意香圓和繡枝先把房門關上,然後坐在外間等著小廚房把午膳送過來。
「姑娘,七公主殿下剛才醒來過一次,因為看著時辰尚早,就又繼續睡了,臨睡之前,殿下關照過的,只要姑娘您過來了,就讓婢子喚醒她。」
香圓見姿蘭坐了下來,便走過來稟道︰「姑娘,您看婢子現在是否現在就去喚醒公主殿下?」
「璇兒既然這麼說了,那你就進去吧。」
姿蘭點頭,說實話,就這麼干坐著也實在是悶得慌,更何況身邊還杵著那麼兩個身姿筆挺畢恭畢敬宮女,她一直都不喜歡也不習慣這樣︰「繡枝我這里不用人伺候的,你也一起進去伺候璇兒吧。」
「是。」
繡枝和榴衣恭敬的屈膝行禮應聲而去。
姿蘭一個人坐在外間屋子里,也難免有些無聊的感覺,再加上這邊的擺設她也已經看得很熟悉了,甚至有些東西本來就是按照她的意願擺放的。
不過,還好,因為今日沒有去小廚房傳早膳,所以,那邊很早就開始準備午膳了,榴衣過去之後,沒有過多久,廚娘們就把午膳給裝盤,一樣一樣整齊的放進了準備好的食盒里面。
也就是因為這樣,榴衣才回到趙瑩璇的房間這邊沒有多久,小廚房那邊就把午膳給陸陸續續的送了過來。
陪著趙瑩璇用了午膳,姿蘭舒舒服服的打了一飽嗝,當然為了為人師表的形象著想,她的這個飽嗝是在想象之中,悄悄的打的。
按照每天的老規矩,每頓飯之後,小廚房都會送來切配好的水果拼盤,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不過,就在趙瑩璇和姿蘭兩個人吃著一片片水果,並且商量著等一下去找趙元偓的事情的時候,門外去跑進來一個小太監。
小太監因為沒有得到趙瑩璇的允許,所以只能站在房門口,委托了看門的小宮女往里面傳話︰「啟稟七公主殿下,鎮王殿下和周王殿下已經到了宮門口,吩咐小的進來通報一聲。」
說曹操曹操就到姿蘭笑著看了趙瑩璇一眼︰「這一下你可以自己盡管問了,我這就去把他們給迎接進來,你在這里等著。」
「璇兒,我們知道你是一定會替大哥擔心的,你也一定很想知道大哥現在住在哪里?過得好不好?對不對?」
一踏進房門,趙元偓就拉起趙瑩璇的手說道︰「所以,我和八弟就一起過來看看你,也免得你多跑這一趟了,再說八弟明日一早就要帶兵出征去了,她也很想再過來看看你,還想要關照姿蘭一切事情。」
「對,璇兒,六哥說的話就是我想說的話。」
跟在趙元偓身後的趙元儼也接上了話頭︰「來,快坐下來,都別站著了。」
「璇兒,你先別急,剛才我和六哥已經去見過大哥了。」
坐下之後,趙瑩璇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趙元佐此刻的去向,趙元偓看著她急切的樣子,只能搖了搖頭說道︰「不過,大哥說了,他不希望你現在就出宮去見他,你要是不听他的話的話,他是一定會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