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了,但是天氣依然熱得令人煩躁。
今天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這場戲收工就能拿到錢了,雖然只是個替身演員,但是薪水不錯,交完房租還能剩點,晚上去吃點好的,準備迎接明天的入學考試。想到這,沈芮溪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加快了腳步。
這時,街對面的喧囂吸引了她的目光,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把道路圍得水泄不通,不遠處還有人扛著攝像機。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兩個男人的身上,人頭攢動,沈芮溪看不太清,但是幾個男人的吼聲斷斷續續傳了過來。
「別過來,再過來,我一槍崩了他!」
「別殺我!別殺我!」另一個年輕的聲音驚叫得嗓子都破了音
「別激動,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傷了我們少爺!」
「錢!我要錢!」
「別殺我,要多少錢我都給你,你們快點給他錢!讓他把我放了!」
沈芮溪心想,這應該就是剛才和攝制組聯系好的拍攝地點,好像就是這個位置,導演說了,一條過,要演的真實一點,直接打倒搶劫犯。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第一次給男人當替身,要仔細看一下有沒有穿幫的地方,檢查過沒有絲毫不妥之處,她振作精神,飛身跳過欄桿,不顧疾馳的車輛,以最快的速度奔了過去,擠過人群,飛起一腳,正中那人的頭部。
旁邊的人呼啦一下圍上來一把按住罪犯,很多人對沈芮溪豎起大拇指。沈芮溪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正陶醉于剛才自己非凡的身手,這時,一個手拿話筒的女人一把拉過沈芮溪,「你好,我是新華台的記者,能否跟觀眾朋友們說一說,當你面對窮凶極惡的歹徒時,心里想些什麼?有沒有考慮過這樣做也許會傷到戴氏集團的公子?」
嗯?沈芮溪心想,有這段戲嗎?她迷惑的看著這個女人還有面前的攝像機,以及四面八方射來的耀眼的閃光燈。
「導演給我加戲了嗎?」。沈芮溪不解的問。
鈴——鈴——鈴——就在這時,她的電話響了。
「喂?你好。」
「你怎麼搞的,怎麼還沒來?就等你啦!」電話那頭咆哮著。
「導,導演,我已經演完了。」
「什麼演完了?在哪演的?你浪費劇組的時間,這個損失你賠償的起嗎?!」
「導演,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但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別解雇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喂?喂?」
沈芮溪沒頭沒腦的被導演罵了一頓,她听著手機里的忙音發愣,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
「先生,先生!」
沈芮溪順聲音望去,一位俊秀非凡的男子正向她招手,即使是攝制組這次請的大明星也遠遠不及這位。
沈芮溪指著自己的鼻子,「叫我?」她突然想起來,自己是男人打扮,難怪他叫自己先生。
那人干脆自己走了過來,他掃了一眼沈芮溪,然後轉過臉對身邊的人說︰「支走那些記者,我不希望在明天的頭條上看見這件事。」
「是,少爺您放心吧。」
他眼皮抬也不抬,掏出錢包,自顧自的說︰「我戴郁天從不欠人情,你剛才救了我,說吧,要多少錢?」
沈芮溪這才認出這正是剛才被劫持的那個人,她還心存一絲希望,試探著問︰「這不是在拍戲嗎?」。
他鼻子里哼了一聲,低聲說︰「神經病!拍什麼戲。」
沈芮溪這才意識到她犯了個大錯誤,由于自己的疏忽,搞錯了拍攝地點,現在把工作也給弄丟了。她好不懊悔,自己怎麼這麼大意,不過唯一還能讓她欣慰的是,總算歪打正著做了件好事,只能以此來安慰自己了。
想到自己見義勇為救了人,沈芮溪又重新打起精神,說︰「我不要錢,這算不了什麼。」
那個男人抬起頭,好像听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冷笑著說︰「不要錢?所有人都處心積慮的想從我這弄到錢,你這麼拼命的救我,不是為了錢還能為什麼?不要告訴我你對我有意思,我對男人可不敢興趣!」
「你——」沈芮溪火往上撞,本來因為這件事丟了工作就夠郁悶的了,他竟然說話這麼惡毒。看那副愛理不理,貌似很高貴的樣子,剛才被劫的那個囧樣真該給他拍下來。她強壓怒火,鄙夷的說︰「剛才不知道哪個又高又大的男人嚇得像殺豬一樣的叫‘別殺我!別殺我!’,可真夠丟人的。」
她的話成功的激怒了他,「你,你!」他用手指點著她,繼續說︰「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英勇神武’差點害死我!如果你失手了,那家伙真開槍我可能會死的!」
「你怎麼不說你是膽小鬼!你怎麼不說你怕死!懶得和你這種人廢話。還有,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沈芮溪轉身就走。
那個男人的喊聲在身後傳了過來,「你是誰啊?這麼囂張,不管怎麼樣,我戴郁天不欠人情,你記住,這個人情我不會欠的!」
沈芮溪一路上都在生悶氣,今天怎麼這麼倒霉,因為這個叫「戴郁天」的家伙把工作弄丟了,戴郁天,戴氏集團,啊?難道他就是身價千億的富豪戴景程的獨子戴郁天?難怪那麼臭屁,早知道真該敲他一筆。
沈芮溪拖著疲憊的身體剛走進出租屋附近的一條胡同,迎面過來七、八個賊眉鼠眼的家伙,他們盯著沈芮溪看了一會,其中一個人吹了聲口哨,「呦呵,這不是沈家那個漂亮妞嗎?什麼時候變成男人了?哈哈。」
這些人是附近一帶的小混混,經常欺負女孩,沈芮溪心想,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長的真不錯,陪哥哥們玩玩。」
他們嘴里不干不淨的說著。
沈芮溪轉身剛要走,結果被他們搶先一步攔住了去路。
「你們要干什麼?」沈芮溪攥著拳頭,氣得渾身發抖。
「干什麼,把哥哥們伺候好了,自然有你的好處。嘿嘿嘿。」
沈芮溪只覺得一股火在身體里竄來竄去,如果再不發泄出去身體都要爆了,她把今天所有的怨氣都集中在右手上,猛的一拳打了過去。
帶頭的小混混冷不防挨了一拳,覺得既憋屈又沒面子,「TMD,敬酒不吃吃罰酒,別怪哥哥我無情。」
沈芮溪畢竟是個女人,而且對方人又多,沒過一會,她就有點體力不支,越來越難以抵擋了。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男人仿佛從天而降擋在沈芮溪身前。
「媽的,多管閑事。揍他!」幾個小混混一窩蜂的圍攻上來。
沈芮溪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氣。但是她馬上擔心起這人的安危,于是趕緊直起身準備幫忙,就在她站好的那一瞬間,她發現那幾小混混鼻青臉腫的栽在地上,不住的申吟著。
那個男人卻在悠閑的打電話,誰也不會想到地上哼哼唧唧的幾位會是被這個帥氣的男人打倒的。
這個男人向沈芮溪這邊看了一眼,掛掉電話走了過來。
「喂!沒事了吧?」他慵懶、霸道的語氣讓沈芮溪有點不爽
「沒什麼,真的非常謝謝您。」
「長的像個丫頭,也學人家打架。你有沒有腦子?」說著他敲了敲沈芮溪的頭。
沈芮溪很惱火,「喂!你雖然救了我,但是不可以隨便侮辱我!」
「誒呀,小子,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跟我說話的人。」
他一步步逼近,沈芮溪一步步後退,被逼到了牆角。
他一只手支在牆上,低下頭,慢慢靠近沈芮溪的臉。
這時沈芮溪也沒有剛才那麼硬氣了,當他那英氣逼人的臉逐漸靠近,連呼吸都能感覺到的時候,沈芮溪連氣都不敢喘。
「哼,怎麼看都像個丫頭。」說完他轉身走開了。
沈芮溪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這時沈芮溪听見一陣陣剎車聲,抬頭一看,前面停了十多輛車,車門一個個打開,下來黑壓壓一群人。
其中一人快步走上前去,畢恭畢敬的說︰
「這些不入流的小角色怎麼能勞您親自動手,交給我們吧。」
「我不希望再看見他們。」
他轉過頭對沈芮溪說︰「喂,那個像丫頭的小子,你過來!」
這個稱呼真讓人不快,但是沈芮溪也被這陣勢嚇到了,小步蹭到離他一米遠的距離。
「干,干什麼?」
「一個對八個,你很有種。以後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
說完他拿出一張名片,沒等沈芮溪反應過來,就塞進了她的上衣口袋。然後戴上墨鏡,上車揚長而去。
沈芮溪看看名片——司徒炎碩。
沈芮溪回到十平方米的出租屋,一頭栽到床上,今天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比她一年經歷的事都要多,她不禁想起那句話「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她突然想到,完了,替身演員的工作沒了,其他的幾份散工都不夠交房租的。想到這,她把臉深深的埋在被子里,還不如就這樣憋死算了!沒過多久她就受不了了,趕緊抬起頭,貪婪的大口喘著粗氣。唉,干什麼都不容易,死也不容易。
她順手拿起床邊的相架,看著里面幸福的一家四口,爸爸、媽媽、哥哥、還有她自己,5年前的一場車禍奪去了她至親至愛的三個人,如今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她抽了抽鼻子,說︰「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活著!」
「當——當——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拽回了沈芮溪的思緒。
哎呀,一定是房東來催房租了,這可怎麼辦?她會不會又趕我搬家呀?想到這沈芮溪急忙踩上鞋,慌里慌張的跑去開門。
「房東阿姨,那個——本來今天該給你房租的,可——」
沒等沈芮溪的話說完,女房東滿臉堆笑,搶著說︰「芮溪啊,你這次怎麼這麼大方,一下子交了一年的房租,你就安心的在這住,這麼好的房子可沒地方找去嘍!」
她的一番話說的沈芮溪頭暈轉向,「房東阿姨,你說我的房租交了?還是一年的?」
「是呀!不是你托一位先生轉交給我的嗎。不管怎麼樣,我今天來就是跟你說,你就好好在這住著,不用搬家啦。好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這女房東來也一陣風,去也一陣風,沒等沈芮溪反應過來呢,人就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