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樊青桂開口,許景已經率先發難,冷哼一聲之後很不客氣的問了一句︰「你來做什麼?」即便是沒直接說出來,可是語氣里的不歡迎,明顯到了極點。
樊青桂卻微微一笑,仿佛沒听見一般。看看許景,又看看茉香,最後將目光落在了他們握在一起的手,語氣詭異的言道︰「怎麼屋里沒有其他人了麼?」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許景自然知道樊青桂想要說什麼,當下眉頭一挑,好不心虛反問道︰「請問,有何不妥麼?如今大家都有事兒忙著,為何非要杵在這呢?還是說,你認為我和茉香之間,會做出點什麼?又或者,你覺得我會對茉香做神麼?」
沒料到許景竟然如此輕易的就將話挑得如此明白,當下樊青桂一時片刻的,反而不知道該說什。等到反應過來之後,卻是微微一笑,道︰「呵呵,我可沒這麼說。只是這女子閨房,除了丈夫之外著實不宜讓其他男子進入,更遑論如此親密了。若是讓外人看見,免不了又要嚼舌根了。到時候,茉香豈不是難做人?」
樊青桂這話說得冠冕堂皇,挑不出一絲的理來。只是,處處都指著他們之間行為不宜。頗有點發難的意思。
許景冷笑,四下環顧,然後輕聲發問︰「怎麼,誰是外人呢?是我,還是你?」
「自然是其他人。」樊青桂面不改色的見招拆招。
許景笑容拉大,看也不看她一眼,悠然道︰「這里不會有外人進來吧,我想。所有人看了這一幕,也不會覺得我和茉香之間有什麼。倒是你,我就奇怪了,這茉香身子如此不好,你不但不關心她,反而有心思計較這個……看來,果然如同外頭傳言的,你們妻妾不合啊。」
樊青桂在听見「妻妾不合」四字的時候,陡然變了臉色,聲色俱厲道︰「胡說,什麼不合?我又不是妒婦,豈會和茉香不合?外頭怎麼會有如此傳聞?真是荒謬」
看著樊青桂積極反駁的樣子,許景笑容冷冽幾分,淡淡道︰「合不合我不知道,只是這時候夫人你還有心思計較這些,拿著這些個說事,難免讓人覺得你小心眼罷了。我和茉香兄妹情深,她如今危在旦夕,我做哥哥的,自然要守在身邊。這難道有錯嗎?」。
樊青桂最最忌諱的,就是那「妒婦」二字。如今唯恐被人認為是妒婦,當下也不敢再和許景說下去,轉移了話題道︰「不說這些了,我不過是提醒一句罷了。畢竟咱都是大家族,是要臉面的。茉香不好了,我也擔心得很,這不剛吃了晚飯,尋思還是過來瞅瞅。」
樊青桂說著,就上前來,走到床邊仔細的看茉香。只是,越看她越是覺得不對勁,越看越是覺得奇怪,越看越是覺得心驚肉跳……
許景一直偏著頭看著樊青桂,將她的表情收在眼底。越是看下去,他幾乎就越肯定,這個樊青桂,定然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上次的事情,和這次的事情,肯定都是她授意的。當下,心里不由又冷了幾分。
看了許久,樊青桂終于按捺不住狐疑,開口笑著問道︰「我看這情況,似乎茉香她好了很多?」
許景緊盯著樊青桂,燦爛的笑道︰「是啊,情況好轉了,大夫說,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好了。」
「那孩子呢?孩子沒事罷?」樊青桂繼續問,只是笑容已經有些掛不住了,看上去僵硬而詭異。很顯然,此時樊青桂她的心情,並不見得多好。
許景只是微微一動,便是笑言道︰「孩子,孩子自然沒事。大夫妙手回春,已經保住了孩子。只要茉香情況不再惡化,孩子就沒事。可是如果情況一旦惡化,那就不好說了。」說著,許景還刻意的長嘆一聲,一副憂心的模樣。
樊青桂神色一動,不過和快掩飾過去,就連面上的表情也恢復自然,笑道︰「那敢情好,我還一直擔心呢。如今這心可算是放進肚子里了。」
許景自然不會把這話當真,當下淡淡一笑,客氣言道︰「是啊,現在可算是放心了。」
樊青桂也點頭,卻是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站在原地繼續閑聊般道︰「說來也怪,怎麼好端端的就病了呢?據說是被蛇嚇住了。可是這蛇雖然嚇人,也不至于這樣罷?依我看,倒像是沖了什麼邪祟。不然怎麼會這麼奇怪?」
許景也不煩躁,只是笑笑,言道︰「呵呵,倒不是什麼邪祟。只是茉香這丫頭從小怕蛇,小時候一看見蛇,嚇得掉頭就跑。有一次她被其他小孩捉弄,丟了一個假蛇在身上,回去就發高燒,病得厲害。只是那一次知道是假的,倒沒這次這麼厲害。」
說到這里,許景似乎想到什麼,忽然一本正經道︰「說道這個,我倒是提醒你們,日後千萬不要在她面前提蛇了。尤其是她才醒的時候,不然萬一病情反復了就不好了。」
樊青桂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也嘆了一聲︰「可不是麼,以後可是千萬不敢在她面前提蛇了。」
許景聞言,亦是笑起來,只是笑容細看之下,卻是顯得有些意味深長。不過樊青桂卻是沒注意到,只是低著頭,也不知心底在想什麼。很快她便以太晚了告辭了。
待到樊青桂走後,許景看著茉香,冷笑起來,輕聲道︰「茉香,這一次,我會給你個公道。誰敢傷害你,我絕不會讓她好過。放心吧,狐狸尾巴,很快就要露出來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眼中的厲芒一閃而逝,卻是冷得嚇人。
茉香依舊沒有回答,似乎睡著了一般。
第二天,茉香醒了,雖然仍是沒什麼精神,可是腦子畢竟清醒了。在茉香醒來的第一時間,許景就笑著放開了她的手,悄悄的退到了一邊,退到她看不見的地方,靜靜地看著她。
所以,當茉香醒來,第一個看見的,是路啟。她眨了眨眼楮,過了很久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情況,才認出了面前的人。
「渴不渴?餓不餓?」路啟見茉香醒來,興奮得什麼都沒注意到,只是一疊聲的追問茉香。
茉香愣了愣,然後點點頭,嘶啞費力的吐出一個字︰「餓。」幾日的水米不進,的確是讓茉香在醒來之後第一個感覺就是饑餓。
香塵听見這個字,趕忙吩咐碧荷去講早準備好的清粥小菜端出來。碧荷此時也是喜不自勝,急急忙忙的端來就要給茉香喂。
「我來。」路啟笑著接過去,然後溫柔的給茉香喂到嘴邊。茉香也是餓極了,當下也顧不得這麼多,張口就咽下,好在粥熬得極爛,不用嚼也能下咽。
茉香狼吞虎咽的吃了半碗,許景就對著香塵使了個眼色。香塵會意,上前去勸道︰「幾天沒吃東西,這會吃多了也不好,不太餓就行了,等過會兒再吃。不然傷胃。一會還得喝藥,也不能吃太多。」
路啟這才意識到這一點,當下也點點頭,狠心別開眼楮不看茉香,將碗給香塵收走了。
茉香雖然很想再吃點,可是心里也很明白香塵說得很對,當下舌忝了舌忝嘴唇,卻是沒要求再吃點。擦了嘴之後,她才看向香塵問道︰「我病了多久了?」
香塵將時間告訴她,看了一眼許景,見他搖頭,最終也就沒有告訴茉香許景也在,並且守了一晚上的事情。
「我病了這麼久?」茉香低聲喃喃,隨即有些緊張的抓住路啟,有些緊張的問道︰「沒有告訴我家里人罷?」
許景伸手捅了路啟一下,路啟會意,搖頭笑著撒謊︰「沒有。」
茉香頓時松了一口氣,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潛意識的,她不希望許家的人知道這事兒。尤其,是許景。否則幾乎敢肯定的,他一定會不管不顧的跑過來,說不定還會興師問罪。
「我想出去透透氣,現在渾身都酸疼。」茉香不自在的扭動頸部,覺得幾乎都快僵硬了。
路啟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那好,去廊下坐一會吧。躺了這麼久,確實應該活動一下。」說完扭頭吩咐香塵,讓她去將廊上的竹簾放下。
茉香卻是陡然緊張起來︰「不去廊下。」
路啟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蛇就是在那出現的。當下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別怕,我在呢。」
茉香看著他,半晌沒說話,目光顯得有些猶豫。不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許景看了,心中嘆了一聲,然後搖了搖頭。他知道其實茉香還是並不願意去廊下的,只是,不想駁了路啟的面子罷了。她總是這樣,為了別人勉強自己。可是,又有什麼用呢?
別開眼楮,許景不忍再看茉香那副樣子。而茉香則是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到廊下去了。至始至終,她都沒發現就站在床邊,只是被帳子遮住的許景。
雖然這就是許景想要的結果,可是說實話,這樣的結果,卻又讓他忍不住有些失落和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