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青桂瞪著逸少爺,忽然冷聲斥道︰「雖然沒了孩子我不怪罪你,茉香,可是你卻是有違婦道,我路家還是不能容你。」
茉香一愣,隨即便是明白樊青桂打的什麼主意,當下下意識的便是朝著香塵看去,見香塵點頭示意她別慌之後,便是鎮定下來,以斬釘截鐵的語氣道︰「茉香不懂夫人這話何意,還請夫人明示」
樊青桂的笑容頓時又清冷幾分,帶著一絲譏諷道︰「你院子里那個男人我就不說了,畢竟總目睽睽之下,你也不敢做出什麼事情來。可是這個呢?你又作何解釋?他和你是什麼關系,竟是送你到門里頭來?今日瞧他緊張的那樣,說,你們是不是早就認識了。」
樊青桂此時是鐵了心要將這一盆髒水給茉香潑實在了,讓她沒法狡辯。于是,便是說得很難听,語氣也全然是一副確之鑿鑿,仿佛已經知曉一切一般。
而茉香在听見這話之後卻是忍不住笑起來,同時笑的,還有那個逸少爺。茉香是被樊青桂顛倒黑白的說法給氣極反笑,而逸少爺,卻是冷笑。
皇家身份,豈容侮辱?作為皇室嫡親血脈,逸少爺,不應該說是逸王爺天生便是有一股傲然。本來樊青桂趾高氣昂的態度便是讓他不舒服了,如此這般侮辱的言語,更是讓他不能忍受。
不過不等他發話,他旁邊的小廝早已經忍耐不住開口訓斥︰「大膽刁婦,竟是敢出言侮辱逸王爺。你既是路啟之妻,朝廷命婦,怎麼卻是這般出言不遜?還不快給王爺請罪」這一開口,眾人頓時便是听出,此人乃是太監。于是當下,對他口中的話也是信了幾分。
樊青桂一愣,第一反應就是這兩個人在唬人。雖說她不是沒去過宮里,也不是沒接觸過皇家之人,可是都僅限于女眷罷了,從未曾見過逸王爺。當下,她張口便是要駁斥回去。
不過,她還是知道,路啟和真正的逸王爺,關系的確是不錯的。正是顧慮著這一層的關系,樊青桂在話即將出口的時候,險險的又生生咽下。因為,她想起來——她雖然不認得逸王爺,可是有人是認得的。那就是香塵。
樊青桂狐疑的朝著香塵看去,想從香塵那找一個答案。她打算,若這人是假冒的,那麼罪加一等,連帶著茉香也是同犯,到時候別說將茉香送回去,就是殺了也是應該的。不過,若是真的……樊青桂沒敢往下想。她認為,哪能就是真的呢?那麼多人,怎麼那麼好運氣,就遇到了王爺呢?
而對于樊青桂的狐疑目光,香塵給出的回答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此人的確是逸王爺不錯。
樊青桂傻了,又驚又怕,幾乎都要站不住了。回想方才她說的那些話,她又是懊惱又是氣急。而且她忽然發現她的確是有些犯傻了。此時想來,她竟是想不出其他理由,能讓香塵在茉香被帶走時,沒有反抗而是順從的跟上去。
更想不出,香塵怎麼會讓茉香如此犯傻的,讓這個男人跟到府上來。就算是傻瓜,只要是女子,也該知道名節到底有多重要。也知道該如何維護自己的名節。
種種疑處,她竟是半點沒考慮到,沒猜到。反而傻傻的,以為這是個好機會。
這下,可怎麼好?樊青桂一想到方才的話,便是面如死灰,冷汗直冒。
不過,她也不是一般的女子,遇事只會嚇得一句話不敢說。當下她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從容不迫的跪下去,誠懇的對逸王爺歉疚道︰「不知竟是王爺大駕光臨,臣妾該死。若有冒犯之處,還請王爺多多包涵。」
樊青桂已經跪下了,茉香自然是不會站著,也跟著跪了下去。只是,她心中卻是也有些微的震驚——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是王爺。沒想到,她的運氣竟是如此只好。
逸王爺畢竟和路啟有交情,當下也不想真個的將樊青桂如何了,不過是威懾一下罷了,所以當下他也沒再發怒,忍著心中不悅露出絲笑容道︰「罷了,既然你已知錯,本王便是不再追究了。只是本王再次申明,本王之所以和二夫人一同前來府上,不過是擔心他們兩個弱女子罷了。本王與路啟之間交情自不必說,就連香塵也與本王也不是陌路之人,此等情況下,本王豈能坐視不管?還有,本王與二夫人之間,也並非路夫人所想的那般。還請夫人不要亂說,更別為難二夫人。」
逸王爺這番話說出來,自然是讓剛才說了那般話的樊青桂臉上又是一陣青白。而逸王爺對茉香的保護之意,更是讓她一陣狐疑——這是為何?難道是因為香塵的拜托?難道香塵被茉香收服,徹底站到茉香那邊去了?
樊青桂心里想著,面上卻是擠出一絲僵硬笑容來︰「誤會既然已經澄清,臣妾自然是不會亂責怪茉香了。」
「那就好。」逸王爺笑笑,帶著幾分嘆息道︰「那便好生照顧二夫人罷。小產之後,可要注意才是。況且听說路啟對這個側室夫人,也是十分在意的。想來路夫人應該知道怎麼樣做吧?」
帶著幾分玩味,幾分譏諷,幾分厭惡的又看一眼樊青桂之後,逸王爺對著跪在地上的茉香言道︰「二夫人你也莫要太過傷心,好生調養。孩子日後還會再有的。另外,我也認識你哥哥許景,他倒是一個不錯的人才。前幾日我們還一處喝酒呢。我听他說起過你,當時還道,若不是你嫁人了,我倒是想給你指門親事呢。」
茉香一愣,不自然的笑笑︰「王爺玩笑了。」
「這可不是玩笑。哈哈,我還有事兒,這便走了。」說完便是告辭離去了。留下樊青桂一臉青白的跪在原地。
所有人,都注意到,在對著茉香說話的時候,逸王爺並未用本王自稱,而是用我。可見其中意味。所有人都明白,若是這下這位王爺,怕是要替茉香撐腰了。
茉香跪在地上,心中吃不準逸王爺這番話到底是為了什麼。他這樣幫她,是為了賣給路啟一個人情,還是賣給許家?可是,許家現在的影響,有那麼大麼?她狐疑的猜測著,久久沒能回神。
樊青桂此時肺都要炸了。逸王爺話里的意思她不是听不出來,但是對方的身份卻不允許她有任何反抗。而好好照顧茉香,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就算是她再不願意,也只能照辦。
所有的不滿,她只能咽進肚里,一絲一毫也不能表現出來。
她怕的,不僅僅是對方王爺的身份,更是路啟好友的這個事情。若是逸王爺將這事兒告訴路啟知道了,路啟會如何?一來,這不僅是丟了面子的事情,二來路啟本來就討厭她跋扈囂張,三來路啟確實現在很在意茉香。
這事兒一旦被人知道,別人會如何認為?說她是妒婦,說她容不下小妾,說她心胸狹窄而且為人跋扈。那麼,從此以後只怕在貴婦圈子里,她的名聲也就敗壞了。到時候,她該如何做人?
樊青桂有些懊惱自己的沖動,同時對茉香確實更生出一絲怨恨來——若不是這個賤人,她又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此時此刻,樊青桂對納妾一事,充滿了懊悔。
而這時,茉香卻是在香塵的攙扶下起來了,並且在知會了樊青桂一聲兒之後,便是回房去了。
樊青桂一言不發,只是盯著茉香的背影,雙目幾乎噴出火來。
茉香感覺到了,遠遠的回過頭來,沖著樊青桂嫣然一笑。看著樊青桂這副模樣,她很快意。同時心里也很傷感。抬頭看了一眼瓦藍的天空,她在心里喃喃的問︰「寶貝兒,你高興嗎?你看,傷害你的這個惡毒女人,這個時候很難過呢。」
然而,沒有任何回答。
一滴眼淚,從茉香眼中滑落,在臉頰上留下一道水痕後便是落在衣襟上,再也找尋不到。
香塵在旁邊看著,出聲勸道︰「怎麼,報仇雪恨了還不高興?要是我,就大聲的笑出來……」只是,說著說著,她卻是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報了仇,不一定就真的很高興,可是這個時候,除了報仇之外,還能做什麼?
小產事件之後,茉香便是安安心心的呆在房里修養,極少出門。而樊青桂,或許是被逸王爺震住了,竟是好久都再沒任何動作。
于是,整個路家,居然就這麼平靜了好幾個月。轉眼,秋實已落,大雪紛紛。茉香的生日到了。而路啟,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生日這天,早早的茉香便坐在窗前發呆。
這幾個月,她沒見過許景,也沒回過許家。只是偶爾讓碧荷回去給許父報個平安。前幾天,許父曾派人來問她,生日是不是回去過,而茉香想了想之後,終歸還是拒絕了。她怕見到許景。也怕許景見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
一年不到的時間,她竟是老了好幾歲一般。憔悴了,瘦了,就連心境都老了。
回想以前每年生日,許景就是再忙,或是走得再遠,也會在這一天回來陪她慶祝生日。那一日,總會很熱鬧,仿佛提前過年了一般。而許景的禮物,總是讓人很期待。
可是今年,大約,就只能這樣冷清的過了吧?至于禮物…還奢求什麼呢?茉香苦笑著,然後掩上了窗戶,繼續龜縮在自己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