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這個生日就要這麼在路府里冷清的過去了。終歸不是她的親人,又有誰能記得她的生日呢?就算知道了,誰又會替她過呢?
茉香即便是什麼都明白,可是終歸還是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失落。女人麼,總是會經不住在意這些的。
不過,她也的確是沒了熱鬧的心思。先前香塵問過,要不要慶祝一下,弄桌小菜喝點小酒什麼的。可是她都拒絕了,甚至連壽面也沒讓香塵弄。
不過,在一天接近尾聲的時候,茉香終歸還是收到了生日禮物。禮物是路啟送的。她沒想到,路啟竟是在這天的傍晚風塵僕僕的趕回來了。瞧那憔悴得模樣和一臉的風霜,只怕也不知連夜趕了多少路。
而回了府里之後,路啟也沒去見樊青桂,徑直便是來到了茉香的院子。這個舉動,頓時讓下人們又是一陣議論紛紛。從而,也導致了路啟回來的消息,飛快傳進了樊青桂的手里。
且不說那頭路啟是如何對茉香溫柔體貼,只是樊青桂這頭,卻是氣的不行。咋听見這消息的時候,她都不信,認為是丫頭故意撒謊逗自己玩兒。等到她確定這是事實的時候,她手中替路啟縫袍子的針,一下子扎到了手上。
可是,樊青桂卻像是沒知覺一般,木然的將針抽出,然後看著手上那一點殷紅的血漬冒出來,眼淚就那麼毫無征兆的落下來了。
成親這麼些年,路啟年年大部分時間不在家中。樊青桂早已習慣了等待,習慣了數日子。她清楚的知道路啟出門是哪一日,也能清楚的算出路啟回來該是哪幾日。這樣的計算,幾年里從未出過錯。最多也就是因為天氣緣故耽擱幾日,可是卻從不會提前。
她手里這還沒完成的袍子,就是算著日子做的。大約做成那幾日,也就是路啟回來的日子。
可是,如今袍子才剛開始做,路啟已經回來了。
顯然,不是路途變短了,而是人心變得急切了。就連新婚那年,也從不見路啟如此快馬加鞭,超出如此多的時間趕回來過。
此時此刻,樊青桂只覺得自己心里一陣陣絞痛,痛得面色蒼白,呼吸困難。她想去過去看看路啟,可是終歸還是沒有起身。
罷了,罷了,心都不在這了,過去看了又如何?難看過去看一眼,路啟他就會跟著她回來嗎?樊青桂痴痴的笑著,笑容苦得仿佛才吃過黃連。
然而,她卻是不知,路啟縱然是因為茉香才如此急切的日夜趕路。可是,卻不是因為什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理由。而是因為家里這一妻一妾,讓他無法安心的緣故。茉香月復中的死胎,更是他心心念念的一塊病,他急著趕回來,也是急切的想知道到底現在情況是如何。
至于在茉香生日這天趕回來,他當然也有那麼幾分故意。只是早已經筋疲力盡的他,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過,他這個算是無心多些的舉動,到底給兩個女人帶來了什麼感覺,有會讓別人有什麼想法。
不過,路啟準備的生日禮物很是特別。當他拿出來的一瞬間,茉香甚至忍不住微微的動容。
一張雪白得毫無雜質縴塵的白狐狸皮。要知道,白狐性靈,極不容易捕捉。而古代非現代,可以人工飼養。白狐本就稀少,加上自然環境惡劣以致成活極少以及天生避人的性子,就連看見白狐,幾乎都要被視為好運的象征。
一張上乘的白狐狸皮,從來都是天價。向來只有宮里或是皇親國戚才能有那本事買得起,久而久之,這白狐狸皮,被視為了權貴的象征。普通的商家,找不到也不敢賣這白狐皮。而普通的人,更是不敢用這白狐皮。
他們許家的生意中便是有皮草生意,所以茉香對皮草行情和是知曉的。此時見路啟拿出這麼一張白狐狸皮做禮物來,自然是忍不住震驚起來。
路家不是買不起白狐狸皮,而是買了之後,該怎麼樣穿戴出去?更遑論,她的身份只是小妾。若是樊青桂,用了白狐狸皮也就罷了,畢竟她還是皇帝欽封的朝廷命婦。加上樊家又出了一位貴妃娘娘,自身也是世代為官,和皇家有數不清的關系,所以自然是沒人敢說閑話的。
可是,若換成她,只怕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所以,茉香縱然是對這一張白狐狸皮生出喜愛來,可是最終還是不敢伸手去接。她搖頭拒絕道︰「這白狐狸皮,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我就算收下,也是藏著不敢見人,將軍還是送給他人吧。馬上就是年節了,送給王爺或是皇上,都是極好的。」
然而路啟卻是搖頭,笑道︰「你成日也不出門,在家里穿戴了又何妨?如何會有外人知曉?而且這次我運氣極好,發現一窩白狐狸,收獲數十張白狐狸皮,這張是成色最好的咱們留下,其他的拿去送人未嘗不可。」
茉香本仍舊要搖頭拒絕,可是心思卻是被「成色最好」那幾個字給觸動了心思。若是她將這白狐狸皮在樊青桂跟前炫耀一下,不知那位會是什麼反應呢?那位最喜歡嫉妒和小心眼,這次正好刺激刺激她,提前給她送去新年禮物……
當然,茉香不認為路啟不會給樊青桂留一張皮子。可是,至于成色麼,路啟自己不也說了麼?有了對比,自然會更生氣的。
微微一笑,茉香接過了那張白狐狸皮。然後拿到胸前比劃,柔聲問路啟道︰「將軍覺得這白狐狸皮是做個圍脖好呢?還是做個手筒好呢?」
「做個圍脖吧,你皮膚白,不怕被壓下去。」路啟溫柔的看著茉香,然後將她一把攬入懷中,深深的在她領口嗅了一口氣,嘆道︰「許久不曾問到過你的味道,頗有些想念呢。你呢?在家中可有想念我?」
茉香早在路啟攬她入懷的時候,便是僵硬了,此時听見路啟這樣直白的問題,更是不自在起來。怕被路啟看出什麼來,她只是拼命低著頭,不敢讓路啟看見自己絲毫的不自在和僵硬來。
而路啟卻是把茉香的不自在和僵硬理解成嬌羞,當下哈哈大笑,輕輕在茉香耳邊道︰「成親大半年了,你怎麼還如此的羞澀,總這麼放不開呢?夫妻之間,有什麼好害羞的?」
茉香听他這樣說,心知肚明他是誤會了。不過也沒點破,抬頭睨了他一眼,嗔道︰「將軍怎麼說這話呢?難道一路還不累?還不餓?」
說完,便像是滑溜溜的泥鰍一樣溜走了。留下路啟一人獨自因了誤會不住大笑。這樣的誤會,讓路啟認為,這幾個月的分離,讓他和茉香之間,似乎親密了不少。
不過兩人都是沒提及孩子這件事情,茉香是故意不提,而路啟則是不敢提說。茉香等著路啟從別處听說,這樣才能讓她精心安排的一切都有效果。她不說,是因為她明白如果這事情是由她說出來的,路啟非但不會很相信,反而會認為她是故意搬弄是非。但是,他從別人口中听說了,那就不一樣了。
當然,她不怕沒人多嘴告訴路啟那事。早在幾個月前,那事情就傳遍了。不得不說,那個逸王爺,還是有些大嘴巴呢。不過,卻是無意中迎合了她的心思。她想,將來告訴路啟的,想來也是逸王爺。
從一個自小認識的,甚至交情極好的,又是貴為王爺身份的人口中听說,路啟便不會有任何的懷疑,反而會更加盛怒呢。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這個男人,到底在知道了那件事情之後,會如何的處理。
想來,這個年,一定十分熱鬧了。茉香冷笑著,漫不經心的端著給路啟的熱水重新踏進屋里去。只是,在是一瞬間里,將笑容中冷冽隱去,只剩下一抹溫柔。
那夜,路啟是在茉香那歇下的,甚至都沒能想起要去看看樊青桂。而茉香,也故意的不提醒,反而一直有意無意的吸引路啟的注意力,讓他想不起這事兒來。
她就是要讓樊青桂吃醋嫉妒,自己折騰得自己不得安寧。只有這樣,她才會感覺到舒服,感覺到快意。這,就是對樊青桂的懲罰。戰斗,在路啟回來這一刻重新打響,先前那些,不過是一些鋪墊罷了……
樊青桂,你等著接招罷。你很快就會知道,我許茉香,其實不是一只任你宰殺的羊。茉香躺在路啟懷中,睜大雙眼看著黑暗里路啟模糊不清的輪廓,然後冷冷的笑了。
就這樣,茉香的第一個生日,就這樣的過去了。許景竟然真的沒給她送禮物。茉香心里,說不出是失落還是高興。又或是,兩種情緒都有吧。不過她隱藏得極好,就連香塵也是沒感覺到她心里那一絲失落。
而就在茉香被路啟擁在懷中睡得香甜時,樊青桂卻是在床榻之上不住焦灼的翻著身,咬牙切齒,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第一次無形的較量,竟是讓茉香小小的扳回了一城呢……只是不知,以後又會是一個怎麼樣的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