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路啟說許久茉香也許久都沒回家去看看,趁著天氣晴朗,正好回去看看。
茉香在遲疑之後,還是終于答應了。即便是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回去見許景,可是的確也該回去看看了。也是時候,讓許景看看,其實她過得很好,他不用擔心了。
于是,茉香和路啟便是回了一趟許家。許父自然是無比的高興,留著他們呆了兩日才放人。可是,讓她有些意外的是——竟然沒看見許景他人。起初她以為是在外頭,吃飯才回來。可是傍晚時分問過許父才知道,許景竟是在春節過後便是出了遠門,這一次,大概半年左右才會回來。
在听了這個消息之後,茉香皺著眉足足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然後,心里便是涌出一股不知什麼滋味的情緒來。說是失落,可也不像是,說是擔心,卻也不夠貼切。或許,應該是兩種情緒都有吧。
最多的,大概還是錯愕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許景竟是連說都沒說一聲,便是走了。她隱隱約約覺得,這次許景這樣出門是和她有莫名的關系。可是,她卻又不能確定。
她只能說,若真是那樣,那麼許景心里必然是有些怨恨她的。甚至于,不想再看見她。又或者是覺得難堪也不一定,畢竟這樣被拒絕了,的確是很有些尷尬。
許是她的表情太過奇怪,所以竟是讓路啟忍不住擔心的問她怎麼了。
她不敢說是因為許景走了,只搖頭說可能吃撐著了。但是心里卻是警覺起來——不能讓路啟生出任何疑心。而許景當初說的那些話,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那樣便是一場災難。尤其是對許家來說。而許父,一定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茉香竭力的將許景忘在了腦後,沒再提起。不過,卻始終是被影響了心情。而且心中一直有些隱隱的擔心——怕許景在這樣的心情下,出什麼事。
所以這兩日,她多少都有些興致缺缺。路啟大抵覺察到了,問了好幾次,都被茉香以春困的理由給糊弄過去。
可是,不知怎麼的,從回了許家之後,路啟便是也有些心不在焉。每日都好像心事重重的,好幾次她叫他,他也似乎沒听見一般。
茉香忍耐了幾日之後,終于還是忍不住的在這一天晚上吃過晚飯之後問了出來。自然,她沒直接問,而是先和路啟東拉西扯的聊了一會兒天。待到路啟心情放松下來,這才帶著幾分關切的開口︰「將軍,這幾日怎麼了,有什麼煩心事?」
路啟愣了愣,剛張開嘴卻又搖搖頭。他這樣的舉動,更是讓她明白過來——路啟肯定有心事,而且這事情似乎還跟她有那麼一點關系。
既然是如此,那麼她便是斷然沒有坐視不理的理由。當下也不放棄,笑著瞅著路啟言道︰「怎麼,不想和我說麼?既然都是一家人,將軍若是有什麼煩心事兒,說出來我們一起分擔不好麼?縱然我出不上什麼主意,可是說出來總要好受些。」
她這話說的在情在理,最重要的是,有打動路啟的那一句「都是一家人」。路啟和她一樣,最受不了的便是這一句。
所以,路啟在遲疑之後,終歸還是開口了。只是開口之前,幽幽的嘆了一聲︰「過幾日就是青桂的生日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自從我鎮守邊疆開始,便沒有再跟她一起過生日,想來她心里必定是很怨我的吧?」
只一听這話,茉香便是忍不住心里一緊。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麼?不過轉念又一想,若是真的路啟從此不再想起樊青桂,那麼這個男人,又如何能算是好男人?
于是,當下便是按下心中的那些情緒,笑著對路啟言道︰「既然如此,那將軍在姐姐生日之前把姐姐接回來罷。終歸是夫妻,那里有那麼大的隔夜仇呢?都說夫妻床頭打架床位和,將軍你說呢?」
路啟笑笑,沒有立刻回答,可是面上仍是閃過一絲遲疑。畢竟他還是擔心樊青桂回來之後,仍舊是沒法好好過日子的罷?
茉香嘆了一口氣,認真的對路啟言道︰「將軍若是擔心姐姐回來之後的情況,那麼茉香保證,若是姐姐肯從此和睦過日子,那麼我絕不會再計較以往的事。我會盡量和姐姐好好相處的。」
路啟仍是沒說話,只是面上遲疑的神色加重幾分,似乎更加猶豫和搖擺不定。
然而茉香卻是沒打算就此作罷,她不願意讓路啟一直為了這個事情影響了平靜的日子。既然他已經有了接樊青桂回來的想法,那麼就不會再消除。所以,倒不如做了這個好人,反倒是讓路啟念著她的好。
于是,當下她再度嘆了一口氣,耐心的勸到︰「姐姐回去這麼久,她家里人也來了兩次了。若是將軍再不去接姐姐回來,一來對兩家交好沒什麼好處,反而留下來惡根。二來,姐姐家里必然也感覺到什麼了,姐姐現在在家里的日子,一定很難過。家里的壓力,加上將軍這頭的,她只怕比起度日如年還來的痛苦。再來,畢竟過了這麼久了,姐姐也該想通了。可是姐姐畢竟是個女的,面子上抹不開,將軍這時候就該讓一步,給姐姐一個台階下不是?」
路啟似乎動了心,嘆了一口氣道︰「茉香,若是青桂也如你這般通情達理,我們也不會到這一步。」
茉香心中微微一動,隨即便是低下頭去,心中有些傷感,面上卻是笑得更加燦爛︰「哪里的話?這人的一輩子,怎麼可能真的一帆風順?風雨之後,才有彩虹不是麼?」
路啟愣住,喃喃的重復一句︰「風雨之後,才有彩虹?」念叨幾次之後,仿佛突然就豁然開朗,本還帶著幾分猶豫的眼神猛然變得晶亮起來︰「是啊,風雨之後,才有彩虹說不定這一次,青桂真的就想通了呢?」
茉香沒說話,只是笑著點點頭。可是面上雖然笑著,心里卻是嘆息一聲,殊不知這世上,還有一句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樊青桂會改麼?若是真的會改,只怕也拖不到這個時候還沒回來了。
可是看著路啟那一臉笑容,她又如何忍心潑冷水?為了配合他,她甚至說服了自己,若是真的樊青桂肯安寧些,她也真的就不再興風作浪了。
第二日,茉香是跟著路啟一起去接樊青桂的。見了路啟,樊青桂自是喜不自勝,也沒費多少唇舌便是跟著路啟回來了。自然,樊家上下都很明智的沒替起為何樊青桂會回娘家住了這麼些天。
樊天炙以為路啟終于讓步,態度上有些傲然,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而樊天炙的妻子羅芳菲的眼光就有些耐人尋味了,一直在茉香的身上掃來掃去。
茉香只是不理會,跟著路啟身邊,一言不發。打算息事寧人。
可是很明顯的,羅芳菲卻似乎認定了茉香的讓步和那日的談話有關。最終還是讓她找到一個機會和茉香單獨說了幾句話。
羅芳菲開口便是笑著贊嘆了一句︰「妹妹果然是聰明人。」只是那笑容里到底帶著幾分真誠,就不得而知了。尤其是那句話,茉香更是怎麼听怎麼都覺得有些譏諷。
不過,茉香她很清楚也很明白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所以面對羅芳菲,是真正的做到了心如止水。只是羅芳菲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讓她突然心中一動。
羅芳菲的原話是這樣的︰「咱們也別繞彎子,妹妹你肯妥協,到底想要什麼?你直接說罷,我會滿足你的。」
茉香本想譏諷的回一句不必了,可是這個時候卻是突然改變了主意。微微一笑後,她便是笑著對羅芳菲言道︰「告訴樊青桂,我是不會離開路府的。所以,我希望以後大家能和平相處。暗底下那些小動作,最好不要再做。不然咱們誰也得不到好果子吃。」
她這番猖狂而挑釁的話,自然是讓羅芳菲心里很不舒服,可是羅芳菲卻是沒反駁,只是點點頭,盯著她的眼楮說了一句︰「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最好也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妄圖那些不屬于你的東西。」
茉香笑著點點頭,再和氣不過道︰「這個是自然的。」
有了羅芳菲的保證,她心里著實松了一口氣。羅芳菲是個精明人,有了羅芳菲的「教導」,想必樊青桂也不會輕舉妄動了。至少,從此以後路啟大抵不會如此為難了。
看來,這一次樊青桂的「反省」,的確應該是有效果的。
這次談話很快結束,幾乎所有人都沒察覺到。
而羅芳菲剛走不久,卻不曾想到樊青桂自己卻是又找上門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一家人的緣故,樊青桂她開口的第一句話,也是︰「許茉香,看來你是個聰明的女人。」
剛听完這句話不久的茉香再度听見這話,生出了一股哭笑不得的情緒。沒想到,這兩個樊家的女人竟然如此的默契。不過,這一次樊青桂是想要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