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茉香正和路啟下棋,突然樊青桂身邊的丫頭匆忙闖進來,著急呼道︰「不好了,夫人昏過去了。」
她和路啟皆是一驚,路啟慌忙將手中棋子一扔,然後便沖那丫頭急急追問道︰「怎麼回事兒?你倒是好好說說?什麼昏過去了?青桂嗎?怎麼會昏過去的?上午不是還好好的麼?」
看著路啟這樣,茉香心里忍不住微微一窒。不過很快這點小情緒便是被拋到了腦後。她伸手攥住已經像是沒頭蒼蠅的路啟,勸道︰「將軍莫要急躁,這會問這些也是沒用。有這功夫,不如過去看看。」
路啟一拍額頭,恍然道︰「對對對,得趕緊過去看看。」說著就要往外沖去,好在茉香手疾眼快的一把攥住他,然後好說歹說讓他穿了外衣才出去。
路啟此時,真的是與無頭蒼蠅一般無二,急的團團轉,什麼理智冷靜都沒了。茉香看在眼里,心底不由有些羨慕起樊青桂來。同時想想自己,一股沒來由的失落便是從心底滋生出來。
直到路啟沖了出去,她這才回過神來。遲疑片刻之後,她也飛快的披上斗篷,然後跟著沖了出去。香塵追在後頭,皺眉壓低聲音道︰「依我說,現在這情況,夫人未必想要看見咱們。咱們是不是還是別去得好?」
茉香聞言,頓時一愣,腳下的步伐也緩了下來——香塵這話沒錯。或許,樊青桂想要看見的人,可不她。這時候去湊熱鬧,說不定遭人怨恨呢。這真病了自然就不說了,可是要是假的呢?
腦子里飛快的衡量過後,她做出了決定。轉頭朝著香塵微微一笑,然後低聲道︰「或許,看見這一幕的人,我們也不想是樊青桂呢?走罷,跟上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說不定,還能看場好戲。」
其實嘴上說得好听,她心里最真實的想法,也不過是擔心路啟一急起來,沒個冷靜。她去了,好歹也能幫他一把。
這樣說,其實不過是為了讓她去的理由更加光明正大些,也讓香塵不用擔心。見香塵沒有再反對之後,茉香便是又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只是,她心里或多或少,還是對樊青桂這次昏過去的原因感到狐疑。
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昏過去?這是真的,還是只是一個計謀?可前幾日還見過樊青桂,並未感覺她像是病了啊。
等到她和路啟趕到的時候,樊青桂已經是被下人抬到床上了。而且,一直還在昏迷中,沒有醒來。只匆忙瞅了一眼,她就被嚇了一跳——樊青桂的臉色蒼白如金紙,呼吸都有些輕微。一顆顆的冷汗,遍布整個額頭,然後順著臉頰滑落。
總而言之,樊青桂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而看了這樣情景,連她都嚇了一跳,跟何況路啟?當下路啟便是急的冒了冷汗,什麼都忘了。
茉香看著屋里亂糟糟的情景,不由有些怒氣升騰起來。當下冷喝道︰「這都是在做什麼?一個個該做什麼做什麼,都站在嚼舌頭做什麼?我問你們,請了大夫不曾?還有,夫人昏過去之間有什麼征兆沒?是不是吃錯什麼東西食物中毒了?還是傷寒了?」
被她這麼猛然一喝,就連路啟也是驚了一跳,然後都安靜下來。下人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個個的該干嘛都去干嘛了。而路啟則是看著茉香松了一口氣,然後道︰「青桂一下子昏過去了,我急的什麼都不知道了。茉香你替我照看著點。」
看著路啟慌亂焦躁的樣子,茉香嘆了一口氣,本想上去安撫一下他,可是最終還是沒動,只是微微一笑應道︰「有我在,將軍你放心罷。」
或許,這個時候,就讓他守著樊青桂,他才能心安吧?這會說什麼,估計也是听不進去的,倒不如安安靜靜的給他做好後盾,別讓其他事情擾了他……
這,大概也是她唯一能替他做的了吧?
茉香靜靜的站在門邊,看著路啟焦急的看著樊青桂,看著看著,竟是痴了。直到大夫來了,這才回過神來,默默讓開身子,仍是一言不發。
倒是路啟急的不行,絮絮叨叨的不停問大夫到底怎麼了,最後還是茉香看不過去了,開口勸阻了,大夫這才能靜下心來替樊青桂診脈。
茉香和路啟的心,隨著大夫臉色變化而變化。只是,大夫的眉頭卻是慢慢的皺了起來,看得她一陣心驚肉跳。但是不可否認的,她心里又有那麼一點暗喜。不過發現這一點後,她便是慌忙的將這點邪惡的念頭趕出腦海去。再看向路啟的時候,心里竟是有些發虛,唯恐那點心思被人看透了。
大夫這次診脈,實在是耗費了有些時間,以至于路啟的一顆心都快被扯出嗓子眼兒了。他不得不緊緊的靠著茉香,這才感覺到一點安心。待到大夫收手,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追問道︰「怎麼樣?」
茉香听著他的聲音有些發顫,顯然很是不安。于是,她輕輕握住他的手,鼓勵的看了他一眼。雖然,其實她的心一樣懸著。
大夫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看一眼路啟之後輕聲道︰「借一步說話。」
茉香忙讓下人們退出去,而她則是跟著路啟一同隨著大夫去了外室。其實大夫如此表現,早已經說明了情況——顯然是不太好的結果。
只是,大夫出人意外的開口竟是這麼一句︰「貴夫人有喜了。」
听了這話,茉香和路啟頓時面面相覷,說不出心里的滋味——既然是有喜,為何又是這般嚴肅的模樣?有喜不是好事麼?還是說,還有其他情況?
還是路啟沉不住氣,忙追問道︰「那怎麼會昏過去呢?看她這樣,似乎很是難受啊。」
大夫嘆了一口氣,皺眉言道︰「有喜是有喜了,可是這昏過去,卻是正和這事情有關系。」說完這句,大夫頓了頓,查看了一下路啟臉色後才又繼續言道︰「夫人這次懷上的是三胞胎。夫人本身身子就有問題,孕育孩子本就困難,一次懷上三個孩子……」剩下的話大夫沒說出口,不過一直搖頭的動作卻是道出了他的意思。
不容茉香有什麼心思,路啟卻已經是受不住打擊,後退一步,帶著些疲軟的靠在了茉香的身上。
茉香忙撐住路啟,然後對大夫追問道︰「有什麼法子補救沒有。」
誰知,大夫卻是搖搖頭,一副毫無辦法的樣子︰「夫人這個情況太特殊了,我是真沒法子了。不要孩子罷,可是夫人身子也承受不住這折騰。可孩子慢慢長大,夫人身子只怕會更加糟糕。能不能熬到生產,只能看天意。至于是否能母子平安,我不敢斷言。但是只怕這母子平安只有一成不到的希望。」
一听這話,路啟倒是突然來了力氣,怒然瞪著大夫道︰「你這個庸醫,胡說什麼?你醫術不精也敢胡亂診斷?滾,給我滾」
大夫卻是沒生氣,搖搖頭後嘆了一聲︰「我的確是醫術不精,無法幫上忙,這就告辭了。」
茉香看著路啟這幅樣子,忍不住有些害怕起來,想要張口說些什麼,可是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倒是路啟,卻是仿佛得了失心瘋一樣鬧騰叫喊起來︰「來人,我要去宮里請太醫」她好說歹說也是勸不住,最後只得任由他去了。
只是這路啟走了之後,她卻是忍不住有些茫然起來——樊青桂這麼多年過去也沒懷上孩子,怎麼一來就是三胞胎?而且,大夫還說得如此嚴重……這,算是什麼回事兒?
這時候,偏生她腦子里又想起當初樊青桂在樊家對她說的那一句話來——走著瞧就是了,你的好日子很快就到頭了。
本來以為這話不過是樊青桂為了快意胡亂說的話,可是今天想來,不知是不是指這個事情?
可若是真指的是這個事兒,未免也太過荒謬了一些罷?這樊青桂怎麼可能提前知道自己要懷孕了?還是說,她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一個月之後肯定會懷孕?這,又如何可能?
狐疑的想了半晌,茉香最終還是放棄了將這個問題弄明白的意圖——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如今看來,這情景對樊青桂才是真正的不利呢。對她而言,說不定還是好事?
只是,這事實,對路啟太過殘酷了罷?而對樊青桂本人,也何嘗不是殘酷?二人為了求子,甚至不惜納妾。可是如今,好不容易求來的孩子,竟是又成了危及母親性命的禍根…….該說造化弄人,還是該說因果循環,善惡有報?
當初,樊青桂如此害她。今日,樊青桂卻又面臨如此境況。也不知等樊青桂醒來過後,她會如何作想?是高興,還是害怕?
而路啟呢?又會是何等的打擊?只怕,這家里的安寧日子又要到頭了。這三個孩子,竟像是討債的小鬼。方才一來,便是帶來了如此大的困境。
茉香痴痴的想著,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替樊青桂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