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搖頭晃腦,一字一句,抑揚頓挫,洛歆也跟著搖頭晃腦。誰想晃著晃著,就感覺自己飄上了天,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的,格外舒服。
不知在這綿軟的棉花上呆了多久,突然一陣危機感讓她從天空驟然掉到了地上,強烈的失重感讓她猛然間清醒過來。
激靈靈地一睜眼,發現那些小家伙們皆回過頭來看她,不少人眼里還有幸災樂禍的笑容。
洛歆警覺性提到了最高,眼珠兒隨著其他人的眼神逐漸朝斜上方上移,恰恰對上一張白淨的臉。
卻在下一瞬,一把三指寬的戒尺就落到了她背上,「上課瞌睡,戒尺伺候,另罰抄戒律一遍。」
那三指寬的戒尺落下,洛歆背上火辣辣的痛,雖說比不上那頓板子,但也羞得臉色通紅,前面這些小崽子捂著嘴不停地笑,已經是第二次在他們觀賞下被打了。還不知道下次陸馨蕊那個小丫頭又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來嚇她。
她老老實實地垂下頭,對先生說道︰「是。」怪只怪她把老虎當做了病貓,陸妃舞啊陸妃舞,她洛歆這是倒了哪輩子的霉了?
吃了這一次兩次的虧,洛歆也學乖了,書藝課上一定不能瞌睡,琴,她倒是學過,但卻是鋼琴小提琴,沒學過這樣七根弦的琴,還好樂感不錯,倒被先生認為是極有天賦,但洛歆實在提不起興致來學這些,簡單的指法學會了,就扔在了一邊。
一連過了近十天,洛歆沒有見到琉夙的影子。
這些天來,在陸府里吃喝不缺,身在異世的她其實應該是慶幸的,但是每日里失去自由,學這些于她而言根本無用處的東西,實在是一種煎熬,
上午的女紅課,洛歆心不在焉,早在幾天前,洛歆就把基本技法,針法學會樂,嬤嬤讓她跟著繡一些簡單的圖案,單單的動物,洛歆繡出來,總是奇形怪狀的,如果是把鳳凰或者孔雀繡成了小雞,還能勉強接受,可是她卻能把一只鴛鴦也繡成了小雞,那實在不可忍受。嬤嬤翻了翻眼皮,對這個學生的悟性實在是沒法言語了。
這時,陸茹霜已經把兩只鴛鴦繡好,正在收針,那兩只不同顏色的鴛鴦似在交頸而鳴,生動地展示在一塊白緞之上。再低頭看看自己眼中的鴛鴦,整一個營養不良的雞仔,原本想繡幾塊鵝卵石,烘托一下背景,誰想跟這雞仔還真是出奇的配搭,就像周星星的「唐伯虎點秋香」里祝枝山的那副「小雞吃米圖」。
洛歆撇了撇嘴,學不會就學不會吧,她又不是真的要去選夫婿。
嬤嬤雖然對洛歆沒報什麼希望了,但畢竟拿了陸家的錢財,還是盡心盡力地教她如何改正,洛歆心不在焉地點著頭。
好不容易把女紅課挨了過去,嬤嬤鼓勵了洛歆一番才蹣跚而去。洛歆收拾好東西,招呼小桃正欲離開,那邊陸茹霜也停下手中活計,抬起頭來,嬌花一般的臉龐帶著絲絲寒霜,望著洛歆,「等等,我有話給你說。」
洛歆略微詫異地停下腳步,這段時日里,陸茹霜與她每日相見,所說的話卻不超過十句,初始,陸茹霜冷傲地說她配不上琉夙的衣衫,之後又與嬤嬤玩笑說她漂亮,這一冷一熱,還真讓洛歆有些模不著頭腦。
此時倒也無事可做,索性留下來看看她究竟要做什麼。
陸茹霜從座位上站起來,目光隨著洛歆滑到小桃身上,「你,先出去。」她指了指小桃,冷聲說道。
小桃噤聲不敢言語,只微微抬眼看了看洛歆,見她點了頭才緩緩退出房間去。
待小桃離開後,只剩一室寂靜。
洛歆臉上帶著隨意的笑容,不言也不語。
陸茹霜見她這副模樣,泛著波光的鳳目輕輕眯了眯,陸妃舞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
清咳一聲,陸茹霜轉開視線,聲線柔軟地說道︰「你能不能去給爹說說,讓琉夙大哥去考功名。」
她說完後,沒听到洛歆出聲,正要轉身,卻突然听到洛歆淡然的聲音,「為什麼?」
「你不用知道這麼多,只管去給爹說就是了。」陸茹霜利落地回答。
洛歆輕輕一笑,看來在陸茹霜眼里,陸妃舞根本就是一個傻帽,否則她絕不會這麼直接地說出來,但她卻不是陸妃舞,她自然要弄明白其中緣由,「我為什麼要去給爹說?這個侍衛我用得還挺順手的。」
洛歆話落,陸茹霜立時柳眉倒豎,眼中冒著絲絲寒光,但卻沒有言語,像是在極力壓制自己心中的怒氣。
過了半晌,許是平復了心情,她才又出聲說道︰「琉夙大哥文武全才,根本不是一個小小陸府能容得下的,若不是你成天惹禍,爹怎麼會強制他留在府里?」
琉夙文武全才?洛歆皺了皺眉,陸茹霜的話她頂多能信五成,但卻覺得陸茹霜不會在這種事上來撒謊,可是既然文武全才,為何甘心做她一個小小侍衛,而一做就做了十年。真是因為她成天惹禍,陸淳正才讓琉夙來守護著她?可看琉夙的樣子並不太喜歡陸妃舞,如果他不願意,這陸府還真攔不住他,可他偏偏還留了下來。
洛歆搖了搖頭,把思維從關于琉夙的謎團中抽離出來,這琉夙如何,那是他的事,她現在自身都難保了,還想別人!
想到自身遭遇,再次沮喪起來,無依無靠,無親無朋,她要如何生存下去?在陸府做一輩子米蟲?不!她就算是餓死也不要坐牢等死,何況按李夫人的說法,陸淳正五十大壽的時候就會替她招婿,時間越來越急迫,可是她還沒有完全的把握能逃出去。
上一次沒能出府,以陸妃舞平日的言行,撒謊爬爬樹看風景也情有可原,要是她成功逃出去,再被捉回來,那估計就會被老爺直接給嫁了。
真真是傷透了腦筋!
那邊陸茹霜見她不言不語,只皺眉深思,不悅地出聲打斷她,「你究竟听到我說的話沒有?」
洛歆回過神來,就算她未來命運未知,但也不是被人隨意戳捏的軟柿子,她冷然一笑,「這件事對我絲毫好處都沒有,我為什麼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