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錯之有?」素衣公子輕啜了一口茶水。
「鶯娘不該在那人面前露出了功夫。」鶯娘垂著目,咬著唇,似有些懊惱。
「他功夫在你之上,存心為之,你防不勝防,此事怪不得你,起來吧。」
鶯娘掙扎了一下,方應了聲「是」才緩緩從地上站起來。
「剛剛那自稱‘丘離一煞’的女子是何人?」素衣公子此時微垂著睫,似有些漫不經心。
「回主子,她是兵部侍郎陸淳正的嫡女,」說著偷眼瞧了瞧她家主子的臉色,似等著她繼續往下說,便清了清嗓子又道︰「因刁蠻霸道,膽大妄為,與十三公主柔嘉並稱‘丘離雙煞’,京中幾乎無人不知。」
「刁蠻霸道……膽大妄為……」素衣公子動了動唇,輕輕念出這兩個詞。
在一旁站著不吭聲的青山,在此時卻突然開了口,「若非膽大妄為,一個女子豈能半夜三更獨身在外,若非刁蠻霸道,也不會不經允許便私自上公子的車,搶奪我馬鞭!」青山對那洛歆絲毫好感也無。
素衣公子听到青山這樣略帶氣憤的話語,勾了勾唇,便轉開了話題,「陸淳正嗎……」他這話並非在詢問鶯娘,反倒如自語一般。
半晌後,素衣公子站起身來,「接下來,你要好好給我守著醉鄉閣,凡有情況,立即通知我,短時間內我不會離開,待我離開時……」素衣公子說到此,眼中閃過一道懾人的光芒,仿若天地間皆握于他手中一般。
好像剛剛那個慵懶閑適的他只是一個幻覺,而眼前之人仿佛立在那蒼穹之上,俯視天地萬物……
洛歆被琉夙拎出了「醉鄉閣」,卻沒有放下,步伐飛快地往陸府而去。
耳邊的風聲伴隨著她的心跳,一下一下地呼應……不行,這樣下去不行,她好不容易逃離陸府,難道就這樣認命了?
她開始不安地掙扎,「琉夙,放我下來……」
琉夙腳下踏風未停,只低頭看了她一眼,「不要動!」
「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洛歆大聲吼道,讓琉夙略停了下腳步,「為什麼?」
洛歆仰首看向他漆黑得辨不清任何情緒的眼楮,突然安靜下來,只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老老實實地告訴了他,「我的命運,不想讓別人掌控。」
「這就是你的理由?」琉夙挑了挑眉,似乎頗為以外。
「是!」洛歆迎著他的視線,分毫不躲閃。
琉夙卻仍然沒有放開她,聲音也似乎與這初春的夜一樣,沁涼沁涼的,「若不想讓被人掌控命運,逃是無用的!」他說這話的時候眼楮仿佛蒙上了一層霧氣,讓人無法看清那雙眼中究竟醞釀著什麼!
洛歆心中一嘆!她何嘗不知道?可她在這世上無依無靠,除了逃,她還能怎樣?
這短短的一瞬功夫後,琉夙便再次拎著洛歆飛躍起來。
洛歆這次真的急了,她不是陸妃舞,沒必要再回去,她不願成為這時代的女子!除了嫁人生子,便是和一群女人搶男人,那樣的生活有何意義?
「琉夙,停下,你听我說……」洛歆咬著牙,大聲喊道。
琉夙卻不再理會她說什麼,只顧看著前方,御風而行!
洛歆眼看陸府越來越近,她不想踏入那扇門!因為她感覺得到,若是再踏入,她的命運說不定真的將會和這時代的女子一樣延續下去,那樣的結果她不想要。
「我不是陸妃舞!我不是什麼陸家大小姐!」洛歆權衡之下,唯有向琉夙吐露實情,盼他能相信她,放她離開。
琉夙的腳步果然停了下來,他低下頭來,漆黑的眸子在洛歆身上掃了一圈,臉上神情絲毫未變,「我的職責只是保證你的安全,你是不是陸妃舞與我無關!」
與他無關!洛歆愕然地看著他刀刻一般的側臉,此時此刻她已經無法可想,她完全沒料到,琉夙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是他篤定她不可能是假的,還是她真假與否都與他無關?
洛歆急了,使勁掙扎,「琉夙,你听我說,我真的不是陸妃舞,我只是和她長得一樣,被你從山谷里誤認為是她,給帶了回來。」
琉夙听到這話,身上有一瞬的僵硬,可是片刻後,他便恢復如常,沒有給洛歆任何回答,只用他的行動告訴她,她的任何話語對他而言都無用處。
一時間,大街上安靜得只有風聲。
洛歆見他如此,知道再掙扎也是無用,反倒安靜下來。
看著越來越近的高牆大院,她似乎認命了一般,當琉夙把她送入「香香閣」時,她出奇的安靜。琉夙臨去時,回頭看了她兩眼,洛歆已然沒心思去猜他此時是個什麼想法,只默默地關上了窗,滑坐在地。
陸府中很安靜,似乎並未因她的離開而有所不同。有濕熱的水從她眼眶中漸漸涌出,難道真是她的命嗎?穿越至此,便是成為一個古人嫁人生子嗎?
悵然郁結于心,突然有一絲光亮撒入其間,不,她還有機會!她一把抹干眼淚,或許那個山谷,能讓她再回到現代去。
可是明日……陸淳正知道她逃跑一事,還大鬧妓院,會怎樣罰她?得想個對策應付過去才是!
一夜無眠,當雞鳴聲起,晨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地時,洛歆頂著兩只黑眼圈坐了起來,她打定主意,先在上墊幾塊布再說,撐過了這頓刑罰,她得快些讓琉夙帶她去那個山谷。
洛歆剛墊好,返身上床,就听到房門被敲響,「小姐,起床了嗎?」。
心中「咯 」一下,這麼早就來了……
洛歆起身,慢慢走到門邊,伸手打開門閂,小桃便端著洗漱的東西往里走,邊走邊說︰「大小姐,今日夫人的忌日,你可別再穿一身紅了……」說話間抬首看到洛歆臉上兩個黑黑的眼圈,驚呼了一聲,「大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洛歆審視著她的表情,可是沒從她臉上看出絲毫問題來,「那個,小桃……昨夜沒……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