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金枝 第二卷 第四十四章 離愛

作者 ︰ 冷蘇

看著這樣的楚昀,洛歆突然覺得自己還是不太了解他,原本以為他不會太過在意自己後宮諸事,畢竟上位者掌管生殺予奪,成了高高在上的神,不會把這些小事太過放在心上。

每一個帝王肯定都知曉自己後宮的爭斗,可是他們不屑顧之,任其自生自滅,估計也認為只有在這樣環境仍能好好生存下來的女人才是配站在自己身邊的。

可楚昀的回答,卻讓洛歆吃了一驚,不由重新審視起他來。

他微微轉過頭,看著她晶亮的眼楮如一塊上好的琉璃,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心底仿佛一片寧靜的湖,心安且舒適。

他緊了緊手臂,把她往懷里又摟近了兩分,這一次卻只想這樣一直抱著她睡下去。

耳邊的呼吸漸漸平緩,洛歆佯裝睡著的眼楮倏地睜開,略略側頭,看向旁邊的男人,他輕闔著雙眼,睫毛在眼底留下一串陰影,眉頭也舒展開來,再不見白日里的威嚴凜然,而嘴角輕輕向上揚著,仿佛做了一個極為甜美的夢

她慢慢轉過頭來,看著繁復而華麗的帳頂,這一瞬,她心底漫溢著前所未有的溫馨甜蜜,可是再過兩日,這個夢就將被打破……

她輕輕嘆了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

這一覺,睡得很沉,很踏實,當陽光明晃晃地從窗外射入的時候,她才不耐地動了動眼皮,然後抬手遮擋著陽光,慢慢睜開眼來。

右手觸及的床榻上已經冰涼一片,她略略轉頭,果不見楚昀的身影。

坐起身來,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又使勁地伸了個懶腰,才緩緩從床邊站起朝門邊走去。

推開門,朝陽暖融融地照到她身上,一下子便暖和起來,她扯著嗓子叫了聲小桃。小桃在不遠的房間里應了一聲,片刻功夫便出來,看到洛歆嘻嘻一笑,「小姐,陛下今日早朝起得早,還吩咐奴婢不要打擾小姐,」說到此,還故作神秘地湊近了些,「臨走時,奴婢見陛下站在床邊看著小姐,雖然奴婢看不見陛下的正面,可奴婢見陛下轉身離開時,嘴邊卻掛著笑容呢,那樣子就像個偷吃了糖的孩子」

洛歆听後心中暖暖的,但面上卻道︰「要是讓陛下听到你說他像是偷吃糖的孩子,定然要置你的罪。」

小桃絲毫不怕,反倒粘到洛歆身邊挽著她的手臂嘻嘻笑道︰「陛下才不會置我的罪,小桃看得出來,陛下是喜歡小姐的,跟對其他娘娘的喜歡是不同的。」

听她提起楚昀的其他妃嬪,洛歆的笑容慢慢收斂下去。

他是有老婆的人,自己不該再有任何想法,就算今日他的確對自己有了一絲心動,也難保明日他不會再對他人心動,帝王的愛,最是虛渺的

見小桃還欲再說,便出聲打斷道︰「現在時辰尚早,日頭也正好,你陪我出去逛逛吧。」這里景致不比皇宮差,听洛歆如此說,小桃自然歡喜。

兩人出了宮室,便沿著小徑往南面走去。

這避暑山莊里鳥語花香,綠蔭遍地,絲毫沒有夏日的暑熱,反倒涼意陣陣。

剛走過一個園子,便見前方一個池子,池子里各色鯉魚暢游其中,而洛歆的視線卻被池邊大石上那一縴柔背影給吸引住了。

小桃的笑聲來不及收,那縴柔的背影許是听到聲響,便緩緩轉過頭來,看到洛歆,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把魚食往旁邊婢女端在手中的盤子里一放,緩緩站起身來欲走。

洛歆見她朝自己點了點頭就要離開,好似在逃避什麼一般,卻沒有出聲叫住她。

可她走了幾步卻又突然停下來,縴柔的背影慢慢地轉過來,神情一如往常般柔婉,可眉心卻仿佛籠罩了一層化不開的愁。

她美麗的眼看向洛歆,良久才輕啟朱唇道︰「妹妹有空和姐姐走一走嗎?」。

觀她神情便知有話要講,于是點點頭,朝她走近。

兩人沿著池子邊緩緩走著,池中的魚兒也仿佛在追逐他們一般,洛歆時而低頭去看。

但柳玥一路走來卻沒有開口說話,洛歆也不急,一面看魚兒戲水,一面慢慢隨著她走著。

待要繞完池子一圈後,柳玥才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她道︰「妹妹相信害你的人是我嗎?」。

洛歆沒想到她問得如此直白,稍稍愣了一愣,接著淡笑道︰「姐姐是為這事發愁嗎?妹妹並未如此想過。」她是從未相信過是柳玥所做,但經過昨晚楚昀的一席話,不由又猶豫了幾分,凡事靠證據說話,才是最準確的,是以,她不會說相信她是無辜的。

柳玥卻沒想到她會如此回答,臉色略緩了緩,浮出一絲虛無的笑容,「如果換做我是妹妹你,恐怕我會和大多數人一樣相信是我做的,妹妹確是個聰敏豁達之人,也難怪他……」說到這里,她又突然停下話頭,轉而喃喃道︰「妹妹都能看透的事情,為什麼他卻不相信呢?」

洛歆自然知道這個他指的誰,可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由說道︰「後宮從來都是是非之地,只要姐姐獨善其身,他會看到的,目前只是形勢對姐姐不利,只要有了證據,姐姐的嫌疑就能洗掉了。」說這話的時候,她故意看了看柳玥的臉色,見她絲毫沒因為她的話而有所動,不由更加相信了兩分她是無辜的。可若是連她都騙過了,那這柳玥也確實不是她這種小蝦米能抗衡的了。

洛歆說完這後話,柳玥卻搖了搖頭,不再言語,她受到楚昀懷疑的根本原因並不在這里,可是原因她卻無法說出口。

她暗暗苦笑,片刻後抬起頭看著洛歆,視線劃過她的臉龐,劃過她的眉眼,然後微微一笑,「妹妹听了姐姐半天牢騷一定煩悶了吧,本宮也有些乏了,這就回去了。」

洛歆听後也微笑著點點頭,「那姐姐慢走。」

柳玥輕「嗯」了一聲,轉過頭緩步朝前走去,洛歆也正要回身離開,卻又听到柳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妹妹,姐姐勸你一聲,千萬不要愛上陛下陛下的心早已被封鎖起來,愛上他……注定一輩子都得不到回報」

洛歆神色微動,緩緩回頭看著她的背影笑道︰「多謝姐姐勸告。」

柳玥輕嘆一聲,再不言語,帶著貼身婢女越走越遠。

小桃一直听著兩人對話卻不敢言語,這會兒見柳玥走了,才撇了撇嘴,「小姐,她明明背地里害你,你還跟她這麼客氣還說什麼勸你不要愛上陛下,嘁……分明是她瞧著陛下對小姐你好,看不過眼,還說什麼一輩子得不到回報」

小桃的思想便是大多數人的思想,洛歆當然不會責怪她,也不會多說什麼。其實柳玥說得對,愛上一個帝王,注定是無法得到相等的愛,會痛苦一輩子,她從來沒有妄想過自己有那個魅力讓一個封建帝王對自己死心塌地地愛,那樣太不現實了,所以她要做的是扼殺自己的心動,遠離他這樣才能保證自己不會如柳玥這般痛苦

接下來的兩日時間,楚昀晚晚都會來,卻沒有再留宿,只是和她下下棋,說說話,兩個人之人的氣氛卻非常和諧,洛歆既然決定要離開,自然也不想再鬧別扭,給雙方都留個好印象,即使將來回憶起來,也只會露出會心的笑容。

終于等到了狩獵的這一天,洛歆早早地就起了床,她收拾了一番值錢又比較輕便的物事貼身揣好,待小桃打來洗臉水時,已經全部收拾妥當。

同時她也決定把小桃也帶走,小桃這樣的性子一定不能留在皇宮里,雖然她是冒牌的陸妃舞,可跟小桃之間的感情卻也因為這些日子經歷的種種事情而深厚起來,她對于自己不僅僅是一個丫鬟,還是一個朋友,妹妹。

她要帶走她,但卻不能向她透露太多,害怕她因為緊張而做出什麼惹人生疑的事情來。

是以這日仍舊像往常一樣,洗漱過後,小桃便開始打掃房間。

洛歆昨日已經跟楚昀報備過了,沒想楚昀竟也一口同意,省了她不少口水。卻還來不及告知小桃,于是趁她收拾房間,便對她說道︰「小桃,陛下允許你今日與我一道陪同狩獵。」

小桃原本是個小孩兒心性,但卻知道自己的位置,自然沒奢望過要隨行,可乍听到這個消息,還是猛地跳了起來,笑開了顏,「真的?小桃真的能跟小姐一道?」

洛歆點了點頭,笑道︰「真的。」

小桃趕緊回房收拾了一番,再出來時仍舊笑眯眯的,很是高興,隨著洛歆身後朝後苑走去。

走到後苑的時候,楚昀和其他幾位主子娘娘也才到,今日隨行的除了洛歆,還有顏姝,柔嘉,另有兩位比較受寵的夫人,洛歆對他們不是很熟。

跟柔嘉和顏姝打過招呼,洛歆的視線很快落到了侍衛群中的鐘離身上,後者輕輕地點了點頭,洛歆便又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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