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金枝 第二卷 第九十章 試探

作者 ︰ 冷蘇

連著過了兩日,她都沒有動作,其一是在思考全局,其二是在想如何釣出這條大魚。

第三日,她精心裝扮一番,帶著兩個宮女去了柳玥的鳳儀宮,而非楚昕兒的昭華宮。鳳儀宮並非是皇後所居的正宮,而這個朝代也並不忌諱,反倒是昭華宮更華美大氣,屬宮室之首。

宮人通稟之後,洛歆一路暢行,待進了大殿,柳玥也起身站了起來,雖表現得不慎熱情,卻也不帶其他情緒。

落了座之後,柳玥命人上了些時新水果,洛歆並沒有動,雖然柳玥的嫌疑基本上已經被她排除,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況且經歷了上次那件事,她更不會隨意用東西。

她只隨意把玩著面前的茶盞,柳玥見她沒有說話,便也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啜了一小口,方才緩緩說道︰「皇貴妃身子好全了嗎?」。

洛歆抬頭,微微一笑,「已經大好了。」

「不知皇貴妃今日來我宮里是為何事?」柳玥自然知道現在兩人的關系,洛歆無事是絕不會上門的。

洛歆也不欲與她繞圈子,當即放下把玩著的蓋子,抬頭笑道︰「我記得貴妃曾經找過我,似乎有話想對我說……」

洛歆話還未說完,柳玥臉色卻立時變了,洛歆一直打量著她,可她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她強笑著道︰「沒什麼的,就是像起了些無關緊要的舊事。」

見她這種態度,洛歆更加好奇,于是微笑著道︰「既是舊事,貴妃不妨說與我听听,說來,我進宮晚,對陛下也不甚了解。」

柳玥嘆了口氣,並非她不想講,而是陛下說此事一定要保密,不能泄露。如果是那日,她興許就真的告訴她了。

而一想到那日,她便覺心中一空,不自覺地模上自己平坦的小月復。

心中惆悵更甚,無緣見面的孩子,娘說過要為你找出凶手,此時我們應該相信你父皇的話。

洛歆瞧見她臉上的憂傷,心中明了她想到了什麼,但若是因此而放棄此行的目的,她辦不到。

于是輕聲撫慰道︰「貴妃還年輕……」說到這里,她突然閉了嘴,柳玥是還年輕,可她舍不得把楚昀分享給別人,楚昀選擇了自己的話,那絕不可能再給柳玥機會,除非他還是保留著原有的想法,話到嘴邊,她又轉開了道︰「眼下,貴妃難道不想找到害你孩子的真凶?」

柳玥听到此話,倏地抬起頭來,直直看著她,正欲說話,卻突然听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陸姐姐,原來你在柳姐姐這里,害我白跑了一趟永慶宮。」說話間,一個身著華服的嬌美身影便躥到了兩人跟前。

眼下的楚昕兒換去了那身粉色的衣裳,穿著繁復的華麗服飾,頭發也盤在頭頂,戴著象征皇後的九頭鳳釵,滿頭珠翠,搖曳生姿。看上去端莊中帶著點點俏皮,但那身老成的顏色實在不適合她,生生的把一個嬌俏的少女折騰得老了幾歲。

可楚昕兒渾不在意,坐到柳玥身邊後就開始說著昭華宮里的趣事。

而洛歆自楚昕兒進門開始,便再沒吭一聲,只細細地打量起她來。

楚昕兒卻突然轉過頭來,容顏精致,笑靨如花,再待得兩年,足可點到眾生,「陸姐姐,我臉花了嗎?」。

洛歆朱唇微揚,沒露半分懷疑,「不是臉花了,是長出了朵花,昕兒是越長越美了。」

洛歆的話還沒完,柳玥也盯著昕兒的臉看了一陣輕嘆道︰「是啊,越長越像……」

說到這里,她卻沒吭聲了,倒是楚昕兒听得這話,笑嘻嘻地道︰「當然像了」

洛歆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她見楚昕兒轉開了視線,便開始琢磨起試探她的事來,那幕後之人能出入牢獄如入無人之境,功夫定然是高絕的,可是再一看楚昕兒的小身板,雖然也發育了一些,但畢竟是個花季少女,怎麼高也高不過那些大內侍衛吧?

心中一旦有了懷疑的種子,不管怎麼不妥,它都會破土而出,洛歆也不意外,既如此,那便試探一番。

想到此,她不動聲色地端起一旁正在小火爐上燒著的茶水倒進了一個空杯子里,楚昕兒的視線一直在柳玥那邊,洛歆抓住時機,端起杯沿往楚昕兒身邊送去,待杯子已經臨近楚昕兒,這時她才突然開口道︰「昕兒,喝茶吧。」說話間,手一抖,滾燙的茶水從她手掌間一滑,朝楚昕兒的大腿傾斜而去。

而楚昕兒回頭時,已經來不及避開,要麼施展輕功,要麼靠反應接住。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下來……

柳玥的驚呼,楚昕兒臉上的驚恐,以及她搭在柳玥手臂上的雙手,都沒逃過洛歆的眼楮。

一剎那的功夫,那滾燙的茶水直直地傾瀉在她大腿上。

「啊……」淒慘的尖叫劃開鳳儀宮。

洛歆也呆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宮里面亂成一團,柳玥顧不得始作俑者洛歆,只急促的吩咐人端水喚太醫,一屋子的宮女因為皇後娘娘受傷而胡亂奔走。

明明不該是這樣子的,她的嫌疑分明是最大的,可那杯茶下去,她眼里的驚恐,手指來不及動彈,這些直接的反應絕不是輕易能夠裝出來的。

可為什麼?她實在無法接受這個答案。

楚昕兒的叫喚聲沒停,想來是夠疼的,那麼滾燙的一杯水。洛歆心里泛起一陣不好受,若不是她,自己這麼做……

「痛,痛……」楚昕兒一面叫,一面扭動著大腿。

洛歆看著她的淒慘樣,而宮人們竟然沒有立即撕開她的衣服,當即站起身來,走到楚昕兒身邊,把礙事的布料全部撕開,露出她光滑白皙卻被滾燙的水湯出皰疹的肌膚來。

「趕快拿冰水來,」此時冷水已經送了上來,太醫和冰塊還沒到。

肌膚已經受不起折騰,洛歆直接端著水盆往她起泡的腿上焦,楚昕兒「嘶」了一聲,叫喊淚水沒那麼凶了,冷水消散了她一些痛楚。

洛歆原本想道個歉什麼的,但是周圍都忙成一團,楚昕兒還閉著眼哼著,而沒過多久,太醫終于來了。

仔細檢查過楚昕兒的傷患,才抹了一層膏藥,用紗布纏起來,又囑咐了一番注意事項。

太醫離開,楚昕兒又痛又累,昏睡了過去。

而柳玥這時候忙碌過來,才轉過頭來看著洛歆,眼神有些不善,「你是故意的?」

想了一番,既然沒瞞過,再撒謊反倒有些虛偽,于是誠實道︰「是的。」

柳玥見她承認,臉色越發不好看,但礙著昕兒在,兩人稍遠了一些,她才沉著聲音怪責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昕兒礙著你什麼了?她成婚當日,陛下都宿在你宮里,這一月多來,陛下也從未離開過,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柳玥這一番連轟,其實也說出了她心中的不滿,洛歆心中顧慮,自然不能多做解釋,現在事件的發展月兌離了她的掌控,她需要理一下思路,但也明白這件事不能讓柳玥知曉。

柳玥見她不語,當下臉色更加難看,「皇貴妃,我和昕兒對你造不成威脅,請你放過我們,離開鳳儀宮。」

此時再留下去就討人厭了,洛歆只低聲說了句「對不起。」這聲對不起並非因為今天這事,而是為了楚昀,她不能把楚昀分享給別人,要麼她走,要麼她柳玥永遠也不能再得到楚昀。

柳玥就像根本沒听到她這話,沉著臉轉身朝楚昕兒走去。

而洛歆則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鳳儀宮。

今日是她失策了,是哪里出了問題嗎?幕後之人真的不是楚昕兒?

一路往永慶宮走,洛歆便一路在回想整件事,看看自己是否在哪個環節出了錯誤。

這邊洛歆回到永慶宮,那邊楚昕兒也痛醒了過來。

她淚眼朦朧地睜開眼楮,看而來一眼守在床邊的柳玥,腿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讓她「嘶嘶」地叫了兩聲,精致的五官也皺到了一起。

「昕兒,你醒了,好些沒有?」柳玥關切的問道。

楚昕兒撇了撇嘴,「柳姐姐,好痛」

「忍忍……再忍忍,太醫說過了這兩個時辰,藥效發作就不痛了。」

楚昕兒睜著迷蒙的雙眼,看上去楚楚可憐,眼神在大殿里掃了一圈,哽著聲音道︰「怎麼不見陸姐姐呢?」

柳玥臉色沒多少變化,只說道︰「她見你睡了,就先回宮了,你別亂動,好好養著,太醫說這傷沒個十天半月好不了,這些天你得小心些,不然肌膚恢復不到從前。」

見這麼嚴重,楚昕兒乖乖地听從柳玥的吩咐,什麼不該吃,什麼不能用,都一一地讓宮女記下。

「柳姐姐,楚哥哥去了這麼多天了,什麼時候才回來呀?昕兒想他了。」

柳玥搖了搖頭,「陛下是親征打仗,哪這麼快就回來。」說罷,她突然頓了頓,「昕兒,你不怪皇貴妃嗎?你這燙傷……」

哪像楚昕兒搖了搖頭,「陸姐姐也是不小心,你看我受傷了,她也挺緊張,還給我洗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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