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來朝,自然要顯出泱泱大國的風範來,從早到晚,皇宮里禮樂就沒停止過,洛歆依舊窩在永慶宮里,蟄伏著等待……
可她身為西楚的皇貴妃,這樣高規格的國宴,她不能不出席。
面對楚昀派來的十數位宮人,她嘆了口氣,站起來來,「好了,你們進來吧。」
宮人們依次進來,手中端著瑰麗的珠寶,華貴的服飾,林林種種,五一不凸顯她如今的身份。
在宮人伺候下換上紫藍色的繁復長裙,心型的領口略大,露出頸子下面大片的雪膚,而這時,宮人替她戴上一串精雕細琢的藍色翡翠,在水頭充足的藍翡下肌膚絲毫不遜色,裙身高束,腰側織著若藤蔓一般的蘭花,看上去端莊大氣,卻有輕盈月兌俗。
饒是她懶懶地對著銅鏡任由宮女們擺弄,可見到青絲高束,斜插著步搖的自己,還是忍不住眨了眨眼楮,仔細地看了一會兒。
她轉過身來,看著周圍宮人都緊盯著自己,臉色也沒任何變化,「陛下有說什麼時辰過去嗎?」。
一個宮女彎了彎身子,「陛下說了,娘娘收拾妥當後,就隨奴婢過去。」
點了點頭,她道︰「那走吧。」
當洛歆走到接待貴賓的大殿時,只有西楚的臣子以及楚昀的嬪妃們,至于傳說中那位圖耐公主以及使臣都還未到。
她徐徐走過大殿,直直向大殿之上的那人走去,毫不理會殿中飛來各種意味不明的眼神。
楚昀看到她時,眼神閃了閃,隨即嘴角彎起了一絲幅度,指了指旁邊的空位,「過來。」
楚昀坐在大殿正中央,楚昕兒坐在他右手邊,左手邊空著一個位置,她雖然知道這里皇貴妃身份尊貴僅次于皇後,也未想過竟然能與楚昕兒並排一左一右地在楚昀身側。
她輕點了頭,慢步走上台階,于他身側的空位坐下,此時殿中禮樂正隆,殿中的舞姬也在翩翩起舞。
楚昀正轉過頭來準備說話,卻听門外太監高聲唱諾︰「圖耐公主以及使者覲見。」
「宣……」
洛歆此時早忘了楚昀剛剛有話要說,而是直直地抬著眼皮看著大殿門口,這些天,她早已听說這位圖耐公主艷名傳天下,據聞圖耐的鳥兒見到她的容顏也會情不自禁地歡快歌唱。當然,這個話洛歆不會太相信,但卻知道這是圖耐人民對于他們公主容貌的喜愛與稱贊。
正想著,便見一個身著素色白衣的女子緩緩走進大殿,自她一進門起,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成了背景。
洛歆甚至還未看到她的容貌,因為她面上遮了一層輕薄的面紗,可是她就那麼款款走來,就會讓人再也移不開視線。
可她正看著,卻突然感受到旁邊有雙眼楮盯著自己,轉頭一看,卻是楚昀含笑看著她。
微愣,他看自己做什麼?
不知是否看出了她的心思,楚昀微微勾動嘴角,「你眼楮都看直了」
「美人誰都欣賞,難道陛下沒有?」
楚昀轉過頭去,視線凝聚在那款款走來的美人身上,「的確是個難得的美人」
洛歆看著他的側臉,心中微嘆,這個人是帝王啊帝王永遠不缺美人,或許自己該加快腳步了,也好早點離開這個牢籠。
在這里不到一年的時間,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老了。
這麼一會兒功夫,那白衣少女已經走到了御座之下,美人只隔著幾步台階,露在外面的雙眼盈盈如水,「仙雅給陛下,皇後,皇貴妃請安。」
薄紗微動,勾勒著其下的精致輪廓,聲音也如黃鶯出谷般清脆,沁入心中,卻仿佛有一根羽毛輕輕撓動著心扉。
同來的其他人也恭祝一番後,楚昀才道︰「公主和左賢王遠來辛苦了,請先入座。」他的聲音很平靜,似乎並沒有因為美人的出現而心神不屬。
也是,楚昕兒的容貌已經是傾國傾城了,就算這公主仙雅再美,也不會勝過楚昕兒太多,可仙雅與昕兒氣質截然不同,一個如同清晨的雛菊,一個如同雨後的芙蓉,一個清純無邪,一個婉約輕靈,卻都是極品。
那個左賢王在听到楚昀這番話後,先是一愣,隨即抬頭看了一眼楚昀,才領命坐下,可他實在沒想到,西楚的皇帝竟然在見過他家公主後沒有發怔,雖然自家公主蒙了面紗,可越是如此越是勾魂奪魄啊,他曾經也幻想過迎娶公主,可他知道小小的圖耐是藏不住公主這樣的金絲雀的。
但楚昀的反應實在讓他驚奇,隨即轉頭朝他後宮的女人看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楚昕兒,這一看,自己先愣住了,回神再看向洛歆,洛歆容貌雖不如楚昕兒那般傾國傾城,可也算個美人兒,今日這一番特別裝扮之下,容貌更是加了分。
一眼過去,楚昀的妃嬪都被他打量了一遍,嘖嘖稱嘆,公主的容貌雖然勝過這里任何一位,可是西楚皇帝身邊那兩位都算是天姿國色了,公主能帶給圖耐繁盛嗎?
貴賓入席後,殿中便開始熱鬧起來,舞姬樂聲更響亮。漂亮的宮女們也開始魚貫而入,端著精致的珍饈,一一成列在案幾之上。
「公主?」左賢王輕輕喚了一聲。
「左賢王不必憂心,西楚皇帝固然已有絕色在側,但仙雅有信心獲得他的心。」說話間,她抬頭朝御座之上那抹明黃色的身影看去。自入殿起,她就在打量這個操控她國家存亡的君主,她曾經想過他威風凜凜,想過他滿臉絡腮胡,可卻沒想竟然這樣年輕還這樣漂亮。
她從小被捧在手心,是父皇的掌上明珠,十六年來從未有任何一個人走進過她心中,她甚至以為自己不會對任何一個男人動心,可是今日,在踏入大殿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御座之上的那人,他那麼年輕,卻掌控著整個天下,就連自己的父皇都忌憚著他,而他,卻只在自己邁入大殿的那一刻有看過自己一眼,很快便轉過頭去對身邊的妃子低聲說話。
這讓她驚奇不已,她從未想過有一日會有男人在見到她時轉過頭去。
她緊握著手,看著剛剛楚昀轉頭對話的那個女子,她容貌雖非絕色,可是那淡然安坐卻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卻讓她知道,這個女子非同一般。
宴會持續火熱,洛歆卻有些不耐了,對圖耐公主的好奇心也破解了,坐了一個時辰,就听著楚昀和左賢王談話,實在有些無趣,于是找了個借口對楚昀說身體不適便要離開。
楚昀卻拉住她手腕,「朕,晚上去看你」
頓了頓,她收回手腕,沒有回答楚昀的話,而是帶著自己的宮女,從偏殿離開。
離開後,她並沒有立即回永慶宮,她下了這麼久得餌,蟄伏了這麼久,魚兒怎麼會還不上鉤?
當下支開宮女,讓她回永慶宮去給自己拿披風,她則坐在花園里看月亮。
晚風靜靜的吹,吹得她真的有點冷了,卻突然听到身後一陣腳步聲。
微微轉頭,看到月光之下,楚昕兒笑靨如花地朝自己走來,「陸姐姐怎麼不在大殿多呆一會?」
「我看到那圖耐公主就頭疼」
楚昕兒「嘻嘻」一笑,「那姐姐不如陪我去個地方?」
「好啊,我正無事,陪你走一遭吧。」說話間,站起身來,不經意地朝某個方向看去,然後飛快地收回視線。
楚昕兒伸出手挽住洛歆的胳膊,「陸姐姐跟我姐姐真像呢」
「哦?昕兒還有個姐姐?」
「是啊……可惜姐姐,死了。」她說這話的時候淡淡的,只是陳述沒有悲傷。
說完她又仰起頭來,笑容明媚地道︰「楚哥哥說昕兒跟姐姐長得很像。」
「嗯?」洛歆被繞糊涂了,楚昕兒一會兒說自己跟她姐姐像,一會兒又是他們兩姐妹像,可是自己和楚昕兒一點也不像啊。」
可楚昕兒並不解釋,兩人趁著月光慢慢地走過花園,走過宮巷,竟然往冷宮方向走去。
「昕兒,這是冷宮,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
楚昕兒依舊笑,「柳姐姐上次要給你說一些事情,你不是很想知道嗎?」。說完,她眨了眨眼楮,湊近洛歆,俏皮道︰「昕兒告訴你」
看著她的模樣,洛歆沒有笑,只被她牽著往前走。
終于走到了一座宮殿前,楚昕兒才停下腳步,這座宮殿處于冷宮中,卻格格不入,外圍打掃得很干淨,看得出來有人精心護理著。
楚昕兒放開洛歆的手,推開門,見洛歆還在原地,轉頭笑道︰「陸姐姐不進來嗎?」。
月色下,她臉色依舊平靜,只點了點頭,隨著她走進了大門。
「陸姐姐不好奇嗎?」。
洛歆微笑︰「好奇有什麼用呢?昕兒不是馬上要給我揭開謎底嗎?」。
「陸姐姐還真是聰明呢?難怪楚哥哥喜歡你了」她的笑容依舊純淨無害。
洛歆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的笑臉,這張臉純淨無害,不知道欺騙了多少雙眼楮。尚未說話,楚昕兒已經離開了她朝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