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金枝 第二卷 第一百零六章 失憶

作者 ︰ 冷蘇

「楚哥哥,你真的要如此對昕兒?」她哀哀的說道,盼望還能有一絲機會,可楚昀只是朝著侍衛揮了揮手,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她。

侍衛頓時一涌而上,若她不出手,便會被扎得滿身窟窿。

長槍越來越近,她狠狠地咬了咬牙,驀地拔地而起,飛出了大殿,而殿外也有無數高手埋伏其中。

她剛一出現在園子里,四周便出現八個手握長劍的侍衛,守著八個方位。

楚昕兒回過頭來看著楚昀,再沒有偽裝,直直吼道︰「我有什麼錯?你竟要逼我入死地。」

「我說了,你不該招惹不該招惹的人,」他冷冷的聲音宣告著她的結局。

楚昕兒慘笑兩聲,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唰唰」幾聲,橫檔在胸前,八個侍衛絲毫沒有因為她是女人而有所保留,招招狠辣致命。

她咬著牙,強壓心中的不甘和惱恨,專心應付著眼前八人來,他們之中沒有一人功夫超過她,可是八人加在一起威力卻不小,若自己不全心應戰,恐怕立即就得被鋒刃刺穿。

冷光閃爍,刀劍無情,她一人分穿在八人之間,饒是她全心應付,可還是很吃力。

「鏘鏘鏘」刀劍踫撞的聲音在永慶宮回響個不停,楚昀面無表情的仰頭看著空中飛快移動的九個身影。

突然的,一只白鴿從劍影上空直直飛來,楚昀略略抬手,它便乖乖地停在了他的手臂上。待它停穩之後,楚昀伸手從它的腳上取下一個小拇指粗細的竹管,然後又放飛了鴿子,其間沒有再看一眼被圍攻的楚昕兒,慢慢地轉過身,從竹管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來。

展開信紙,目光匆匆掃過,在面對楚昕兒時一成不變的臉終于有了變化,他眉頭緊緊蹙起,手中的紙張被捏成一團。

陸淳正依舊坐在桌子邊,臉色有些難看地看著外面的侍衛,他經營一生,卻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季荊一直充當隱形人,不主動說話,也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那是因為他再了解不過他的主子,剛剛只一眼,他就知道青山肯定沒傳回好消息。

楚昀背對眾人而立,良久之後,他才緩緩轉過頭來,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可他的視線卻落到了陸淳正身上,「陸大人……」

陸淳正慢慢抬起頭,卻沒有說話,此時他心灰意冷,連死都不怕,自然也不會害怕楚昀。

楚昀仍然于他對面坐下,「陸大人能告訴我一些妃舞的事嗎?」。

陸淳正有些驚訝他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他飛快看了一眼外面搏殺的幾人,再轉頭看向楚昀,他面色如常,仿佛只是與他道家常一般。

「我沒什麼好說的。」

「陸大人難道不想見見她?」他隱瞞了陸妃舞離開的事實,皇宮諸人皆以為她生了病,移到其他地方去了,陸淳正也不例外。

「我……」陸淳正張了張嘴,隨後的話沒有說出口。

「那陸大人先告訴我一些她的事情吧。」楚昀繼續說道。

陸淳正像是嘆了一口氣,才道︰「舞兒的母親死得早,我沒有好好管教她,以至于讓她越發沒有收斂,若是……」他抬起頭來,臉上浮現一抹擔憂,即便在國家面前,他拋棄了女兒,但此時此刻,他的心里是真正為陸妃舞擔憂的,他的日子不多了,可她一個人在這個深宮里,要怎麼活?

「若是舞兒有什麼地方不對,你能原諒她嗎?」。他知道自己這樣去請求一個皇帝是不妥的,且也沒資格,可他已經什麼都不能為她做了,只能盡量去彌補。

「哦?她有什麼地方不對?」楚昀沒有泄露太多心思,只繼續問道。

「舞兒的性子是有些刁蠻還喜歡惹事,但她是個善良的孩子,如今她既然已經是你的妃子,請你,請你……好好待她」他努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發現楚昀的眼神有些奇怪。

過了一會兒,才听他道︰「你放心吧我不會生她的氣」

听到這話,陸淳正也長長地松了口氣。

這時,外面突然一陣喧嘩,楚昀轉頭看去,楚昕兒劍沾鮮血,正突破了一方口子殺出去,不過片刻功夫,竟真讓她擺月兌了幾人,楚昀一見她輕功了得,心下明了這八人追不上,于是腳尖輕點,飛身而起,極快地朝楚昕兒追去。

楚昀身影躥動得極快,不再她之下,她時而回頭,看到他緊追不舍地想殺掉自己,心口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撕扯著,她既恨且怒,若是讓她離開這里,她一定要殺掉陸妃舞,她走到這一步,她陸妃舞即便同樣得不到楚昀的愛也該死

楚昀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她已經和八個侍衛拼殺消耗了不少體力,眼看楚昀就要追上,她咬了咬牙,從懷里模出一瓶毒藥,打開塞子,飛快往後一灑。

漫天煙塵飄散,成功地阻了楚昀的步伐。

楚昀停在房檐之上,屏著呼吸,冷冷地看著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

楚昕兒逃走之後,找了個地方隱藏起來,因為當日便有公文發下,楚昀親自畫的畫像,比其他畫師的抽象畫更加真實,如此也讓楚昕兒再不敢露面,只選擇偏僻的地方盤亙。她一路走一路打听陸妃舞等人的行蹤,竟還真被她問到了些消息。

順著別人口中的消息,楚昕兒慢慢模索出了她的行蹤,按推測,她已經離開了西楚,去往圖耐國了。

她冷冷一笑,掩上面紗,既然不在西楚,那麼更好殺你了

鐘離知道她懷孕的消息後,隔天竟然抱了一大堆養胎的藥和食物給她,而他卻頂著一雙漆黑的眼圈,害她差點以為他半夜爬梁去偷的這些東西。

「這些你都吃了,對……對孩子好。」鐘離把東西往她面前一推說道。

都吃了?洛歆有些無語,不過還是很感激他,這一路走來,鐘離幫過她很多,若不是他,她無法走出那個牢房一般得皇宮,若不是他,她也不可能這一路平坦地走到圖耐。

他給她的幫助早已不是一個謝字就能說清楚的。

她笑著把東西收了,「我替孩子謝謝你,以後他出來了,就認你做舅舅。」

「舅舅……」鐘離听到她的話,仿佛被狠狠敲了一記,然後勉強的笑了笑。

洛歆如何不知道鐘離看自己時眼神的不同,如何不知道這一路走來他的關心出于什麼,若是在最初的時候,她或許只會想到是因為自己救了他的命,可是他為自己做的,已經太多太多,多得她受之有愧,但她無法用他想要的方式來報答,她從來只把他當做朋友,甚至更親一些的,類似親人的感覺。

所以在小桃表現出喜歡鐘離的時候,她很樂于看到兩人走到一起,自己無法給他幸福,就讓一個愛他的人來給予,只是感情的事,她無法強求,她只能鼓勵小桃去努力爭取,而不能去左右鐘離的思想,那樣對他不公平。

鐘離再無話,只說讓她好好修養,便逃一般地出了她的房間。

洛歆看著他的背影微微嘆息。

沒多久,小桃走了進來,臉色有些郁郁。

「怎麼了?」

「剛剛看到鐘大哥失魂落魄的樣子,我怎麼叫他他都不理我,一個人出了客棧。」小桃嘟囔道。

「讓他靜一靜吧,每個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間。」

「什麼是空間?」小桃眨著大眼楮,不解地問道。

洛歆突然閉口,轉開話題,「今天天氣似乎不錯,我們出去逛逛,看看圖耐有些什麼好玩的,我們帶回西楚去。」

小桃听後一臉興奮,「那不叫上鐘大哥和羅伊那小子嗎?」。

「鐘大哥有事,就別叫了,看看羅伊去不去,他若不去的話,就我們兩人。」

「好」小桃應了聲,很快去了羅伊的房間回來,「羅伊那小子說他不去,只是催我們快點玩,玩完了好去西楚。」

洛歆笑笑,不置可否,與小桃一道出了客棧。

他們早換上了圖耐的服飾,五顏六色的好不花哨,可也頗有民族風味兒。

兩人在小攤前走走停停,小桃更是兩眼放光,看到什麼都愛不釋手,果然女人都是天生的購物狂,不管是現代女性還是古代女性,這個特質一直都沒變過。

兩人逛了一圈下來,手中已經拎滿了大大小小的玩意兒。

正準備轉身回去,明日再逛,卻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從對面走來。

洛歆微張著嘴,正要轉身,那兩人已經看到了她。

洛歆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這個陌生的國度遇上兩人,而陸茹霜竟然放棄了當夫人,跟著他離開了西楚。

很快,她身前就擋住了一個人影,陸茹霜得意地看著她笑︰「你怎麼會在這里,莫不是皇帝陛下不要你了?」

洛歆沒有理她,既然都已經看到了,索性抬起頭大大方方地打個招呼,她抬起頭來看著另一人,「好久不見了,琉夙。」

她說完,卻發現面前之人用一種很陌生的眼神打量著她,良久之後,他才開口道︰「你認識我?」

洛歆微愕,尚未及說話,小桃先開口了,「夙少爺,你不記得小姐和小桃了?」

琉夙同樣把視線轉到小桃身上,「你們都認識我,你又是誰?」

洛歆很快反應過來,拉住了小桃的手,既然他已經不記得了,那便忘記吧,反正並不是一些好的回憶,這樣的他才會活得更快樂。

旁邊的陸茹霜似乎很滿意看到這個結果,她伸出手一下子挽住了琉夙的手臂,嬌聲說道︰「你不認識他們,都是些不相干的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不停地在洛歆臉上掃來掃去。

可下一刻,她的手卻被琉夙拂了開,「我也不認識你你不要太靠近我」

小桃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卻惹得陸茹霜橫眉冷對。

洛歆也帶著淡淡的笑容,可在這時,琉夙朝她靠近了一步,低頭說道︰「你真的認識我?」

洛歆仰頭看了她良久,陸茹霜一直在旁目射冷光,最後她搖頭輕聲道︰「不認識,只是覺得你長得有些像我哥哥。」

「你哥哥?」他似乎還想問,可在這時,鐘離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見琉夙離洛歆那麼近,當下幾步上前,擋在兩人之間,冷著臉盯著琉夙道︰「你想做什麼?」

琉夙只看了他一眼,完全沒有因他的出現而出現其他表情,他只是透過鐘離的肩頭看著她的小臉,繼續問道︰「真的只是像你哥哥?」

陸茹霜看到琉夙這個樣子有些不安了,生怕他回憶起一些不該回憶起來的東西,「你不認識他們,我們走了。」

洛歆錯開一點身子,從鐘離身後露了出來,「是的,只是像我的哥哥。」

「明白了……」他說著點了點頭,然後再沒有看一眼洛歆等人,而是轉身招呼陸茹霜,「我們走吧。」

陸茹霜臉上揚起一個勝利的微笑,看了看洛歆,飛快地跟在琉夙身後離開了。

待兩人都走遠了,鐘離才回頭問道︰「你認識他?」

她點了點頭,「嗯,一個故人現在失憶了。」

「失憶了?」鐘離有些不信,他剛剛分明看到那人在自己出現的那一刻,眼中出現的情緒,是不滿,是不甘,最後卻好像又釋然……太過于復雜,但他卻能分辨一點,在他心中,她是不同的。

他緩緩低頭看向洛歆,她已經收回了視線,招呼兩人回客棧。

他搖了搖頭,隨後跟上,不管那人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換做自己,即便得不到她,在心里有這麼一段與她相處的過往也是值得珍惜的。

兩撥人,一行向左,一行向右。

向左的幾人說說笑笑沒有回頭,向右的兩人卻默默無言,陸茹霜時而回顧,她生怕琉夙突然想起什麼,再也不會留在自己身邊。

而琉夙一直沒有回頭,臉色比之以往更加冷沉。

卻在轉過街角的時候,他似不經意地往回看了一眼,可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再沒了她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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