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金枝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蜚語

作者 ︰ 冷蘇

幾個月的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可西楚皇宮里,卻彌漫著一張冷寂的網,後宮的嬪妃如今只剩下幾個,包括柳玥在內。

柳玥如今再不是以前那個寵冠後宮的貴妃,如今的她帶著自己的貼身宮女住在冷宮一處尚保存完整的宮殿里。

她知道自己興許有這麼一天,可是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來了,且看到陛下冰冷無情的目光,她後悔了……

她不該生嫉妒之心,不該在嬪妃爭斗前推波助瀾,她雖然一直沒有直接對付過那位,可她也的確做出了傷害她的事,所以陛下不會原諒她

若是她早知道陛下冷酷的心會有一日因為一個女人而變暖,她不會愛上這個男人,若她在愛上這個男人後,心思恨絕一些,同樣也不會這麼孤寂痛苦。如果殺了她,自己要麼能得到陛下的心,要麼就一死。

可現在,她活得不如死,但又舍不得自己去死,她還想看看他,哪怕一眼也好。

「娘娘,該歇著了?」她的貼身婢女拿了條披風走過來,為寒風中佇立的她穿上。

她看著茫茫月色,冷風嗚嗚地吹,她的心已經涼得沒有一絲溫度,「我還能見到他嗎?」。她喃喃自語,讓她的貼身婢女也難過起來,勸說道︰「娘娘,陛下沒有送我們離開,而是把我們留在了後宮,興許還念著幾分舊情的,娘娘要養著身子,以後才能重新得回陛下的寵愛。」

可是听到這話後,柳玥並沒有半點高興的模樣,她哀戚地搖了搖頭,「不會了,他曾經是看重過我,興許對我也有那麼幾分寵愛,可現在……他愛的人是皇貴妃」說完這句,她頓了頓,聲音更加憂傷,「我傷害過皇貴妃,他恨我……所以才留我在這里,讓我孤苦一生可比起他把我賜予別人,我寧願在這里,遠遠地看著他」

「娘娘……」

冷宮內的一切,宮里沒有人在意,楚昀此時躺在永慶宮的床上,側著身子,看著身側空空的床位,他漆黑的眸子在夜里看不清任何情緒,可他就那麼睜著眼楮,不言不語,似要成永恆。

這宮里,一草一木都是她的氣息,他夜夜留宿在此,卻越覺得孤寂。

從沒有過的感覺總會在夜深人靜地時候竄出來,提醒著他,你不能失去那個人,否則會後悔一輩子

他想她,從沒有過的想,哪怕西楚一日比一日強盛,他也沒有半分快樂可言,總是想在側過身子的時候,看到她溫柔淡然的笑容,只要有那笑容在,哪怕沒有這江山,他也覺得會永遠幸福。

幸福是什麼?他從來不知道,從他有記憶開始,就是陰謀,就是詭計,他憑著自己的能力和一顆冷酷的心,最終坐上這個位置,在他看來,這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就是權力。

只有擁有了權力才會擁有一切,可是這個認知,在什麼時候開始坍塌瓦解了呢?

從她一步步地走入自己的生活,改變自己的思想開始……

所以,他不能放棄她哪怕天涯,哪怕海角,他都要把她找回來

第二日,青山傳信回來,四個月過去了,仍沒有皇貴妃的消息。

楚昀冥思苦想了很久,他知道她想逃月兌自己,想過安寧的生活,可這天下之大,哪里才安寧,哪里又才安全?

如此想著,他雙眸一亮,憑她的聰明,她絕不會在其他國家定居,一定會回到西楚,她只是一個弱女子,也期望一面擋風的牆,所以她一定沒有離開西楚。

想到這里,他馬上給青山傳信,讓他把人手撤回西楚。

而已經和柔嘉成婚的季荊,得到消息入宮來,卻問楚昀,「陛下為什麼不張榜尋找,只要人真的在西楚,那麼不出一月,定然能把人找回來。」

可楚昀卻是搖了搖頭,「要是朕真是這麼做了,恐怕外面就算再亂再危險,她也會逃出去,而心里面恐怕也更加怨恨朕。」其實他想錯了,洛歆對他沒有怨,沒有恨,那是她的第一段感情,即便最後沒有在一起,但至少曾經愛過,卻是不合適才離開的,她是現代人,不可能因為這點原因,就去怨恨一個男人。

她瀟灑離開,只是想要對她而言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怨恨這個男人

季荊听了楚昀的話,沒有多說什麼,他這些日子也從自己愛妻柔嘉公主那里听到了不少陛下和皇貴妃之間的事,他們之間就像一團亂麻,外人是幫不上忙的,只有陛下認清了自己的心思,再主動去爭取。

而皇貴妃,也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想要的,想做的,都太不一般。

所以兩個人要走到一起,必然是要思想上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否則,就算找了回來,也未必會幸福

而這幾個月下來,洛歆生活逍遙安逸,身子越來圓潤,肚子也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轉眼間,就九個月的身孕了,可肚子上那個球,卻大得恐怖,也不知道是桂芳嫂子做的飯菜太好吃了還是,總而言之,每個兩天都會送來一罐雞湯或者其他山里的野味炖了山藥給她送來。

原本小桃每日里都會給她做養胎的,補身體的,這番兩個人一起給她補,都全補到她肚子上去了。

就連桂芳嫂子也說,這肚子比她快臨盆的時候都還大。

洛歆顧不得這些,越來越嗜睡,每日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皮膚也越來越水女敕,肚子大不大,頂多有些累,但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長得胖胖的出來,身體好,她也使勁地吃,絲毫不介意長肥了。

總之,她是現代人,不會像古代大家閨秀一樣,坐著就不動,生了要是想恢復體形,有很多辦法的,所以她不擔心。

她不擔心,其余人就更不擔心,鐘離也跑來湊熱鬧,每日都要進山去打山珍回來,讓小桃炖給她吃。

洛歆實在吃不下了,就對幾人道︰「你們就是想把我喂成豬,好宰了吃。」

這些日子,那個秀荷還是常常纏著鐘離,只是從來不把洛歆小桃放在眼里,也正因如此,鐘離對她的臉色越來越冷,甚至一看到她就施展輕功,逃得個無影無蹤,秀荷無法,又怨又氣。

轉眼間,就迎來了第十個月份。

臨盆那天,洛歆陣痛持續不斷,產婆早就請好了,可是生得不太順利。

小桃和桂芳嬸子在旁邊守著,洛歆滿頭大汗,頭發黏膩地貼在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上。

「啊……」一聲聲地慘叫聲從產房里傳出,鐘離在門外走了一圈又一圈,手背上青筋鼓了一次又一次,時而轉頭朝門口看去,盡管心里擔憂得不得了,可是他是個男人,還不是孩子的父親。

可是他願意把她的孩子當成兒子來看待,也希望能成為他的父親。

就在這時,一聲尖利的叫聲劃空而出,鐘離的心陡然提到了最高處,然後那聲音戛然而止,他再也控制不住,抬步就往屋里沖,就在這時,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劃破長空,也讓鐘離的腳步一頓,臉上露出虛弱的笑容,然後嘀咕道︰「終于生出來了。」可是想到洛歆那突然止住的聲音,心又再次懸了起來,他控制不住地朝里面問道︰「大人怎麼樣了?」

過了一會兒,傳來桂芳嫂子的聲音,「沒事,沒事,就是昏睡過去了。」

听到這里,鐘離才終于松了口氣。

而房里,亂作了一團,抱孩子的,端水的,照顧大人的,人手根本就不夠。

而在這時,產婆突然「咦」了一聲,「不對,還有一個。」

洛歆被人搖醒,又繼續一輪痛苦地生子過程,她此時稍微歇了會兒,那些流失的力氣逐漸聚集了一些,她咬緊了牙齒,得知自己將還有一個孩子,她心里的歡喜和渴望支持著她拼盡全力去生。

「出來了……出來了,」產婆長得很喜氣,此時一笑,臉上的周圍一顫一顫的,看起來很慈祥。

可是那孩子生出來,沒有哭,產婆一愣,趕緊在上使勁拍打。

洛歆心里也是一驚,繼而睜大了眼楮看著那皺巴巴的孩子在產婆手中被拍打。

可他還是沒哭,安靜地躺在產婆手上,恐懼攫住了她的心,她掙扎著坐起來,「快把孩子給我……」

說話間,產婆把孩子抱過去遞給了她,眼淚早已奪眶而出,她學著產婆的樣子,一下一下地打在孩子的身上。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那孩子才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比剛剛哥哥哭的時候還要大聲,還要響亮,整個屋子都好像被震了一下,就像是睡覺睡得好好的,被人打醒了,很不滿意,瘋狂地發泄。就連已經不哭了的哥哥也跟著哭了起來。

听到哭聲,洛歆的眼淚非但沒有止住,反倒流得更凶猛,這個孩子就好像失而復得一般。

兩個都是兒子,大的那個也被桂芳送到了她懷里,看著兩個紅紅的,皺巴巴的小肉團,她眼淚盡管還流著,可是嘴角也抑制不住地笑了起來,臉輕輕地在兩個孩子臉上踫觸。

這是她的孩子,這是她血脈相連的親人,這世界上唯有的親人。

兩個孩子在她懷里逐漸安靜下來,小鼻子一聳一聳地,眼楮閉得緊緊的,身上還覆蓋一層絨毛,很是可愛。

洛歆也累了,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兩個孩子,才讓桂芳和小桃抱過去洗漱,而她則倒了下去,又痛又累,讓她很快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醒過來天色已經黑盡,身上已經沒那麼痛了,又被桂芳和小桃照顧著吃了飯,然後讓兩個孩子挨著她躺著。

「這兩孩子太能吃了,女乃**女乃都不夠。」桂芳笑著說著,她不是沒見過能吃的嬰兒,可是這兩個實在太能吃了,那女乃媽女乃水也算足,可是這兩小子,一個頂一個能吃,一個女乃媽根本不夠用。

洛歆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兩個兒子的小臉,「沒關系,我來喂。」

古代的女人一般都不自己喂的,害怕身材走形,不能再得到自己夫君的寵信,可她不是古代人,而現在也沒有夫君,況且在她看來要去爭的寵愛根本就不是愛,所以,她要親自喂他們,讓他們習慣媽媽身上的味道。

桂芳和小桃想著法子給她發女乃,而她養了大半年的身子,顯然比那女乃**女乃水更好更充足,兩個家伙雖然能吃,可也完全夠了。

轉眼三個月過去,兩個小家伙已經從皺巴巴的一團,長成了雪白白的一團,總在她懷里掙搶女乃水吃。

嘴里還咕咕努努地念念有詞,嘴巴里口水吧嗒吧嗒,不時吹出一個汽包。

三個月的時間,原本看不出來啥,可這雙胞胎兩兄弟的性子已經逐漸顯露出來,大的那個很活潑,每天精力格外旺盛,洛歆根本看不住她,還得小桃照看著才行,而小的那個,出生時候的事情還讓洛歆心有余悸,現在看看,那時候倒真像是賴在她肚子里睡覺不肯出來。

因為現在他每天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但是搶女乃吃的時候,老大卻總是搶不贏。

看著兩個兒子,洛歆覺得真的很幸福,從小到大,從沒有過的幸福。

她沒有父母,所以也沒有享受過父母的關愛,但現在,她有了兒子,她要把全部的愛都給他們。

原本幸福寧靜的日子正美好地進行下去,可是那一直追求鐘離無果的秀荷,卻把這怨憤的矛頭指向了洛歆,原本兩人無怨無仇,即便秀荷喜歡鐘離,也與洛歆五官無關。

而洛歆這些日子來,跟她來往實在有限,可是秀荷乃一村村花,洛歆原本就錯在姿色超過了她,更令她氣憤的是,自己喜歡看上的男人,竟然總是圍著她轉,這叫秀荷如何不氣,如何不怒

這一年來,雖然她與鐘離之間沒有實質性的進展,可是也漸漸看出了,洛歆和小桃並非是鐘離的女人,這一點,她知道後原本也是欣喜不已的,哪想知道得越多,越是發現事情比她想的更糟糕。

她倆雖然不是鐘離的女人,可是鐘離的心很顯然在這個女人身上此時又見她生了兩個兒子,鐘離每日里抱著兩個孩子更是難得的有了笑容。

而她年紀漸長,再不成婚,就嫁不出去了,她終于鼓起勇氣第無數次向鐘離表達愛意,可是鐘離依舊如往日一樣,抱著那女人的兒子轉身離開,看都不看她一眼,更不用說听她說話了。

而更可氣的是,那女人的兒子竟然透過鐘離的肩頭,看著她咧嘴笑,笑得口水橫流不說,還使勁地拍著手,嘴里依依呀呀的,像是在嘲笑她

那模樣簡直跟她母親一樣可惡

正當洛歆逗著兒子玩耍著混日子時,這個安寧祥和的小村莊突然刮起了一陣風暴。

風暴的源頭直直指向洛歆,她帶著小桃鐘離兩人在這鎮上住這一年,除了與桂芳嫂子一家來往密切外,其余的都是點頭之交,沒人來關注洛歆一家的生活,而洛歆原本露面的時候就少,所以更加沒引起什麼話題。

可是現在,這風暴不僅僅刮向了她,更是指向了她的兩個兒子。

她每次和小桃出門,那些村民善良友好的笑容再不復見,反之是一種猜疑,是一種看病毒一樣的眼神,洛歆只是覺得奇怪,但原本就跟他們沒有太多的關系,所以也沒有太往心里去。

可是小桃不同,她見到大家眼神奇奇怪怪地盯著洛歆,甚至有些人眼中露出鄙夷不屑來,讓小桃很是氣憤。

當洛歆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在看她,甚至在小聲議論她後,她心中的疑問已經漸漸有了答案。

她故意疏遠他人,就是不像讓人來探究她的過去,給她的兩個兒子帶來不好的影響,可是這消息還是被人捅了出去,甚至可能比她單親媽**秘密更讓人驚悚,否則引發不了這麼大規模的觀看議論。

小桃狠狠瞪向那些眼神不善的人,而洛歆則是拉著她,遠離這些人。

小桃被洛歆拉著離開後,心有不忿,嘟囔道︰「小姐,我們為什麼要任由人造謠,我們這麼避著他們,只會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的。」

洛歆輕輕地搖了搖頭,「我的事情是無法更改的事實,所以我們怎麼說,也無法洗月兌這些流言蜚語,反之,我們不理睬,他們漸漸的熱情消淡了,就不會再議論下去。」

「可是……」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洛歆輕輕嘆了口氣,「我也不會讓他們的言語傷害到我的兒子,但是這件事情是怎麼披露出來的,又究竟是怎麼傳出去的,我要查清楚,這絕對是有人故意的,她傷害我沒關系,但不該連累到我兩個兒子」她眼中射出寒芒,這一生,她從不主動去招惹人,每一次都是別人先來找她麻煩,她防御,這一次雖同樣是別人來招惹,但是為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她絕不會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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