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書 第一卷 青青河邊草 第三十二章 身在何方

作者 ︰ 風存

嚶嚀一聲,柳青青緩緩的睜開了眼楮。

這是一間石室,四面全是堅固而厚實的岩石牆壁,石室內一塵不染,干淨而空曠,除了身下她正躺著的石床之外,只有遠處擺放著一張石桌和一張石凳。

她努力的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身體的晃動牽引了傷口,她的額頭開始撕裂般的疼痛了起來。她抬手模了模自己的腦袋,額頭被人用厚厚的棉布一圈一圈的纏繞著,而痛覺正是從布料下的傷口傳來的,她甚至能感覺到血液正從傷口中滲透出來,沾濕了額前的棉布。

外面似乎有人听到了石室里的動靜,一位白發蒼蒼的婦人走了進來。

她慈祥的面容綻放出微笑,聲音雖蒼老卻中氣十足︰「你醒啦!」

只見這位婦人身穿簡陋的灰白粗布衣服,腳上卻不著片縷,布滿青筋的灰黑腳掌正赤果著踩踏在石板地上。婦人的頭發已白盡,看不到一毫黑色發絲,她沒有將白色長發挽起,只任由它們散落在肩頭、背後。婦人看來歲數已高,連面上的眉毛都已全然花白,深深的皺紋遍布她的額頭、眼角、臉頰和嘴邊。婦人雖老,但雙眼中散發出凌厲的精芒,令她看起來充滿精神和氣勢。任誰都只消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白發老婦人絕非泛泛之輩。

看來是她救了自己呢,柳青青心里想著。「謝謝你救了我,」柳青青感謝老婦人,她接著問︰「我的朋友呢?他們在哪里?」

老婦人依然從眼角滲出笑意︰「我只看到你一人,不曾看到還有他人!」

柳青青著急了,怎麼可能就她一個人呢,那訾風和明月公主去哪里了呢?她掀開身上的薄毯子準備起身,但右腳突來的疼痛令她「啊」的叫出聲,看來她是沒有辦法下床了呢。

老婦人看她想起身,面色依然保持著微笑︰「你的頭部和右腿似乎撞到了礁石上,需要好好休養。」

「可是……」柳青青想說,可是她還有朋友下落不明呢,她怎麼能自己安然的躺在這里接受別人的照顧呢。

婦人看出了她的想法,微笑著開口︰「你的朋友樣貌如何?」

柳青青一听,趕緊回答︰「我有兩個朋友,一個是一位……樣貌俊朗的男子,身高……大約比我高一個頭還多一點兒,身穿灰色長衫……另一位是一個姑娘……眉目秀麗,身高和我差不多,身穿粉紅碎花錦衫。」

老婦人了然,繼續笑著對柳青青說︰「我若看到二位,定當轉告。」

柳青青謝過老婦人,身體的疼痛又再次侵襲,她痛得眉頭擰到了一塊兒,老婦人見狀說︰「你先好好休息養傷。」說完老婦人準備轉身離去,柳青青一想,她還不知道眼前救自己性命的老婦人姓名如何,便開口︰「我叫柳青青,不知恩人如何稱呼?」

老婦人回眸一笑︰「你可以叫我南山婆婆。」

「南山婆婆,南山婆婆……」一個尖尖的聲音傳來,隨著聲音的是,一只鳥兒從南山婆婆右肩的白色長發中鑽了出來。鳥兒通體雪白,只有頭頂一小撮紅色的羽毛如鮮血般亮眼,它站立在南山婆婆的肩頭不停的開闔著淺黃的小嘴呼喊︰「南山婆婆,南山婆婆……」

南山婆婆轉頭對著鳥兒一笑︰「青木,你又調皮了!」話畢她抬手將鳥兒一推,雪白的鳥兒又鑽進了南山婆婆的頭發中,與她蒼蒼的白發融為一體,接著,南山婆婆走出了石室。

南山婆婆走後,石室中立刻恢復了寧靜,柳青青一個人孤零零的半坐在石床上,內心五味雜陳。

訾風和明月公主呢,他們去哪里了,他們為什麼沒有和自己一起被南山婆婆救起來呢。可當她再回想起當時大海上的洶涌波濤、巨浪翻騰的情景時,她心中不禁有了一個最壞的想法。她開始埋怨起自己來,如果當時不是自己不願意嫁給縣令,如果當時不是自己要逃離柳葉鎮,那麼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應該怪她自己。

她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多愁善感了起來,壓根兒不像當年生活在柳葉鎮那個無憂無慮的小丫頭了,那時候的生活很簡單,雖然每天要干活兒很累,但是卻沒有其它的煩惱。沒想到剛逃出柳葉鎮沒多久,就遇到了這麼多的事情,遭遇了那麼多生死難關,本以為已經化險為夷了,卻沒想到一股巨浪又將他們沖散,說不定此刻已是天人永隔。

紅了眼眶,濕了眼角,連身上的小薄毯上也被淚水暈染出一朵朵水漬的小花。柳青青雙手環抱住膝蓋,腦袋深深的埋進兩膝之間的空隙,無聲無息的哭泣著。

柳青青毫無防備的哭泣著,突然,一陣幽幽的香氣飄入她的鼻息,隨著氣息吸入肺腑,她正哭到傷心處,絲毫沒有在意這突來的不名香氣。漸漸的,柳青青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雙手雙腳漸漸的抽空氣力,感覺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勁兒都提不上來。又過了一會兒,她已經睜不開眼楮了,連掉眼淚的力氣都沒有了,終于垂手低頭躺倒在石床上。

柳青青失去意識昏迷躺下之後沒多久,南山婆婆又一次走進了石室,面上依然帶著她那萬年不變的微笑。

她悄無聲息的走近石床,微笑的看著此刻正安靜的躺著的柳青青。好一會兒之後,南山婆婆伸手摘掉了柳青青額上纏繞著的棉布,一圈又一圈,直到露出額角那紅腫開裂的傷口。

她仔細的盯著柳青青的眉心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的情況,于是她又伸出右手的食指,輕輕點在柳青青眉心的正中央,凝神運功發力,一個一閃一閃散發著幽幽紅光的小點出現在她的眉心。只閃了一小會兒之後,紅點又隱入了眉心,不見了蹤跡。

見狀,南山婆婆會心一笑,拿起棉布輕輕擦拭干淨柳青青額角的血跡,側頭對著右肩說了一句︰「青木,我們等了二十年了,終于等來了真正的有緣人呢!」

雪白的鳥兒緩緩鑽出南山婆婆的白發,停在肩頭目不轉楮的望著床上清麗的姑娘,忽的,他從肩頭起飛落到地上,幻化成一位白衣飄飄的俊逸男子,只一小縷鮮紅的發絲高高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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