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書 第一卷 青青河邊草 第七十一章 她的玉釵

作者 ︰ 風存

白發爺爺不知去哪兒尋了一塊獸皮毯子回來,他將毯子平整的鋪在地上,再將身中劇毒昏迷不醒的小姑娘抱起來平放到了毯子上。

這時,卻從小姑娘的身上掉出來一個螢綠色的小東西,白發爺爺撿起來一瞧,原來是一根玉釵。

白發爺爺看到這根玉釵之後簡直驚呆了,任他隔絕塵世多年,他還是一眼便認出這根玉釵,因為它曾經被戴著他深愛著的女子的發髻。他沒想到十多年之後自己居然還能再次看到這根玉釵,而且這根玉釵還是被一個陌生的小姑娘所擁有!

冰涼的玉釵放置在他的手心,白發爺爺緩緩撫模著玉釵的尾端,那上面赫然刻著一個蠅頭小字︰千。那些曾經迷失在無情歲月中的沉沉記憶又浮現在他的眼前,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刻。

十六年前,慶安城小亭之中,林川與仙音公主龍千千正私會于此。

林川抬手撫上仙音公主的秀發,那烏黑長發散發出的清雅香氣令他忍不住將公主摟入懷中,而公主也羞紅了臉蛋任由他溫柔的將自己圈入懷抱。

公主將頭靠在林川的肩頭,雙手不自覺的攀上他結實的後背,更近距離的吸取他懷抱中的溫暖。而林川則一手摟住公主,一手把玩著她發上唯一的飾物。

「千千,我發現你似乎很少佩戴飾物。」林川溫柔的開口。

公主躲在林川的懷中輕輕的點頭,「那些繁復的東西我戴不習慣。」

林川微微一笑,將懷中嬌柔的身軀摟得更緊︰「我覺得你這樣最好看,別有一番清水出如蓉、天然去雕飾之美,那些沉甸甸的東西戴在你身上反而俗氣了。」

公主雖然听過無數人稱贊她的美貌,但她知道那些只是別人奉承的贊美,所以她心內從未感覺如此開心過,她似乎一直只等待著一個人的贊美,而此時此刻,她終于等到了。公主沒有多說話,只依偎在林川肩頭咯咯一笑。

林川撥弄著公主頭上唯一的一根碧綠玉釵,問道︰「這根玉釵對于你來說一定是與眾不同的,所以它才能有幸成為你唯一的飾物。」

公主點頭,微微掙開林川的懷抱,伸手將頭上的碧綠玉釵取了下來,玉釵在她縴細白皙的手心微微漾出光芒。

「這根玉釵是母後留給我唯一的禮物。」看著玉釵,仙音公主很自然的想起了她的母後,雖然她連自己母後長什麼模樣都絲毫記不起來,因為那時候她才那麼小。

仙音公主的母後生了兩個孩子,一個是仙音公主龍千千,另一個是太子龍天齊。但剛生完龍千千之後不久,母後就生了一場大病,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她便命人精心打造了這根玉釵,並不顧自己躺在榻上行動不靈便的身體,親手在釵尾刻上了一個「千」字。不久之後,母後就不幸去世了,那時候龍千千還不滿周歲,她甚至還不會開口說話,從未開口喊過一聲「母後」便從此失去了母愛。

林川看著眼前可人兒眼眶已經泛紅,一滴晶瑩的淚水正掛在眼尾,他很遺憾自己提起了心上人的傷心事。他伸手溫和的拭去公主眼角的淚花,將她更緊的摟入懷中。

「不要哭,看到你哭我的心會痛,很痛很痛。」他想用自己的懷抱給公主多一些的溫暖,讓她忘記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你現在還有我,我會將過去你想要卻得不到的愛都給你,加倍的給你,讓你以後的生活只有快樂和幸福。」林川向公主保證,雖然現在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但他一定會更加努力的用功考取功名,讓自己能夠配得上美麗的公主。

林川從仙音公主手中接過玉釵,並將玉釵重新插入了公主的秀發之中,望著眼前身份無比尊貴卻樸實無華的公主,兩個人很默契的相視一笑。

白發爺爺將玉釵緊緊的握在掌中,那凝目皺眉的模樣仿佛要將這玉釵捏碎一般。這刻有「千」字的玉釵,不是她的還會是誰的呢?

白發爺爺低頭凝望著躺在獸皮薄毯上的小姑娘發呆,他依稀記得她之前跟他介紹過自己的名字,似乎是叫「柳青青」吧。

「柳青青……柳青青……」白發爺爺口中反復的默念著她的名字,表情苦澀而失落。

他細看這名為柳青青的小姑娘的小臉,那眉目之間與她竟十分相似,那柳葉彎眉、細長的眼楮、精致而高挺的鼻子,還有那玲瓏小巧的嘴巴,哪一樣不是與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呢?與她相處了一天多,自己之前為何卻沒有發現呢?只是這姑娘年紀還太小,樣貌還並未完全長成,相信幾年之後,這小姑娘一定也會如她一般出落得十分月兌俗而美麗,還不知道會引得多少世間的男子競相追逐呢。

小姑娘有她的玉釵,而且長得也與她十分相似,顯而易見的,白發爺爺猜測她一定是她的女兒。

他又忍不住苦笑了出聲,想不到自己與塵世隔絕獨自在懸崖底下生活了這麼多年,這世間的一切都已經全然變換了。他早就應該想到的,在這十多年里,她一定早就成親生子了,只是,她嫁的會是哪位皇親國戚呢?

他低微的身份終究是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公主的,即使他們兩個是真心相愛,心中都期許著能夠與對方長相廝守,但這世俗的偏見終究不會允許他們兩個人在一起,萬般的阻撓都想要破壞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他早就應該想到的這樣的解決的,而不應該放任自己的感情去不切實際的幻想自己真的能夠與公主白頭到老。

他低頭望著自己身上破舊襤褸的衣衫,伸手一捋自己蒼白的長須,哀嘆一聲之後卻又立馬專為苦笑︰「沒想到曾經心高氣傲的林川現在居然成了這般模樣,貽笑大方了啊,貽笑大方了啊……」

白發爺爺將手中的碧綠玉釵重新放回了柳青青的衣兜之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和心緒,仿佛從未見過剛才那玉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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