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書 第一卷 青青河邊草 第七十三章 回憶

作者 ︰ 風存

「川,我來了!」仙音公主龍千千依照約定每月十五與林川在慶安城亭中相會,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龍千千老遠就看到了背靠在亭中圍欄上站著的林川,那一身青衣瀟灑倜儻的背影,她總是能第一眼就將他識出。也許這真的就是上天安排的緣分吧,讓她能在第一次偷逃出宮之時就遇到了林川,甚至與他一見鐘情,相約每月十五相見之後,他們之間的感情迅速升溫,龍千千已經完全的陷入了他的柔情之中,而且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公主呼喊出心上人的名字之後,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得到他轉身而來的微笑和溫暖擁抱。只見林川一臉冷漠的轉過臉來看著她,更冷漠的從嘴里吐出兩個毫無溫度的字︰「公主」!

龍千千听到林川對她喊出這兩個字,心中不免一陣慌亂,低下頭輕聲的說︰「你都知道了!」她沒打算瞞著他的,因為他們兩個傾心相處,她自然會將自己的一切和盤托出,想讓他認識到最真實的她,只是他們一直沒有提及對方家世這個問題,她便也沒有刻意的提起,因為她一直認為真心相愛的兩個人是不應該在意這些外在的浮華的,她愛的不是一個空虛的背景和飄渺的功名利祿,她愛的只是這個人,她眼前這個純粹的人,她的林川。

「是啊!我都知道了!我早就應該知道的!」林川的語氣有些無奈,他不忍心看著眼前美麗女子臉上失落的情緒,因為那會讓他心疼,但此刻他又必須狠下心來,所以他不得不逼著自己轉身扶住亭子的圍欄,仿佛是自言自語般的繼續說道︰「你的美麗那麼耀眼,你的學識和談吐遠遠超出一般的女子,還有你讓人听了如入仙境一般的美妙歌喉,怎麼可能只是出身于一般的大戶人家呢?我怎麼可以一直以來想得這麼簡單呢?我為什麼沒有早一點想到你就是那個世人口中爭相傳頌的絕世無雙仙音公主呢?」他痛苦的撓住自己的頭發,語氣中似無奈更似痛苦︰「我怎麼就被沖昏了頭腦沒有想到呢?」

他望著亭外流淌過的河水,逼著自己說出那句決絕的話︰「公主,我林川配不上你,你是天上的仙音公主,而我只是一介平民,我實在是高攀不上。」

公主痛苦的表情他看不到,他也正是因為不想看到所以才一直背過身站著,公主問他︰「那之前的相處又算什麼呢?」

林川哂笑出聲︰「公主,之前的一切就忘記吧!我們都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從此以後便轉身離開對方的世界,去過本應該屬于自己的生活。」

眼淚低落在公主樸實無華的衣衫之上,她從來不愛綾羅錦衣,即使與心愛的他約會,她也只是穿著最質樸的衣衫,她絕世無雙出塵月兌俗的氣質,即使只是穿著這些簡單的衣衫,都無法掩蓋得住。

公主流著淚的臉卻帶著堅毅,「那些付出的感情豈是說忘就能忘得了的,你告訴我,你能忘得了嗎?」。

听到公主的問題,林川先是微微一怔,隨後便迅速的調整自己的情緒,用冷漠的表情看著公主回答道︰「時間一長,再難忘的事情便也忘記了!公主,這世上愛慕你的人何其多,比我優秀的則更多,你以後一定會踫到更適合你的人,那個人肯定比我好出一萬倍,到時候你肯定便會將我忘記的。」

公主拽住林川右邊的胳膊大聲的問他︰「你如何知道我會忘記?如果世上真有那麼一個人最適合我,那他只可能是你。我雖然從小居住在深宮之中,但遇過的人千千萬萬,背景比你好的、出身比你高貴的、樣貌比你俊朗的人比比皆是,但我知道他們都不是我要找的那一個!直到上元節那天與你相遇,只消一眼我便肯定,你就是上天讓我苦苦尋覓的那一個。」晶瑩的淚水順著公主剔透的臉頰流淌,「前兩次相會,我便在心中更加的確定,你的確就是我要尋找的那個最適合我的人。可是,我沒想到你最終還是和他們一樣,你得知我的身份之後便就想要退縮了!」公主麗目圓瞪,沖著林川吼道︰「沒想到你居然如此的懦弱!」

林川無奈的苦笑,「公主,這塵世間的事情怎麼會如此簡單呢?即使我們相互鐘情,但世人又怎會允許他們眼中最美麗最高貴的仙音公主跟一個平凡得再平凡不過的讀書人在一起呢?他們若知道了,肯定會日日夜夜在背後詛咒我,恨不得我被千刀萬剮的!」

公主定定的看著林川,開口說道︰「你果真如此在乎旁人的言語嗎?」。

「你能不在乎嗎?」。林川苦笑著反問道。

「我不在乎!」公主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斬釘截鐵的回答道︰「別人的言語我為何要在乎呢?我的生活是我自己的,而別人的生活也是他們自己的,我不會想要去控制別人的生活,當然,我的生活也與他們無關,他們怎麼說怎麼做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只有我自己想要怎麼做才是我的事情。人活著只此一世,為何要因為那些與自己無關的人而改變自己的情衷呢?那不是庸人自擾嗎?至于我的身份,那些都只是浮雲罷了,因為人打從一生下來,便無權決定自己的出生,生在哪里又有何分別呢?這只不過是老天爺隨意分配的而已。喜歡一個人,若只是因為他背後的那些浮華,那樣的愛也只是虛幻的,那絕對不是我苦苦尋覓的。」公主的縴縴玉指握住林川略顯冰涼的右手,「我本以為你也同我一樣,不會在意人世間的浮華,在你面前,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龍千千,而你,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男子林川。卻沒想到,也許我終究是看錯了……」說到後來,公主的眼神愈來愈黯淡,聲音也越來越微弱了。

听完公主的這番話,本就十分心痛的林川內心更加沉重了起來,自己喜歡上的果然是一個奇女子,在她美麗的外表之下居然還能有如此超月兌塵世的思維,自己果然沒有愛錯人。只是,他依然有些懷疑︰他真的能與她沖破塵世的一切阻隔,無拘無束的與她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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