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訾風與柳青青過幾天便準備離開,白發爺爺先是一愣,旋即一捋胡子輕聲一笑︰「這樣也好。」說罷便起身離開進屋去了。
見白發爺爺反應那麼冷淡,柳青青一點兒都不適應,這即將離別的場景跟她想象中的也差別太大了,本以為白發爺爺至少得挽留一陣,或者說上幾句傷感的言辭,卻沒想到他卻只說了一句「這樣也好」便起身離開。她擰著眉頭望著收拾桌子的訾風,略顯難過的問︰「難道白發爺爺真的一點兒也不想讓我們多留幾天嗎?是不是我們擾亂了他的清修,所以他早就巴不得我們離開了呢?」
訾風曲起食指敲了敲柳青青的額頭,「白發爺爺其實也舍不得咱們的,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柳青青搖了搖頭,她什麼也沒看出來,只是暗暗覺得白發爺爺似乎想讓他們越早離開越好,她還揣度了半天是不是自己哪里沒有做好,否則為何白發爺爺不挽留她們呢?
訾風無奈的笑了一笑,柳青青到了關鍵時刻依然還是這麼笨,他只好一一分析給她听︰「首先呢,你沒發現白發爺爺最近笑容有變多了嗎?要是他不喜歡我們,怎麼可能對我們笑呢?你會對一個自己討厭的人笑得那麼真誠嗎?」。
柳青青搖了搖頭,這點她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她記得自己剛到懸崖的時候,白發爺爺甚至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跟她說,更別說要對她笑了,可是最近,白發爺爺不僅話也多了起來,連笑容也時常掛在臉上。這不正好說明白發爺爺越來越喜歡他們倆了嗎?說不定正是他們兩個打開了白發爺爺封閉已久的心呢!
「既然他也喜歡我們,那他為何不挽留呢?」柳青青還是不明白。
「挽留的話,你會留下來一直待在崖底嗎?」。訾風反問她。
柳青青搖了搖頭,她肯定是要離開這里的,畢竟,這里不是她的家。
「既然挽留了你也不會留下來,那他又何必挽留呢!白發爺爺心里明白得很,所以他就干脆不說咯!更何況,他知道外面還有我們的朋友在惦記著我們的安危,所以他希望我們能早點與朋友團聚,告訴他們我們還活著,好好的活著。」
柳青青這才恍然大悟,但她還是忍不住撇撇嘴︰「如果他挽留的話,至少我們能再多待幾天嘛!」
訾風白了他一眼不理她了,繼續收拾桌上的盤盤碗碗。
夜漸漸深了,沒有蠟燭也沒有油燈的屋子一片黑暗混沌。
平時闔上眼楮便能安然入睡的白發爺爺此刻卻怎麼也睡不著,是因為陪伴了他幾個月的這兩個年輕人準備與他道別的緣故吧!原本早已習慣了孑然一身孤獨度日的他,卻沒想到在有生之年依然會與塵世有著扯不斷的糾葛。當自己好不容易習慣了兩個年輕人在自己身邊打打鬧鬧的時候,他們卻已經準備要離去了。
他睜眼一看,黑暗中訾風的眼神已經炯炯發亮,原來睡不著的不止是自己。既然都睡不著,干脆就不要睡了,畢竟,以後能如此朝夕相處的日子已經所剩不多了。
「訾風,陪我出去走走吧!」白發爺爺輕聲說出口。
訾風微微抬起靠在輪椅上的後背,有些驚訝的說道︰「師父,原來你也沒睡呢?」
白發爺爺點了點頭,旋即起身朝屋外走去。見狀,訾風也推著輪椅緊跟其後,只有柳青青在黑暗中睡得正香。
白發爺爺走到花圃旁邊停下腳步,不知彎腰在地上尋找著什麼。
今晚的月色正亮,圓圓的明月升到了正中央的天空,皎白的月光傾瀉而下,為大地披上了一層薄紗。
「師父,您在找什麼?需要我幫忙嗎?」。訾風見師父蹲在地上用一個小木片挖著花圃旁邊的泥土,他不明白師父在做什麼。
白發爺爺不說話,只一下下的挖著泥土,不一會兒便在地上挖出了一個大洞。借著瑩白的月光,訾風看到一個褐色的類似陶罐的東西出現在泥洞里。
見有了眉目,白發爺爺挖得更加的用力,頃刻間便從泥洞里提出來一個大大的陶罐,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訾風認為那是一個酒壇!
白發爺爺將酒壇提在手中,朝著訾風哈哈一笑,「本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喝酒了呢!」他朝著河邊的方向一揮手︰「走,我們去痛快的喝上一回!」
訾風也是一笑,原來白發爺爺還偷偷藏著這麼個好東西沒有拿出來呢!看樣子這壇酒一定在地底封存已久了,俗話不是說「酒越陳越香」嗎?從來沒有喝多古代的酒的他,總算可以借此機會暢飲一番了。
師徒倆在夜色的掩映下來到了小河邊,依然停頓在河邊的巨石旁。白發爺爺在巨石上坐定之後一揮手,用力的拔開了酒壇的塞子。一陣厚重的醇香酒味便在空氣中飄散開來,才剛聞到酒香,訾風就感覺微微有些醉意,靠在輪椅上的身體有些左右搖擺起來。就連天上的月亮仿佛都醉了,害羞的躲到了雲霧之後。
訾風伸出大拇指贊嘆︰「真是好酒啊!酒香都醉人!」
白發爺爺哈哈一笑,「還沒開始喝呢,等你喝了就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好酒了!」白發爺爺將酒壇遞給訾風,讓他先飲,「這陳年佳釀就當是師父為你踐行了!」
師父豪氣沖天,訾風也不甘示弱,抱起酒壇便痛飲一口,醇厚的酒香在舌尖四溢,入喉之後又感覺微微的辛辣之氣,再一回味,卻又是淡淡的甘甜。他將酒壇遞給師父,「感謝這段時間師父的照顧,弟子敬你!」當訾風手中輕了之後,感覺頭有些暈乎乎的,渾身上下有些開始不听使喚,連他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都似乎看到了兩個。他呵呵一笑︰「師父……這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好酒……弟子才喝了一口就感覺醉了一般……」
白發爺爺舉起手上的酒壇,咕嚕也是一大口下肚,喝完將酒壇又重新遞給訾風,說話也有些迷糊了起來︰「這酒還是……我師父留下來的呢……當時他釀了三壇……我來的時候我們喝了一壇……師父走的時候我喝了一壇……今天……我又和我徒弟喝了一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