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才剛剛露出一絲曙光,張大娘就將柳青青和訾風叫了起來,念念不舍卻沒有辦法,他們即將面臨的又是分別,而這一次分別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想見,甚至,能不能再見還是一個大問題。
兩人坐在荒無人煙的小山坡上抬頭望天,天空仍舊是灰蒙蒙的一片,太陽才剛從天邊鑽出了一條小縫隙,不知何時才能將一整片天空照亮。
柳青青坐在地上,雙手環抱著膝蓋,頭埋在膝上,無邊的寂寞襲上心頭。這一刻,柳青青覺得自己是真的幾乎要一無所有了,除了身邊坐著的訾風以外,她好像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青青,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訾風沒來由的問她。
柳青青搖了搖頭,「好累哦,哪兒都不想去了」柳青青往訾風肩膀上靠了靠,寧靜的日子越來越少了,「我們就在這兒坐到天亮好不好?」
訾風點點頭,「好。」
兩個人頭靠著靠,肩並著肩,眼楮望著天邊那一縷朝霞,仿佛是在刻意等待白日的來臨。看累了,柳青青閉上眼楮休憩一會兒,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向訾風開口,解開封印必須和訾風一起,可她應該如何告訴他?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柳青青不經意的將一句詩念出口,「訾風,這詩里說的是柳吧?」
訾風點頭,「沒錯,這句詩里說的正是柳樹,春天柳樹吐出新枝的時候,滿樹的綠色如碧玉一般清新,柳葉垂下來,灑下一片新綠,怎麼突然間念起詩來了?」訾風不免有些好奇。
「柳,柳……」柳青青反反復復默念著,為何會是柳呢?她本身就是姓柳,又出生在柳葉鎮,這一切難道有什麼聯系嗎?她記得當時南山婆婆是讓她去尋找詩里所說的地方,還說是一條河,難道就是指的柳葉河嗎?
柳青青閉上眼楮沉思。她從小在柳葉河邊長大,對于這里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南山婆婆說的那個地方說不定正是柳葉河再加上她能找得到的唯一一個異界之人就是身邊的訾風,而她第一次見到訾風的時候也是在柳葉河邊
一切漸漸清晰,柳青青也慢慢的理清了思緒,她想要解開封印的地方就是在柳葉河,與訾風一起在柳葉河尋找解開封印的方法可是,她該如何說服訾風?如果訾風起疑心的話,她應該如何向他解釋?
「訾風,我想去河邊走走,好不好?」柳青青裝作不經意的說出,「坐了好久了也累了,趁天還沒大亮,我們去河邊走走吧?」
訾風站起了身子,他伸手將柳青青也從地上拽了起來,「走走挺好的,散散心,有什麼不愉快的千萬不要只放在心里,跟我說說也好,跟河水說說也好」
柳青青淡淡的一笑,「沒事,我漸漸的就想開了,現在已經好多了,看到柳葉鎮還和以前一樣我很高興,看到沒有人因我而受到牽連我更高興,你不用擔心我的,我沒以前那麼脆弱了,現在已經堅強多了。」
柳葉河邊空無一人,天色依然朦朦朧朧,只有河面上依稀閃著幾點零星的光亮,偶爾能听得見幾聲蟲鳴,但只是一瞬間又恢復平靜,寂靜無聲。
柳青青在河岸上慢慢踱著步子,訾風則緊緊陪在她身邊,她有話不能明說,只能一邊走一邊暗暗觀察河岸上有什麼特別之處。
她在柳葉河邊待了十六年,盡管最近離開了好幾個月,可柳葉河一點變化都沒有,還和以前一模一樣,柳青青找不到任何特別的地方,即使有的話,她應該以前就看到了,哪里還用等到現在。
不知不覺又來到了河邊的大石上,以前她總喜歡坐在大石上洗衣服,端著大大的洗衣盆,嘴里哼著小曲,即使是河水冰涼刺骨的冬日,她也沒有絲毫的怨言。現在已經逃離那種日子許久了,現在回憶起來,心底居然有絲絲的想念。
如往日一樣,柳青青在大石上坐了下來,她淡淡的開口,「你還記得嗎?當時你剛來的時候就是在石頭上曬太陽,我以為你是個怪物,所以毫不留情的把你扔到了水里,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好笑。」
「你還好意思說呢,我當時以為你是個脾氣壞極了的人,你一直對我凶巴巴的,話還沒說兩句就把我扔水里去了,」訾風說起來也覺得好笑,「不過也幸好你把我扔水里去了,這才讓我知道自己還可以變身,身上沾些水就可以恢復人形,水被曬干了就變成丑得要死的小烏龜,你看我現在為了不變成烏龜費了多大的勁兒,每天都得悄悄的往自己袖子上抹水,還得不被其他人知曉。」
柳青青笑了笑,她再往河邊挪了挪,手指探入河水中,冰冰涼涼的,這種清涼的感覺還是如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柳青青暗暗在心中嘆了口氣,看來變的只有她自己。
突然,脖子上傳來點點的冰涼,柳青青定楮一看,原來是訾風偷偷將手上的水珠甩到了她身上,他也沒甩太多,只是零星的幾顆而已。柳青青不甘示弱,趕緊將手伸進了河水中沾濕,學著他的模樣也將水甩到了訾風身上,「我多給你弄幾滴水,好讓你一直保持人形,千萬別被打回烏龜的原形了」
「我哪有什麼原形,我一直都是人好不好,你不要亂說」為了懲罰柳青青亂說,訾風又用力的將更多的水珠甩到了她身上,「是不是很涼快?來,讓你再涼快點」現在畢竟天冷,訾風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根本沒弄什麼水,依然只是將零星的幾顆水珠甩到了她身上而已。
在他們兩個人打鬧之間,天邊的朝陽也漸漸的升了上來,將小半邊的天空都照得鮮紅透亮,河面也映上了朝陽的光彩,就連他們兩個人的臉上都變得紅撲撲的,從表面上看來,似乎都將先前的不愉快就拋到了腦後,盡情的享受這一刻的寧靜和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