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下的集市上傳來熙熙攘攘的喧囂聲,柳青青低頭往下看去,只看到樓下某一處角落里人群越集越多,密密麻麻的圍成一片,可從他們這兒根本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只听得到一陣高過一陣亂七八糟的議論聲。
「怎麼回事?」訾風帶著好奇的站起了身子,將頭伸出窗外去想看個仔細,但那里的人比先前更多了,一圈一圈的背影遮擋得嚴嚴實實的,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怎麼了。
「或許只是有人在賣藝吧」柳青青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淡淡的笑著告訴訾風,「你不用大驚小怪的,集市上很熱鬧,經常會發生人群集聚的事情,一般都不是真的有事,大部分時候都只是有人在賣藝而已,大家都喜歡看這些的」
訾風也就放心了下來,他知道古人一般都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沒有現代的電視,更沒有電腦,大家的生活一向都很簡單,說白了其實就是單調,所以看到有人賣藝會高興的過去湊熱鬧其實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罷了。想到這里,訾風便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你要不要也下去看看?」
柳青青搖了搖頭,「你看下面已經圍了那麼多人了,我們擠不進去的,就在上面湊個熱鬧算了。」柳青青依然如同先前一般雙手趴在桌上,下巴枕在手臂上,眼神望向窗外的風景。如果是以前的她的話,她應該會選擇下面一起湊熱鬧的,可是如今,她卻不明白為何看到那樣的畫面心情會那樣的安然,一點下面看熱鬧的想法都沒有,寧願如同現在一般安安靜靜的在窗台上趴著,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看。
「好,那我們就在上面看,」訾風也不強求柳青青,學著她的樣子也在桌子上趴著,眼神安然的望向窗外越來越多的人群。「俗話說得好,站得高看得遠,可為何我在這樓上卻什麼也看不到呢?下面的人都太熱情了,居然遮擋得那麼的嚴實」
柳青青也只以一個淡淡的笑容來回應,並不多說,其實,像現在這樣兩兩相望便是最好的狀態,即使兩個人之間什麼也不說,光是這樣的寧靜便忍不住讓人向往,只是柳青青有些不確定,這樣的寧靜還能夠持續多久。
漸漸的,集市角落的人群中似乎發生了一些騷亂,即使在遠遠的客棧樓上,柳青青仍然听到了有些人在驚聲尖叫,那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嚇人的東西才會發出來的尖叫聲。
柳青青有些好奇的朝樓下望了過去,卻發現有幾個人在往身後躲,連帶著後面的人也不斷的往後退,還差一點往後摔倒在了地上。人群退開,漸漸的露出了端倪。原來根本沒有人在街頭賣藝,也不是大家圍觀起來看什麼稀奇的事情,而是,那地上躺著一個人一個滿身是血的人
柳青青嚇得一把捂住了嘴巴,即使她遠遠的看著,還是忍不住被地上那個人淒慘的樣子嚇到了他白色的衣衫上沾滿了血跡,衣角處還有好幾處撕裂的痕跡,原本應該是干淨純白的衣服上沾滿了骯髒的污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好可憐的人」柳青青憐惜的話語從指縫中冒了出來,心還不自覺的劇烈跳動了起來。
那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只有腦後的碎發在風中飄揚起來,看起來那樣的淒涼。他的臉朝下,柳青青也看不見他長成何模樣,不過看他躺在地上毫不動彈的樣子,再加上他身上那麼多處的血跡,柳青青想著他或許早已經死去了吧
訾風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哀嘆,「或許他早已經死去了吧」
柳青青趴在桌子上看著,心內卻不知為何隱隱作痛了起來。底下的人群漸漸散去了,只剩下那個人可憐兮兮的身影無力的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日頭漸漸西去,「青青,餓了嗎?我們下去吃飯吧」訾風提議。
柳青青淡淡笑著點了點頭,「你先下去吧,我一會兒就來。」
訾風點頭,便踱著步子走出了屋子,接著傳來他下樓「咯 咯 」的聲響。
等訾風走了之後,柳青青將銅鏡拿了出來,她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突然之間覺得好陌生,眉心中那一抹朱砂紅得嚇人,像是一顆血珠停駐在那兒,難怪訾風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會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即使是她自己,看到這樣的自己也覺得有些嚇人。
柳青青將額前的一縷發放了下來,找了把剪子隨意剪了幾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柳青青的額前便多出了一抹劉海,這樣看起來便順眼多了,劉海已經將那抹朱砂遮掩了,如果沒有風兒將她額前的頭發吹開的話,應該不會有人看到她眉心上的那抹朱砂。
對鏡子中的自己笑了笑,看到那個與過去柳青青沒什麼差別的自己,柳青青總算才覺得大功告成了,放下手中的銅鏡,準備下樓去找訾風一起吃飯。
下樓之前,柳青青還是忍不住透過窗戶往樓下望了一眼,那個傷痕累累的人影果然還躺在地上。周圍的路過的人絡繹不絕,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停下來拉他一把,或許他早已經死去,但也沒有人願意花錢送這位陌生人一程。即使有幾個人好奇的停下了腳步,但等他們湊近看時,卻又嚇得馬上忙不迭的跑開了,地上又只剩下那個孤零零的身影。
這一瞬間,柳青青突然覺得好心酸,在吃完飯後,她想叫上訾風一起將那個可憐的男子送走,為他找一個最後的歸宿地。不用再像現在一般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沒有人願意多看他一眼,沒有人願意為這個素不相識的年輕人做點什麼。那個人的頭發看起來還那樣的烏黑,那是一個相當年輕的人啊,或許他還不曾經歷過人世的風雨,就可惜不知為何受了那樣重的傷,身邊卻連一個親朋好友都沒有,只能隨風而來,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