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冠 第一卷 神都日暮 第二十章 權柄握于誰手

作者 ︰ 雁舞流年

李持盈自睡夢中驚醒。雖然已經記不清究竟夢到的是什麼,卻仍是出了一身冷汗,心有余悸。

听著窗外一陣陣滾雷,她皺起眉頭,轉過臉去看著聞聲而來撩起簾子看她的秋眉︰「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秋眉低聲應了一聲,她卻沒有听清楚,只追著問道︰「怎麼天好似根本就沒亮呢?三郎哥哥那頭可有什麼消息?」

「貴主莫急,郡王那里並沒有人過來傳話。」秋眉低聲勸著︰「這雨太大了,陰成這樣子,就是沒消息也不出奇。」

「就是雨一直沒停,也該有些消息才對啊」李持盈望著窗外的磅礡大雨,難掩憂心重重。

這雨,已經下了一天一夜,可卻仍是沒有絲毫歇住的意思。倒象是天被捅破了,整條天河的水都倒泄而下般。

前天她在五王宅用的午飯,還沒吃完飯,就有人密報。言說宮中事有異變,請郡王警醒。在那之後,陸陸續續有消息傳來。說是今日一早宮中就急召相公宗楚客等人入宮覲見,反倒是原本該行的小朝會卻被取消了。而在這之後,更有韋氏之兄韋溫及其族人以及韋黨中得力的人紛紛入宮覲見,明顯的,是宮中韋後要做出什麼大動作了。

起初,她與三郎哥哥都以為可能還是那燕欽融之事的余波未平。可最後,卻還是從太平公主府中探得了天大的消息︰皇帝晏駕

太過意外,她幾乎被驚到沒了主意。最後還是三郎哥哥囑她先行往相王府稟告阿爺惡耗。只可惜,她自回稟阿爺此事後,就被留在了相王府不得月兌身。如今也不知三郎哥哥是否已有了別的打算。

正在胡思亂想,突听得一聲鐘聲。風雨中,鐘聲有些飄裊,仿佛是被撕裂了一般。可是,緊接著,便又是一聲……

「這是……喪鐘皇帝大行了……」雖然早知道皇伯父其實已經死了兩三日,可李持盈還是忍不住有些鼻酸。未曾落淚,她就已經提起一顆心來。韋後舉喪,那自然就是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只不知三郎哥哥現在……

心中惶急,卻無可奈何。此時此刻,她根本就幫不上什麼忙,也只能守在府中等著消息。

舉喪不過半個時辰,宮里就已經傳來旨意。言說先帝留有貴詔,傳帝位于溫王李重茂。因新帝年少,由皇太後韋氏知政事。

這所謂的遺詔一出,明眼人就看出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溫王李重茂今年不過十六歲,未及若冠,少不更事,從來都不是個聰慧得惹人注目的皇子。立他為帝,且由皇太後知政事,這分明就是重演垂簾听政之事。

雖然是看出來了,可此時此刻,卻沒有一人敢于反對。誰不知,由韋溫統管的各府折沖兵五萬余人如今就駐扎在京中,營中統帥正是韋氏的三個佷子。

第二日,太極殿中,溫王李重茂正式登基為帝。改元唐隆。而韋氏則堂而皇之地坐在帝側,甚至連當初那一道珠簾也撤了去。同一時間,大赧天下。加封官爵。又賜封了相王李旦為太尉,壽春郡王李成器為宋王……

一場巨變,從表面上看竟是他們相王府最為受益。可實際上阿爺這個太尉不過是個沒有實權的虛名,根本就毫無用處,甚至還不及大兄晉為宋王來得好。

「莫要妄言,且靜觀其變……」阿爺倒是寵辱不驚,一昧地保持低調。可李持盈卻只覺惶恐不安,總仿佛還有大事將要發生一般。耐不住跑去五王宅與三郎哥哥商量,卻正好撞上有人來訪。

「僧人?這會兒怎麼會有僧人來訪?」看著李隆基似乎也是一頭霧水,李持盈禁不住道︰「莫不是又來與三郎哥哥相面的?」一句話說出口,看李隆基挑起眉一笑,她才覺自己有些孟浪了。

本來還想看看究竟是什麼僧人會這時候上門,卻不想那僧人一進門來竟先請李隆基屏退左右。眼見原本在場的王毛仲等人都識趣起身,李持盈也只得起身欲出。卻不想李隆基竟是笑著喚住她︰「元元欲避往何處?難道為兄還會有什麼事瞞你不成?」又叫住王毛仲︰「毛仲也是……大師,此處盡是我的心月復,您若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那僧人目光微閃,沉吟片刻才終于道︰「貧僧乃是受崔侍郎請托,來與郡王示警的。」

「示警?」李隆基聞言大笑︰「大師言過了,我一太平郡王,能有何難?」笑得雖然爽朗,可李持盈卻分明瞥見他眼中寒芒一閃而過。

那僧人正襟危坐,似乎根本就沒有感覺出一絲危機︰「郡王,如今您已將大禍臨頭,難道竟仍是茫然無知嗎?」。

「禍?此禍從何而來?」李隆基微笑著。可立在他身後的王毛仲卻抄起手來,輕撫著自己的袖口。李持盈知道王毛仲總是習慣在袖中隱起一把匕首。見王毛仲又在做那個動作,望見那僧人的目光便也多了幾分警惕。

僧人揚起眉,不顯驚懼,竟是沉聲喝道︰「郡王何必相欺?貧僧不信郡王不知韋後欲專權稱制,必先除相王的道理吧」

李隆基眯起眼,審視著僧人︰「崔日用崔侍郎一向都是韋後朋黨,為何今日竟會請大師來傳此謠言與我,莫不是這些話是太後欲試探于我?」

「郡王,」打斷李隆基的話,那僧人凜然喝道︰「貧僧雖為方外之人,卻也是大唐的僧人。今日貧僧就以這一副臭皮囊換郡王信我……」話音未落,手一揚,掌間竟是閃過一道寒芒。

王毛仲一驚,手一動,已拔出袖中匕首護在李隆基身前。與此同時,李持盈卻是一聲驚呼。被王毛仲護在身後的李隆基一驚,猛地推開王毛仲就去看李持盈,卻見她怔怔地望著前面,竟似呆住了。

轉目看去,卻見那僧人竟用一把匕首刺入自己的胸口,此刻血染僧袍,眼看著是救不活了。

面色微變,李隆基一聲厲喝,喝令了李持盈轉過頭去,這才奔至那僧人面前。伸手一探,只覺他出氣多進氣少,已然奄奄一息。不禁一聲低嘆,長身一揖︰「大師高義,三郎豈敢不信?」

不敢聲張,匆匆派人處理了那僧人的尸身,李隆基在廳中沉吟不語。過了許久才轉目望向驚魂甫定的李元︰「元元,你且先回府吧這件事先不要與阿爺說。」

李持盈應了一聲,卻是低垂著頭動也不動。待李隆基再喚她時,她才抬起頭來,惱道︰「三郎哥哥不是說什麼事都不瞞我嗎?怎麼如今又要打發了我走?難道我連半個皮匠也當不得,不能給哥哥出主意?」

李隆基一怔,才知自家這個小妹竟又在發脾氣︰「真是……哼,很久都沒見過元元發脾氣了……你也莫惱,哥哥並不是要瞞你什麼,只是不願你為這些事傷神罷了。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毛仲,去請劉先生來,也正好見見縣主。」

李持盈心中一跳,知道這位先生想來就是三郎哥哥的謀主了。終于,可以見著那位幕後高人了。

和李持盈想象中稍有不同,這位劉幽求劉先生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不過是普普通通一文士,若是在外面見著,只當是哪家私塾的先生了。可就是這樣普通的人,卻當得上足智多謀的夸獎。

不過是一席話,就堅定了李隆基有些不安定的心。「先生說得不錯,若不想為人所害,就需搶盡先機。只是,先生,如今我手中無兵無將,要如何與韋氏抗衡呢?」

劉幽求笑著進言︰「郡王,您一人或不是韋氏的對手,可這京中,韋氏的敵人可不是只有您一個。而且,韋氏雖多兵,卻到底是駐扎在宮外的府兵,此刻,您可不是要攻城掠陣,需與那些府兵正面對敵啊」

听得眼楮發亮,李持盈忍不住低聲道︰「先生說得不錯,宮中最多的可不是兵啊……當初皇伯父那樁事宮中行事的可還是些宮人呢……」

李隆基挑起眉,未置可否。卻還是認同了提及的那個名字︰「先生說得不錯,我這就立刻求見太平姑母。想來,她也是有所打算了。只是,此刻恐怕我府上和姑母府上都是有人監視著的,這樣堂而皇之地求見只恐引起韋氏警惕之心。」

一笑,卻沒有說話,只是把目光轉向李持盈。李持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歪著頭沖著李隆基一笑︰「還要委屈哥哥了。」

說是委屈,其實不過是將李隆基扮作侍從模樣藏在了她的香車之中。騎慣了馬,這樣窩在車中,李隆基委實是有些不習慣,可為了隱藏行距也只得這般。

雖是來慣的,也不用通傳,李持盈坐著車直入公主府。還未下車,已先听到薛崇簡的聲音︰「元元,你怎地這時候來了?又不先知會一聲……」說著話,人已經撩開簾子望了進來。

一眼瞧見車中尚有個男子,薛崇簡還未看清是誰,面色已沉了下去,張開嘴就要大喝。虧得李持盈手快,一下捂住他的嘴,嗔道︰「那麼大聲作甚?我又不是你什麼人,只會對著我叫」

數息之間,已看清車中男子竟是李隆基,薛崇簡也不叫了,只是嗚嗚有聲,瞪著兩兄妹不明所以。李隆基卻是不理他,只是笑著躬身,扶了李持盈下車︰「貴主慢行。」

眼見著李隆基當先引路向前,薛崇簡忍不住低問︰「表哥這是做什麼?竟這樣神秘?」

瞥他一眼,李持盈也不解釋,只是緩緩跟在李隆基身後走進了大殿中。抬起頭,看著正抬頭望來的美婦,心中委實沒有什麼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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