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冠 第一卷 神都日暮 第二十七章 春?夢了無痕

作者 ︰ 雁舞流年

因她的輕顫,薛崇簡大起憐惜之意。擁著她,他只柔聲低喃︰「傻丫頭,都說是生生世世了?我薛二郎若是負了你,定叫我……」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口便已被堵住。封住他的,不是李持盈的手,而是那雙微微顫抖的唇。她有些笨拙而又熱切地吻著他,仿佛是渴水的旅人突然得到了一支裝滿水的皮囊。她舌忝噬、吸吮、拉扯著……仿佛要把他吞下月復去的熱切,讓他既興奮又驚愕。

忘了要說的話,他緊緊地擁著她,回應著她的熱情。心里抹糊地想︰今夜的元元真是與往日不同……或許,是她血脈中李家狂野的本性突然暴發了吧?

整整一夜,他們瘋狂地擁抱,親?吻,撫模……只想要得更多,只想更加深入,仿佛是想要把對方揉碎融入自身一般的狂野……

彼此相擁,躺在柔軟的虎皮墊上,仰望星空。

薛崇簡指著那漫天星子,笑道︰「我听廟里的和尚作俗講時說,那天上的星就是地上的人。元元,你說,我們是哪兩顆星?」

李持盈眯著眼,望著那絢麗得讓人眩目的星河,伸手指著︰「表哥,你可看到那兩顆星?我听人說,那兩顆隔著天河相望的是牛郎織女星。他們原本是一對恩愛夫妻,可是因為王母娘娘不容他們仙凡相戀,而化作兩顆星辰……只能每年的七月初七日才能在喜鵲搭起的鵲橋上相會……」

「傻丫頭」親昵地捏著她的臉頰,薛崇簡嗔她︰「好好的,又說這麼淒慘的事什麼牛郎織女,管他作甚?你和我,怎麼可能象他們一樣呢?」

「是啊」李持盈回眸,燦然一笑︰「我們不會象他們,便是……也不會一年能才見一次……」

「算你聰明」笑著捏著她的鼻尖,薛崇簡輕輕地吻上,「我們會日日相見,夜夜相守,便是天上的神仙也會羨慕嫉妒……」

「只羨鴛鴦不羨仙……太美滿,會遭天妒……」

「天妒?如果王母娘娘派人來壞我們的好事,我就拿刀劈了她……」他張狂地笑著,只把她抱得更緊。卻沒有覺察出把頭埋進他懷中的李持盈嘴角那一抹哀淒到讓人心顫的微笑……

一夜纏綿,便是夢里,也是笑著。

薛崇簡自夢中醒來,已是清晨。可是,懷里卻已佳人無蹤。他不曾睜開眼,便把手往旁邊模去︰「元元,我夢里猶見到你。鋪天蓋地的紅里,你嫁與我為妻……」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猛地睜開眼,看著空蕩蕩的身邊。皺眉。

起身,環視周遭。竟是如此安靜,全無一人。

燭火早熄,幔帳外曙光初露,隱約的,有鳥鳴聲婉轉低回。

薛崇簡翻身而起,一腳踏在滾在地上的琉璃酒杯上。酒杯滾過,踫翻同色的琉璃瓶,深紅的葡萄酒濺灑一地,就連白玉蓮花也染作紅色……

掃過已經空無一人的幔帳,薛崇簡幾乎要懷疑昨夜是否只是他自己的一個*夢了?象是俗講中的故事,深山老林中,書生一夜*宵,醒來卻是孤身一人,不知昨夜與他共度*宵的究竟是人還是哪里的精怪。卻又偏偏至死也難忘了那刻骨的**滋味……

好笑地搖頭,他幾步走至池邊,拈起繞在池邊白玉欄桿上的紅紗,送至鼻尖,仿佛仍能嗅到她的馨香,帶著淡淡的暖。

「真是,居然就這樣把我一個人丟下……」他走下玉階,自池壁上瓖的銅鏡里看到自己後背上留有被抓傷的血痕,不禁失笑出聲。

昨夜的元元狂野不似真人,可不論是哪一個,他都那樣喜歡,珍愛無比。甚至想起昨夜,她將自己這樣交付于他,連心口都是發燙的……

匆匆洗漱,薛崇簡自驪山湯泉宮急駛而下,一路狂奔自長安。只盼著能快一點見到元元。可是,興沖沖而來,卻居然被攔在門外,不得而入。

他不禁震驚。往日他可不經通傳自由出入,可今日居然會有人攔他。

莫不是他昨夜不夠溫柔,惹惱了元元?

雖不明究竟,可他已先服了軟。就是當著下人面前,亦是全無傲氣。可無奈,到底出來見他的卻仍只是秋眉。

平心靜氣,望定他,只說「我家貴主恕不見客,還請國公回去。」

「怎麼可能?秋眉,你莫要與我說笑元元就是再生我的氣,也斷然不會不肯見我的。你去同她說,就說昨夜是我不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他陪著小心,說得懇切,便是秋眉也覺心中淒然。可雖然面色放柔,卻仍是冷然拒絕︰「國公請回吧,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我家貴主不會見您的。」

因她數度拒絕,薛崇簡便惱了起來。手中馬鞭「唰」地一聲抽出,就打在秋眉身旁的圓柱上。只離耳際兩寸遠,連那新油過的朱漆也打得露白。

「好個大膽奴婢我,你也敢攔?還不快去通傳,慢了半步,休怪我手下無情。」

瞥他一眼,秋眉轉過身,只平聲吩咐︰「關門,送國公。」說罷,自己已先轉身進了門往後走去。

眼見那扇朱漆大門真地徐徐閉合,薛崇簡大怒。直接就往門里沖去,可是卻被門前侍衛躬身攔下︰「國公,您莫要讓卑下難做。」

認得眼前這些侍衛分明就是李隆基身邊的侍從。雖然知道李隆基素來心疼這個妹子,可這樣派了身邊的侍從相護……

挑起眉,他大罵道︰「呸,連你們主子也來與我作對嗎?」。

那侍從也是為難,又不肯動粗,只能左攔右擋,就是被馬鞭打在身上也不敢反抗。最後實在是被打得慌了,才壓低聲音道︰「國公還是請回嗎?小的听說貴主欲為母妃祈福,已自請出家為冠……」

他的話還未說完,薛崇簡已經翻臉︰「你胡說——」

一聲喝完,他的臉色已變。突然棄鞭,快步竄到馬前,拔出馬上系的長劍,回手一劍劈出。又快又狠,幾個侍衛又驚又駭,雖全力支撐,卻到底是心虛的。沒幾下便被薛崇簡逼至一邊。薛崇簡抬腳猛地踹開門,順手一腳踢飛門後的門房,直接大步闖入影壁後。

大步而入,哪管出來阻攔他的是哪個。這會兒氣得眼都發紅,他氣勢十足,真似要神擋殺神,佛擋屠佛的架勢。

到底不敢太過相攔。薛崇簡一路殺入,竟就這樣直入李持盈的院子。他還未闖入,院里已竄出一道黑影。薛崇簡定楮看去,卻是阿勒。油亮的臉就是在白天看也是黑得駭人。

「廝那黑賊滾一邊去,要不然被我一劍斬了可莫要哭嚎……」

薛崇簡罵得痛快,阿勒又氣又惱,可到底于漢語上說不過薛崇簡。嘴里嘰嚕咕嚕地說了幾句,才訥訥地嚷︰「貴主不想見你,你快點走」

薛崇簡一聲冷哼,也不再逞口舌之快,直接就沖著阿勒撲了過去。想來是得了吩咐,阿勒雖然並不曾用上殺招,可卻始終纏住薛崇簡,讓他不能太過近前,始終不能闖進院中。

薛崇簡心頭大恨,突然手中動作一停,竟是賣了個大破綻,也不理阿勒的攻擊,直接就往院中闖去。阿勒大驚,已是來不及收手,一記重拳就狠狠打在薛崇簡肩頭。

肩上痛如骨裂,薛崇簡卻是不理,直接往院中闖去,甚至連迎面飛來一劍都恍如未曾看到,硬生生逼得朝光偏了手中短劍。雖是偏了半分,可劍芒卻還是劃過薛崇簡面頰,陰陰寒氣刺破肌膚,滲出一絲血跡。

朝光過意不去,眼中雖有歉然之意,可卻仍是攔在他身前。大聲喝著︰「國公都說貴主不會見客了,你還是回去吧」

「不見?見不見,不是你來同我說的」他冷笑,大喝︰「元元,你若是不見我,索性叫他們將我一劍刺死在這門前,倒可如願的」

他自然是負氣,可是說這樣誅心的話時卻也覺心痛欲裂,鼻酸得幾欲落淚。說是英雄男兒,可在這一刻,卻只覺自己原是脆弱似一只薄胎瓷盅,只要一用力,便會被人捏碎……

依稀,听得一聲低嘆。院里終于傳來李持盈的聲音︰「表哥,你這是何苦呢?」一聲低嘆,哀怨似那夜琵琶聲聲,撥動薛崇簡心中那絲悲憤。

也不去理阿勒與朝光,他大步而入。滿腔怨氣,已先想吼出來。可是進得院來,他一眼先看到的卻是那抹立在梧桐樹下的孤單身影。

一襲杏黃袍,頭上松松挽就一個道髻。眼前的分明就是元元,可是這穿著道袍的元元面色平靜,目如枯井為哪里還是昨夜與他纏綿,熱情似火的那個女子。

他心中大駭,又是惶恐又是驚訝,以至于怕得連手都輕輕顫抖。一步步走近,他只覺得雙腳重似灌鉛。走至李持盈面前,他連手都在顫抖,指尖輕觸,他撫摩著李持盈的面頰,柔聲問道︰「元元,你是惱了我嗎?」。

李持盈默然半晌,這才抬頭望著他︰「貧道玉真,善人以後便喚我作玉真吧」

凝望著她不顯半分情緒的眼眸,薛崇簡無法控制自己的顫抖。喘著粗氣,他突然猛地抓著她的手,大叫道︰「元元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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