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冠 第一卷 神都日暮 第三十三章 正面交鋒

作者 ︰ 雁舞流年

公元711年,這一年,雖然對于大唐的百姓來說並無大*折,似乎大唐正穩步走向又一個輝煌的未來。可是對于大唐的權貴們而言,這一年卻仍是充滿動蕩的一年。

雖然太平公主與太子李隆基並未撕破臉皮,可從薛崇簡娶妻後,那一層和善的面紗便更是薄如一線,仿佛隨時都會直接撕破露出彼此猙獰的面目。

不再只是散波小道消息,太平公主現在已經堂而皇之地當著李旦的面大說李隆基的是非,甚至召集了宰相直言李隆基不配做太子,直接把一直保持低調的宋王李成器推到了風頭浪尖。

原本想保持沉默的李成器無奈之下,數度往東宮向李隆基解釋。雖然兩兄弟歡宴過後仍是對那些小動作一笑視之,可無奈在外面的人口中,兩兄弟已經成了當面歡笑,背後大耍陰招,恨不得對方死的偽善關系。

三人成虎,就是李旦,事情听得多了也難免有所忐忑。在太平再三慫恿下,還是召了宰相韋安石覲見,言及所憂之事︰是不是現在群臣俱心向太子,根本眼里就沒有朕這個皇帝了?

偏生韋安石是個實心眼的人。當著皇帝面也毫不掩飾,直接就說︰「這樣的話一定是太平公主說的。太平公主與太子不合,聖人怎麼竟然還能听她的話呢?」

李旦默然不語,自此後再不提此事。可那一日听到韋安石這一句話的卻不僅僅是李旦一人,更有躲在屏風後的太平公主。韋安石這樣直白的話自然是大大得罪了太平,沒過幾日,他便因事獲罪。雖然後來又被赦免,可到底還是從宰相的位子上掉了下來。

這樣的前車之鑒算是夠明顯了吧?可偏偏這世上就是有硬頸之人。就在太平召集眾相商議舉推宋王李成器之時,宰相宋璟竟是直接當著太平的話說︰「太子有功于天下,是當仁不讓的真主公主怎麼竟然有如此的心思呢?」

一句話噎得太平臉色發青,可宋璟卻猶不知已經冒犯了太平。竟然在隔天就聯合了另一位宰相,與李旦關系甚密的姚崇直接上奏︰請將宋王李成器與雍王李守禮出任地方刺史。同時,罷歧王李隆範、薛王李隆業的左右羽林將軍之位。最重要的,是請太平公主遷出長安城往居東都洛陽……

這樣的奏章一出,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為太子清除障礙了。一旦把幾個同樣具有成為皇嗣資格的人都放逐長安之外,那李隆基的太子之位將會更加穩固。這一計,實是釜底抽薪之計。

李旦端詳了半天,卻到底還是沒有同意。其他人倒也罷了了,可太平,那是他嫡親的妹妹。從小到大,幾兄妹之間,大概屬太平與他的感情最為深厚。

就連名字,兩兄妹都很是相似。李旦曾名旭輪,與旦一樣,都是太陽之意;而太平則名李令月,可說兩兄妹的名字正是應了武則天為自己所取的名字「曌」中日月當空之意。

從前李旦禪位于武則天,被困在東宮之時,待他一如既往親近的便只有太平一人。如今重獲富貴,他又怎忍讓這個妹妹遠離長安呢?

長呈短嘆,回了寢殿,他便把此事說于已經晉封為貴妃的豆盧氏听。

豆盧氏听罷,只問了一句「大家可欲重演同室操戈之禍?」

這樣的話說得頗重,豆盧氏一生對李旦說得最重的話莫過于此。可是這個從不涉及政治的女子卻是一語驚醒了李旦。經過數日沉思,他終于下了諭令命上書省擬詔。準了宋璟與姚崇之奏。只是,其中太平的遷居地卻從洛陽改換成了蒲州。一個離長安近卻遠不及洛陽繁華的城市。

詔書送達太平府。太平只是冷笑,甩下詔書便直闖東宮。竟是指著李隆基的鼻子大罵︰「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竟是忘了你今日之富貴是如何而來……」

言詞之激,讓李隆基也大感惶恐。

雖然與太平公主紛爭不亂,可這樣撕破了臉皮,竟是直指著他大罵的事情他連想都不曾想過。

事情鬧得太大,他不能不有些表示。于是,姚崇與宋璟便成了顯而易見的替罪羊。

因為李隆基的奏表請重責茲生事端的兩位宰相,姚崇與宋璟很快便被罷相。原本應該被放逐出長安城的諸王與太平一個都沒有離開長安,反是姚、宋二人黯然離京。

第一次的正面交鋒,就這樣以太平公主的大獲全勝而告終。三個空出的宰相之位,很快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填補上的盡是太平公主的心月復。

可與此同時,李旦卻又命太子監國,總領朝中一切事物。又儼然是完全放權與太子。一時間,處于爭斗中間的兩大勢力又好似勢均力敵了……

這一年,李持盈過得極是平靜。或者說,靜若一灘死水,生活中似乎再沒有什麼能激起她的熱情與沖動。對比于金仙觀的熱鬧,她的玉真觀仿若身處荒郊,無人問。

偶爾,自湖心傳來絲竹與歡笑之聲,似小貓兒的爪子搔弄人心。可她卻似根本沒有听到一般,無動于衷。玉真觀中,久未有絲竹之聲,就連她最愛的琵琶,也已許久沒有踫過。曲無知音,訴與誰人?

白日里還好,可夜里卻是難以入眠。三五日能得一夜安眠,已是幸事。雖然飲食上還算好,可她的身形卻還是越來越清瘦下去。

九月時,楊孺人產下一個男嬰,果然被取名為「亨」。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孩子是她救下的,李持盈總覺得這孩子與她很是投緣。雖然因這嬰兒太小,她連抱都不敢抱,可每次她只要一走到搖籃邊上,那嬰兒便會睜開眼轉過頭來看她。就是正在哭也會立刻破涕為笑,脈脈笑容,倒仿佛是認得她一般。

王慧君便贊這孩子是個有慧根的,知道誰對他好,想來日後定會知恩圖報……

李持盈只是笑。哪個又想過要他報答呢?可沒過幾日,她才知道王慧君竟是把李亨報到了身邊養,雖然沒有正式過在她名下,卻明顯是打算一直養在身邊的。

在宮里,奪妃之子為嗣的事不是沒有過。可李持盈卻還真是沒想過王慧君竟也會這樣做。私底下李持盈去探望過楊孺人,雖然分明就從她眼中看到不舍與渴望,可楊孺人竟然仍能忍住不去看李亨。

「雖然現在亨兒是太子妃養,可你是他的親娘,便是去看也是正常,想來太子妃也不會怪你的。」她說得溫婉,可楊孺人卻只是搖頭,低下頭去笑得一臉平靜。

「我知道太子妃會對亨兒很好,這樣就足夠了……」捂著心口,仍會覺得痛。可是她又能怎樣呢?自她誕下亨兒時,太子妃就已經把話和她說得明白了。

她這樣不爭不斗的女人,在這後宮中能有什麼成就?就算太子登基為帝,至多也不過是個嬪罷了。可太子妃不同,她是未來的皇後,如果亨兒落在她的名下,那便有大好的前程。哪怕不成太子,日後也必會是諸多皇子中最得勢的……為了孩兒,她便是忍一忍又如何呢?

憋見楊孺人的臉色,李持盈不禁有些黯然。她或許一世都不會明白一個做娘的究竟是怎樣的。可是單只看豆盧阿母還有楊孺人,她便覺心中隱隱作痛。

她的親生母親竇德妃,當日將她藏入櫃中時,是怎樣的心情?或許,哪怕是臨死前的一刻,也是在為她這個女兒擔憂吧?

由己思人,她忽然之間就釋然了。不管姑母與三郎哥哥最後鬧成如何,她終究是愛著二郎表哥,事事為他著想的;而二郎表哥,哪怕是不贊同姑母的作法,卻到底還是順從了……

心中釋然,可卻暗暗神傷。或許表哥有朝一日也會與三郎哥哥鬧翻吧?

心中擔憂,卻不曾對人言及。可事情,似乎是與她所想的完全兩個樣子了。

公元712年初,薛崇簡突然與母親鬧翻。據說太平震怒異常,竟然運用了鞭子把薛崇簡打得遍體鱗傷。薛崇簡怒極沖出公主府,還未奔出坊門,便自馬上跳了下來。為坊中武候鋪兵士相救,卻沒有返回公主府,而是命人將他直接送到了東宮。

恰巧,李持盈便在東宮中逗弄著李亨。乍听到薛崇簡受傷,她幾乎便要直接奔過去,可卻在半路上躊躇不已。最後還是喚了人先去打探。听到薛崇簡在東宮太子寢殿一直昏迷不醒的消息後,她淚如雨下,再顧不得其他。

派人逐開太醫和服侍的侍人,她悄然譴入殿中,守在薛崇簡的病床前,望著數月未曾見過的面容,只覺悲從中來,竟是難以自抑。

因為薛崇簡昏迷不醒,她便放任自己輕輕撫過他的面頰。不知是否因為蓄了胡須的關系,現在的表哥看起來更顯深沉與成熟。就是昏迷中,也是輕輕蹙著眉,似乎有許多愁事一般。

「表哥,你這樣怎叫我心安呢?」低聲呢喃,她輕輕撫摩著薛崇簡瘦了許多的臉,眼淚直接便落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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