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瞥見夜蓉瞬間煞白了臉色,似多有不甘如此被忽略,而那黃衣女子仍是面無表情低眉順眼地站著,暖暖卻是背脊一陣發寒︰完了!那廝要發飆了!
「二少爺誤會了,小女子這花本來千里迢迢運過來就是為了博二少爺一笑的,豈有舍不得的道理呢?只是這花名貴得很,小女子怕這戴著面紗的小花匠端不好摔了可就不好了,不如叫這花匠摘了面紗也好看清楚前方的道路,二少爺您說是不?」
這話說的雖是謙卑有余,但那神情驕縱之氣彰顯無比,想必又是一位養尊處優未受過半丁點兒氣的大小姐之類。
你丫算計到姐姐頭上來了?不過端個花盤而已,難道是用臉端的?暖暖心忖,卻是不動聲色。
花二少尚未答話,旁邊的花大少卻是突兀地開口︰「夜姑娘的要求恐怕不太合理吧?我家花匠戴的面紗遮的是口鼻可不是眼楮,怎麼會妨礙瞧著前方的道路呢?再說,這小花匠臉上生了一種病,便是不能受得半點兒風吹,特別是污穢的風,若是受了可會要了小花匠的性命的,難道夜姑娘不怕背負著儈子手的罪名?」
你丫聲音如此字正圓腔,作甚那天跟老娘鬼扯粗獷的鄉音?暖暖暗自動了動嘴角,內心自是感激夾著鄙視一涌而出。
夜蓉完美的笑靨終于塌陷,紅艷的嘴唇一動一動終究說不出半句話來,于是暖暖成功抱起了所謂「萬般名貴」的小月季,往那百花小築方向邁去——
哎呦——
踫——
嘶——
啊——
那第一聲是暖暖膝蓋突然疼痛的叫聲,那第二聲是暖暖和那盆「萬般名貴」的小月季一同摔到地上的聲音,那第三聲是眾人的抽氣聲,那第四聲是夜蓉的抓狂聲……
誰偷襲我?
暖暖含著一泡眼淚無比哀怨地模著摔疼了的膝蓋,摔倒之前分明是某異物「撞」上了她的膝蓋,她吃痛才不小心摔跤的,這下花盤摔了不打緊,關鍵是她摔得疼死了!哎呀媽呀——手都流血了!
「你這怪模怪樣的畜生!本小姐都跟你一再強調這花株的名貴,你竟還這般大意——」夜蓉氣急,一時竟不顧形象揮腳便要向趴在地上的暖暖後背踹來。
暖暖只顧著心疼自己的傷,哪知道身後的襲擊,卻只听「啊」的一聲尖叫,回過頭來卻只見到一臉關心的花平,也顧不上好奇,心中的委屈不由得一下子破堤而出,撲到花平懷中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鬼哭狼嚎——
「大哥呀,妹子這番遭難啦!手都掛彩啦!這膝蓋估計也跑不了破皮啦!哇——」
眾人皆錯愕,不禁為突然被踹飛數丈之遠以至于嘴角吐血昏迷不醒的紅衣女子,更為趴在花家大少懷里哭得驚天動地的怪花匠,還為花家大少嘴角那抹神秘但寵溺的笑容……
客人席中眾人皆上演變臉,詫異的、狐疑的、看好戲的、無所謂的……一時間議論紛紛,場面好不混亂。
首座的花家二老飛快的交換了下眼色便又笑吟吟地面對客人,花池依舊保持著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某點的狀態,花芯仍是狀似百無聊賴地玩著自己的玉手實則是手心里的某蟲,而花葵則是十足優雅地吐出一顆葡萄籽,無限感慨道:"今年的葡萄好似沒有往年的好了,連籽都多許多了呢!"
難道?莫非?可能?也許?……
總之,暖暖已在花平的攙扶下到了大少所住的「龍飛鳳屋」處理傷口去了。
而眾人在花乾的招呼下很快都重新回到「其樂融融」的狀態,那昏迷不醒的紅衣女子如同她千里迢迢帶來的萬般名貴的小月季一樣,很快被眾人遺忘,即而很快便被花府的下人清掃出府,而方才一直充當逆來順受的丫鬟一角的黃衣女子卻看著花大少和暖暖離開的方向露出復雜的神色……
花平帶著暖暖來到住所,吩咐下人去取清水和金瘡藥,回過頭來看見暖暖仍在小聲地抽泣著,不覺莞爾︰這丫頭還真是怕疼的要緊,雖然只是磨破了點皮滲出了些許血絲便哭成這樣,要是真有什麼大事,那豈不是要水淹花府了?
再看這小花匠用來遮面的紗巾不知是摔跤摔沒了,還是因為哭得昏天暗地無意間扯沒了,總之是不見了,這下小花匠必須以真面目示人了,只是……
這滿臉的不知是鼻涕還是眼淚的,混著泥土,又被她左一抹右一揩的,加上紅腫的眼楮紅腫的鼻頭,這小小的臉上甚是精彩,于是乎,這花大少愣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大哥你幸災樂禍!」暖暖停止了抽泣,吸了吸堵塞的鼻頭,滿含委屈的指責。
興許是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認定了花大少有著魯智深般豪爽直率好相處的性子,暖暖在他跟前便不自覺地撒起嬌來,還真把人家當成自己「大哥」了。
花大少收住笑聲,但眼角仍是含笑,大手無比自然地揉上小花匠最近貌似變黑變亮的頭發,俯身道︰「暖暖妹子的模樣長得可真是……有水平!」
嗄?不應該是長得很有創意嗎?
暖暖胡亂抹了一把辛酸淚,泛著水漬的紅腫大眼往上一斜,回了句︰「大哥長得才叫有前途呢!」
土匪變身書生,粗獷下台,儒雅扶正,榮登禍水排行榜老二,前途無可限量!
「哈哈……暖暖妹子過獎了!妹子可是生氣大哥刮了胡子沒知會妹子一聲?」花大少眼中笑意未減,嘴角也噙著笑容打趣道。
你丫果然是姓花的,一個比一個月復黑!「怎麼會呢?暖暖只是個小花匠而已。」她抖了抖嘴角,看見一名小丫鬟端了盆清水進來。
「暖暖妹子在這好生養傷,大哥我去前院交代一番再來看你。」花大少無比優雅的揮揮手,示意丫鬟給暖暖清理一番,自己準備轉身離去。
「不勞大哥費心,妹子我洗把臉就出去干活了,今晚賞花的人多,妹子得出去照看著,不然可要被扣工錢了。」
她是找個理由出去看熱鬧,听說一會兒還有煙火放,而且她也想瞧瞧那所謂仙花到底長啥模樣,手心和膝蓋已經不那麼疼了,哭過三分鐘她自然恢復了先前的興致勃勃。
「哈……也好!妹子等會收拾妥當就到前院去賞花看煙火,大哥那廂交代完了便去尋你。」說完也未等暖暖回話,偏了偏頭,優雅退場。
暖暖心中是感動的,人家畢竟是這百花村首富家的大兒子,能同一小花匠稱兄道妹已屬不易,再說人家照顧自己也算盡心盡力,且不算當眾攙扶「受傷」的她離開,還準備了清水金瘡藥和干淨衣裳,不得不說,這花大少比那花二少更加合適禍水排行榜第一的寶座——大哥,小妹挺你!
*******我是感激涕零的小花匠的分割線*******
若問暖暖此時在哪里?瞧那百花小築里偌大的人工湖正中央的淨亭里的長椅上躺著的人兒,不正是本文的小白女主是誰?此時人家正無比愜意的翹著二郎腿抖啊抖,嘴里甚至不自覺地哼起了小曲。
花二少不在家,這百花小築雖有門衛把守不叫外人進來,可是她憑一句「二少爺叫奴婢來取兩盆花株」外加一本《小二,你好壞》,便叫守衛大哥笑吟吟的放行,恨不得再加一句「常來玩、常來玩」,于是乎,便有了現在的愜意。
剛才,她特意跑到花田里轉了一圈沾了滿鞋底的泥土,到那光可鑒人的小路上蹦蹦跳跳一番,又往那清可見底的人工湖里扔進數顆泥塊石子,忙活了半天才覺心情舒暢,大搖大擺地走到這湖心小亭,毫不客氣地往長椅上一趟——你丫不是不給別人上來玩嗎?姐姐我今天就是要玩個夠本!
真可謂是︰舉頭望明月,低頭吃蛋糕!
暖暖一邊欣賞著天空那輪圓月,一邊磕著何花花做的花泥糕,好不快哉!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空中一聲巨響,嚇得她從長椅上滾了下來,抬頭一看,原是那煙花時間到了!揉了揉眼楮一下子來了興致,正待爬起來卻听見亭外隱約有交談聲響起——
「情況如何?」一道頗有磁性的男聲刻意壓低了音量問。
咦?不是花二少?那是誰膽敢進入百花小築?而且聲音貌似有些耳熟?不過……
你丫就不能來點稍微有些創意的開場白嗎?非要惡俗地說什麼「情況如何」「查得怎麼樣」之類嗎?
「查得怎麼樣?」那道男聲又追加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