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夏家丫頭,叫你呢!喂!」
突然一只大掌拍上小小肩頭,驚得花匠跌坐在地。
今晚叫她的人還真是多!難道就不能好心放過她讓她回家睡覺嗎?
「喝!你見鬼啦?這麼大反應?」被嚇了一跳的花總管模著老心,怒斥道。
可不是見鬼了嗎?而且還是一直老鬼。
「你這丫頭還不快起來?大姑娘家的坐在地上成何體統?」見暖暖仍是一副愣愣的模樣,花總管不禁氣急,當著眾多客人的面便叉著腰指著地上的小花匠罵了起來。
哦。「總管你找我?」她還是不起來,就這樣仰著脖子看著一張扭曲變形的老臉。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我在後頭叫了你七八聲了,你還問我是不是找你?你這丫頭如此痴傻,真不知道大少爺怎會為了你得罪那夜家堡的?」老臉上的皺紋扭啊扭,終究打成死結,再舒展不開。
挨了罵的小花匠皮不癢肉不疼地聳聳肩,仍是一頭霧水,從地上爬起來拍拍,一只小手便伸到總管眼皮下︰「今日的工錢給我吧,我要回家了!」
總管大人吸氣呼氣,再吸氣呼氣,好幾個回合下來才將心底的怒火壓下去,沒叫這腦子被雷劈壞的丫頭給當場氣死,「老爺在御軒樓二樓等你,你馬上跟我過去。」說完,十分鄙夷且帶著濃濃不解地瞥了一眼小花匠,徑自轉身離開。
老爺?花老爺?變T的爹?找她干嗎?難道……「在下自有辦法讓你留在花府,到時小貓咪可不要忘了與在下的約定哦!」……
一道陰測測的嗓音出現在腦海里,暖暖背脊一陣惡寒,四下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抖了抖肩膀便小跑跟上花總管的腳步。
「七日噬魂散」和方才祭天神壇一幕帶給她的沖擊不小,她小小的腦袋瓜子里暫時還沒有多余空間去想花老爺為何找她,一門心思的只顧著擔憂自己的小命了——話說,這花大少人又跑哪里去了?不是說要送她回家的嗎?
這御軒樓的二樓還真是古色古香,不同于一樓的宏偉華麗,二樓相對樸素許多,大廳中間擺了一張大圓桌,桌子四周有幾把木椅,牆上掛著幾幅山水字畫之類,周邊一圈大概有四五個房間,均以紫萱木做門,白油紙為窗,散發著木香以及墨香。
來到這里連暖暖這個不愛讀書的人都覺得深受感染,不覺挺值了腰桿,隨著花總管來到其中一扇門前。
「進來吧。」未待花總管敲門,門內便想起一道溫婉和煦的嗓音,比花大少的略顯低沉,卻一樣的有安撫人心的效果。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暖暖走了進去,發現這類似書房的房間里不僅坐了花老爺花夫人,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那便是正在磕著葡萄的花二少,自然還有那專門剝皮的紅丫頭。
「囡囡都長這麼大了?今年有十五了嗎?」。見到暖暖,花老爺自來熟得掛上親切的笑容,只是……
你丫記性還真是好得出奇?十五?靠!
「回花老爺,奴婢今年不大不小,剛好一十八歲。」她低著頭無比順從的回答,心里卻是惡意地想看見斯文人吃癟的樣子,但——
「咦?都十八了?這日子過得真是快啊,你花大叔都成老家伙了!哈哈……囡囡長得可真是……恩,小巧玲瓏啊!不愧是我取名的娃兒!哈哈……」
花乾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模模假想中的胡子,那紅潤飽滿的薄唇、那清亮無邪的黑眸、那烏黑細滑的發絲……你丫見過三十多歲的老頭嗎?暖暖鄙視。
「我說花花呀,你可別嚇壞了囡囡!有事說事,別瞎套近乎!」花乾旁邊的美嬌娘風情萬種地睨了一眼,笑得無比開懷的花乾,絕美的笑靨轉向小花匠,親昵的神情恨不得沖上前抓住人家的小手狠狠話話家常,是誰在套近乎來著?
「囡囡丫頭,你莫要緊張!瞧那小臉都嚇白了!你花花大叔為老不尊,囡囡丫頭千萬莫要放在心上啊!」
有其父母必有其子女啊!暖暖感慨萬千。「花夫人嚴重了,奴婢不敢與老爺計較。」這古人說話真是拗口。
「你這丫頭又見外了不是?什麼奴婢不奴婢的,說得咱們生分了!」花夫人嗔怪道,嬌媚的臉上卻無半點威懾力。
嗄?難道這「夏暖暖」與花家很不「生分」?
暖暖不敢再說話,只是低眉順眼一副乖巧花匠的模樣,然後她的眼角突然瞄到某花自那紅艷性感的薄唇中突出一顆葡萄籽,似乎明白先前膝蓋突然刺痛的原因了——你丫不僅是禍水榜首,更是月復黑榜首!磕那麼多葡萄小心酸死你!
暖暖的酸葡萄心里沒持續幾秒鐘,卻叫花乾的一句話給驚得冷汗涔涔——
「囡囡丫頭,這百花小築始終是缺了一名懂行的花匠,你可願意以後留在花府,專做那百花小築的花匠?」
她能說不嗎?
「這……我要回家跟我爹商量商量……」好女孩都應該這麼說︰這個人家做不了主,得回家問問爹娘的意見……如此。
「這個囡囡不用擔心,老夫一早便同大福說過了,他也同意了,反正你平時在家游手好閑也沒個正事,不如做些輕松的活兒賺些銀子好買花裙子穿。」
還真有罵人罵得如此直白而且叫人無從反駁的!她就是游手好閑怎麼了?她就願意當十足大米蟲一只怎麼了?再怎麼滴也比連路都不願意「親自」走,只知道嗑葡萄的某花強吧?
無奈人家是首富的兒子,而她……窮困潦倒花匠一名!
「那,我得問問我娘……」她掙扎,心里矛盾得很,雖說留在百花小築有助于她早日完成「幫忙」任務以便月兌離「毒」海,但卻打心底里不願意再在那花二少眼皮下乘涼嗑牙,且不說看她不順的花二少(至少她心里是這麼想的)為何同意繼續留她在百花小築,光是花乾那句「懂行的花匠」就叫她冷汗直流。
難道三皇子真有通天的本領在一炷香之內就叫花府起了留她的想法?這也太恐怖了吧?
「囡囡可是不願意?」和氣的美嬌娘化身惡毒的晚娘,擺出了當家主母的架勢,只是那媚眼深處卻飽含濃濃的笑意,低著頭的小花匠看不見,只是一個勁的點頭「願意願意!」
她就是膽小沒志氣丟盡現代穿越大軍的臉,誰叫她是沒權沒錢沒樣貌的小花匠呢?
「哈哈,老夫就知道囡囡是個乖巧听話的娃兒,既然囡囡同意了,就在這上按個手印吧!」說罷,揮手示意一旁的總管大人遞上宣紙一張。
嗄?還有賣身契?小花匠傻眼。
雖是繁體,但拜這些日子嗑的那些「古代言情小說」所賜,她還是識得幾個大字的,類似現代的勞動合同,寫了工錢福利待遇還有工作時間等……嗄?住在百花小築?天要塌了不成?這百花小築啥時對外開放了?
「囡囡丫頭識得字?」
一道柔柔的問話打破小花匠的驚恐,這花府的人怎麼說話都這種口氣呀?「小時候跟對門的李大夫認了幾個字。」這古代的女子可是進不得學堂的,她差點忘了這茬。
「如此甚好!那囡囡丫頭看這官文可有不妥之處?」
不妥大著呢,這花二少怎會允許?
「哎呀,這葡萄這麼快就吃完了呢!爹,娘,你們聊完了沒啊?咦?小花匠你怎麼還沒按手印?嫌我百花小築條件不好嗎?」。
再無二話,暖暖在宣紙上快速且重重得按下自己的大拇指印……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花乾極度滿意的模著假想中的胡子,小花匠卻是欲哭無淚,前途堪憂啊!
「唉…葡萄都吃完了,日子好無聊啊…」
……
出門後暖暖听到這句閑閑的嘆息,左腳拌上右腳,狠狠地摔了個狗吃屎,嗚……疼!
屋內那朵原本懶散無比的某花,桃花眼中突然精光綻現,紅唇更是扯開一抹絕美卻邪惡至極的笑容:
小花匠啊小花匠,你以為你在我百花小築為所欲為「糟踏」一番我這主人能不知道麼?既然你笨到被人家煨毒威脅想打我的主意,那少爺我何不成人之美呢?
哎呀,沒了葡萄可吃,這日子一樣的有趣呢!
「小二,搞得定嗎?」。確定門外壓低的痛呼聲已消失無盡,屋內美嬌娘頓時笑靨橫生,百般嫵媚的瞥了一眼某花,語氣也是魅惑極致。
某花立刻回了一記更加魅惑眾生的笑容,淺淺道︰「阿娘,這日子可要精彩起來了呢!」
美嬌娘立即翻了翻白眼︰夭壽哦!生了個比自己還美的……兒子!真是氣煞她了!
一旁花乾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花茶,看向門口,又是一聲低低嘆息︰「這囡囡丫頭好像還沒長開啊……」
屋內另外幾人皆抽︰十八歲了還沒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