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空,冷到至極的時候,總是一片慘白。並不見其他什麼顏色的。
昨日入夜之後的那場雪固然不大,也並沒能造成多少積雪。天亮的時候,頂多也只是在地上留下了大灘大灘的潮濕印記而已。可是那一陣又一陣仿佛你追我趕,盤旋著追逐的冷風。倒是著實的讓專門來看技藝比賽的鎮民們都感覺到了有些吃不消。
不過,因為他們每年借用的場地,都是鎮上的格斗家工會里的比試場。完全就是像古羅馬的競技場一般,看台是以圓形環繞狀包圍住舞台的結構。所以比起洛梨亞曾經參加過的魔法大會時情形要好上了許多,起碼風不會是從四面八方向看客襲來。
台上的縫紉班比賽正進行到了,如火如荼的關鍵處。時常會有觀眾的喝彩聲同著加油聲,甚至是清脆的口哨或小喇叭的嘈雜之音不斷遠遠傳來。正在等待下一個出場競技的烹飪料理班,都被聚集在了自休息室通往圓形比試台的陰暗過道里準備著。
「哎呀,看看這是誰啊?安,這不是那個不想參加比賽的人嗎?怎麼還像根木頭一樣的站在這里啊?連菜刀都全扔進河里去了的人,不是早就應該去看台上坐著觀戰了嗎?」。
人人都正忙著清點自己等下上場之後,要使用的重要工具有沒有帶齊全。偏在這個時候,洛梨亞的身後卻傳來了一個極其的尖銳女聲,大聲且不怕死的戳動著她的傷心處還一力諷刺她。
「想死是吧……?」
一直背靠著土灰的牆壁眼看著女孩,用指甲有一下沒一下的刮著牆面。基路亞自然正面向朝外,比被人嘲諷完才轉過身來的洛梨亞要更早看清楚來人。只不是再簡練不過的眼一抬眉一挑,基路亞的威脅與危險,便讓這原本就就陰冷異常了的過道,更寒涼上了那麼幾分。
「你…你,你別囂張!我,我爸爸今天也來了,現在就坐在貴賓席上!你要是膽敢動了我一根毫毛試試,我爸爸帶來的保鏢絕不會輕饒了你!」今日一看便知道她是特意精心裝扮過的愛瑪,身穿著一件超亮麗華貴的玫紅色綢緞長裙。肩膀上的蓬蓬袖更是有了那麼幾分驕美小公主的意味。平時扎成小辮子的栗色的長發,今天更是奢華的燙成了一卷一卷的樣子。如此隆重其事的樣子,一瞬間倒讓洛梨亞犯了疑惑,自己究竟是來參加技藝大賽的呢,還是選美大會?
「哼。」喉嚨之中冷哼出聲的銀發男孩,慢悠悠的開始將自己靠在灰土牆上的身體站直了。又將自己一直插在褲袋內的雙手給抽了出來。還故意像是讓對方看見一般的做著準備的活動,不斷地快速收放張握著自己那只右手的手指。看樣子,倒像是要走上去抽故意來找茬的愛瑪似的。
「基路亞,今天這樣的日子就別惹事了吧。」一邊的洛梨亞則一副意興懶散,興趣缺缺的面無表情著,像是在打商量似的用話語,欄住了已經邁步逼向愛瑪的銀發男孩,「或者等比賽完了,成績好再拿她來助興也行啊。」
「哈…哈,真是大白天還做著春秋大夢呢。菜刀都毀了的人……!」愛瑪原本幾乎已經怕的直退到了,站在她身後的安的腳背上去了。如今眼看著那一貫嚇人的男孩,又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倚回原位。原本倒是有些小小的松了一口氣的,可是一听見洛梨亞如此刻薄的言語,一向心高氣傲的她,怎麼可能不被氣的臉紅鼻子粗呢?于是,尖酸刻薄的話就好象捂都捂不住的刀似的,直稜稜的就刺出了嘴。
「你還真是管的寬啊,愛瑪。就算菜刀被毀了又能怎麼樣呢,這個鎮上多的是工具店,想要買把菜刀還不容易?!所以說啊,也只有幼稚的小孩子才會覺得,毀了我的菜刀就能我上不了台比賽不了。真是腦殘的要命啊。」一邊用極度諷刺之極的口吻打壓著來找茬的愛瑪,一邊拍了拍放在隨身背包里的菜刀們。故意讓它們發出一兩聲堅硬響動的洛梨亞繼續冷笑著,「愛瑪,我來教你吧。要是換了是我不想讓人和我作對,我可不會用毀了人家菜刀這麼小兒科的戲碼。我嘛,只會直接砍了那人的兩只爪子,干脆讓她一輩子都做不了菜!」
因為是在僅在牆壁上燃燒著一個火把的陰濕走廊里,再加上洛梨亞所站的位置,火光實在在她的臉上若影若現浮動著。所以,當她故意用極其狠毒的表情,配以故意拖長了語調來陰森說出,以上這番恐嚇言論的時候。暗道里的冷風就好象跟她掐準了時機一般,突然就在這個時候嗚嗚嗚的被倒灌了進來。吹的火把上的火苗不停的危險搖曳不說,更讓洛梨亞臉上冷然狠毒的表情更顯駭人異常!
而且,最嚇人的一點是!就在她話音剛落的當口,洛梨亞與愛瑪之間的那段距離里,突然生出了一把又大又尖銳,還狀如如閃電一樣的菱形冰刀。就像是在驗證口出狂言的女孩,絕非只是嘴嘴說說那麼簡單的似的,突然就砰的一聲大力的砸進了地里。直插的就插進,原本土質就很松軟的灰黑泥地里。
「洛梨亞!」方才一時不察,沒能立刻出來阻止女孩們吵架的雪梨老師。立刻苛責一般的尖叫了一聲,可當她還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被一聲極盛大,如喝彩一樣的噴笑給無禮的打斷了。
而在場的其余一干人等,和張狂著嗤笑出聲的基路亞可不一樣。都只不過還是年歲尚在稚齡的孩童罷了,平時哪見過這樣凶悍的陣仗?個中膽小的女孩早就有一兩個嘴一咧,小鼻子一抽就給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就是膽大的也全都是驚駭異常的表情,畏畏縮縮的活像是見了鬼似的怯眼緊盯著他們。
這一招又恐又嚇看來著實進行的好,不但讓剛才還盛氣凌人的愛瑪立時住了嘴,小臉慘白的僵在原地。還竟起到了意料之外的驚人效果!
「不是我,不是我!別砍我的手!別砍我的手!我什麼都沒干!!」愛瑪身後一臉丑陋麻雀斑的安,突然就跟瘋了似的轉頭就向暗道之外,狂奔著沖了出去。這讓本來听了洛梨亞的囂張恐嚇,正想要繼續狠狠訓斥她一頓的雪梨老師也是一愣。
「……老師,外面都是觀賽的賓客。讓她這樣沖出去又叫又嚷的,好嗎?」。洛梨亞若有所思的盯著那投射進白光的通道入口好一陣,終于開口提醒道。
「喔…喔,對!你們都待在這兒不許動,等我回來!還有,洛梨亞和愛瑪不許再吵了!不然就一並取消了你們的參賽資格!听見了沒有!」
眼看著一邊向外奔走一邊還要回過頭來警告她們的雪梨老師,有點同情她還真是辛苦的洛梨亞只得向她笑笑。大概是不會再鬧事了的意思吧。
「哼!」洛梨亞還沒來的及回頭就听到自己面前的愛瑪冷哼了一聲,待她轉回頭時挑釁不成反折一將的討厭女孩,已經轉身遠去了。
「行啊!」
「呵呵,湊巧而已。我倒是沒想到,隨口說說的恐嚇還能把罪魁禍首給嚇出來。」難得基路亞也會真心夸贊于她,被稱贊的女孩自然也笑的滿臉愉悅之極。
「你覺得會是她一個人干的嗎?」。基路亞又靠回了牆上,望了一眼那早已沒了人影的入口。
「不知道,就算是她一個人做的,也肯定是受命于人。所以某些人今天比賽以後一樣月兌不了干系。…就算,學校因為她爸爸的關系不敢動她,只要同學和老師們心里都明白,不就都夠了嗎?」。洛梨亞冷笑著瞟了一眼那玫紅色身影的方向,「我倒是情願學校不敢動她呢,這樣就算她再有本事,最後得了冠軍也是沒用的。鎮上丑化她的傳聞只會越演越烈。」
「不是還有那個叫安的替死鬼嗎?就算她把那卑鄙的小妮子吐出來,只怕他們也有辦法讓她最後承認全是她自己干的吧?」
「安的烹飪手藝本來就不出挑,原本就沒有競爭冠軍的資本,又何必多此一舉跳出來害別人呢?相反,那個人倒是理由十足十呢。你放心,別的孩子里也有聰明的,就算再不濟家長能不懂嗎?我今天這麼一鬧,還怕晚上會沒那麼一兩個同學在晚餐桌上說出來嗎?明天自然就要傳的滿城風雨了!」洛梨亞又轉回了身去,繼續百無聊賴的用自己的指甲扣那灰土之色的粉牆。只是臉上再沒了先時的忐忑與緊張。反而是輕輕淺笑起來。
「到底都還是孩子,有做壞事的賊心,卻沒被嚇的賊膽!」
「哼,那你有沒想過。以後白薔薇鎮上的父母,或許人人都會不許自家小孩和你親近?你剛才的所作所為可是既歹毒又凶惡啊。」
基路亞的話還未及說完,便听到自己身旁的牆面,嘩啦的一聲掉下了老大一塊,「基路亞,就算有同學想和我一起玩。我不是也沒時間嗎?」。
這一次,女孩微微側過來的臉上,笑容如盛極而開的牡丹一般艷麗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