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薔薇小鎮上的佣兵會館建築外觀並不出挑,要不是門口橫桿上掛著的那塊三角形木牌,赫赫然雕鑿著金幣的圖樣。小伙計吉姆還真怕是自己走錯了地方。
只是就算沒找錯地址,他卻還是沒膽量推門而入。只得在偶有行人經過的街道上站著,一臉怯生生的望著那還算寬敞的對開式門扉滿是哭相。
「喂,小子。你在這里轉悠了好久了吧,到底想干嘛?」
一個半小時前剛從佣兵工會里出去辦事的一個男人此時已經回來了。眼看著自己出門時就站在門口石階下的少年還在原地打轉。便忍不住走上前前來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我…我沒什麼事」吉姆被肩膀上的這一下給嚇的不輕,立時眼角抽搐這反射性尖叫著想要逃走。
「喂,別怕嘛我又不打你。哈,我知道啦。你該不會是想在我們這兒找份活干吧?」男人看起來挺和氣的,一把抓住了吉姆對著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不過,你看著不像是個有本事的啊。要在我們這兒干活,恐怕頂多也只能做做收集情報,打雜的活了。可是賺不了大錢的。」
「我…我不是來找活干的。我听…听人說,只要出得起價錢,佣兵工會里就什麼活都肯接,是,是真的嗎?」。吉姆大概也看出了這男人沒惡意的,便雙腳邊打顫著邊鼓起勇氣大聲問道。
「唔,差不多吧。雖然很多時候我們也要看具體情況來定…。」男人開始用手磨蹭著自己下巴上細短的胡渣,「不過依我看你能出得起價錢的委托,我們是肯定都能接的了的。」
男人倒真沒看輕吉姆的意思,只是在他的眼里,吉姆不過是街上隨處可見的小老百姓。一年全家辛苦勞作能賺到的錢都指不定不到一個金幣,這樣的少年能花錢委托的事情,自然也不可能難到哪去。
「那…那救人呢?救人你們接不接?」
「接,當然接喂,小子,你想出錢救誰?不會是相好的姑娘吧?是給哪兒的地痞流氓給抓了,還是給魔獸劫去了?」瞧吉姆又急又怕的樣子,男人便忍不住嘴賤的便想要戲耍他幾句。
「我要救的是我家老板他被長刀疤給抓走了,今…今天他手下的人,還來砸了我們的店呢」
「你老板是在月桂葉街上開雜貨店的那個洛克.費里爾?留著一頭綠色沖天發的那個家伙?」男人俯視著吉姆,先前還洋溢在臉上的笑容瞬時不見了。轉而取代的是若有所思的微微皺緊了眉。
「是,是的啊,你放心我有錢,我帶錢來了。」仰著頭的吉姆有些不明所以男人為何一臉在猶豫的樣子,隨後一想便覺得自己明白了。他模樣衣著看起來都不過是個破落的小伙計,這個男人一定是在心里盤算,他大概根本沒錢請他們進行這項工作吧,「一定夠的,我帶的錢一定夠你們救我老板的。」
吉姆像是急著表白什麼一樣,慌忙解開了自己的土黃色粗布外套。竟從里面掏出一個中型大小的麻布口袋,「你瞧,我真的有錢這些錢夠了吧?」
男人有些將信將疑的從他的手里接過那個袋子,抽開緊緊西搏緊在袋口的繩結。拉開袋子往里一望,瞬時之間倒給著實的嚇了老大一跳。原來那袋子里沉甸甸的竟都裝滿了金幣。
「你一個小伙計…哪來的這麼多錢?」
「我,我們老板生意做的大,這些錢是他怕有個萬一。事先,事先留給我的。」吉姆很緊張,心髒在胸腔里跳得幾乎亂了節奏,可他到底還是慘白著一張臉,照著被人事先教好他的那套說辭,一句一字的回答著男人的疑問。
「這件事得我們老大做主才能定,拿好錢。跟我進里面談吧。」男人用眼盯了吉姆足足有好幾秒,長的幾乎讓他懷疑自己已經說漏餡了,心虛的臉色都快要發青的時候。男人卻又把那袋子沉甸甸的金幣扔回了他的懷里,豪氣卻又不由分說的攬住了他的肩膀,硬是將其帶進了佣兵工會始終緊閉著大門之內。
「在門口猶豫了整整半小時,要不是那個男人跟他搭訕,估計再過半小時他都進不去」
不遠處,一家能夠將佣兵工會門口看的清清楚楚的甜點小店里。正有一對年紀尚幼的男孩女孩在‘約會’。
「你也要求太高了,他剛受過驚嚇。佣兵工會又是他這種人絕不可能去的地方。猶豫也是當然的。」和焦躁的直上火的基路亞不同,坐在他對面的洛梨亞則顯得輕松許多。
「交給他去辦真的沒問題嗎?那家伙看起來膽量很小,搞不好被里面的人套上一兩句,就會把我們給供了吧?」
「佣兵工會一向救是個求財賣命的地方。他們做事無非先要考量,上門的人委托的事能不能讓他們賺錢,其次就是賺的值得不值得。我們給吉姆的那袋子金子別說救個雜貨店老板了,搞不好連救一個沒落貴族都夠啦。」女孩垂著眼慢慢用銀刀具切開自己面前盤子里的那塊心形抹茶蛋糕。再用叉子優雅的送入嘴中細細品嘗,「對他們來說,究竟是誰想要拿錢來救人,從來都是件最不要緊的事情。」
「你倒是淡定。我倒覺得根本沒必要冒險,出錢雇人去救那個綠毛鸚鵡的。你這家伙雖然魔法不濟,可對付那些普通的流氓混混,倒還是綽綽有余的。」兩個人因為擔心直接坐在臨街的窗邊會一不小心給吉姆看到,給他加大不必要的壓力。所以特地挑了一個有盆大大盆栽擋著的位置坐了。基路亞也是要不斷的回頭,從樹椏與枝葉的縫隙間望出去,才能清楚的看到站在街上的吉姆都在干些什麼。
「人家把洛克抓走,無非是想撬開他的嘴好知道在他背後的人是誰。如果人真像吉姆說的那樣,是在長刀疤手里,那我們去救自然綽綽有余。可我們去救人時就不能不用上魔法,就算你不變成狼跟我去救人。放眼整個小鎮,能夠使用魔法的小孩還能有幾個?簡直就是等于告訴別人我是誰」洛梨亞沒好氣的一推盤子,金屬的餐具發出了極刺耳的響動,「要是洛克還咬著沒把我供出來,我們這麼冒冒失失的一干。不就讓他受的那些苦都白費了嗎?」。
「你就這麼相信那個綠毛鸚鵡不會把你吐出來?我看他平時那麼輕佻又愛嘴皮子溜的樣子。哼,難保救不是個賣主求榮的貨。何況,你甚至還連他主子都算不上呢,他頂多也只是個替你辦事的代理人罷了。」基路亞一向對能巧言令色的洛克極沒好感,連帶對這個人的評價也多少偏激了起來。
「呵呵,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相信他。那幫流氓把他抓去,嚴刑拷打總是少不了的。他為我做事無非是看在錢的份上,寧死不屈這種事我是絕不敢妄想苛求他的。」
「既然這樣,你還花錢救他?」
「我只是記得,當初帶著胡亂做出來的面膜去跟他談四六分成這筆買賣的時候。他不但沒有把你是幻獸的事情,拿來討好對他很重要的王子殿下。反而跟我說商人的職業道德就是要將求信義。客人的資料秘密是決計不能外泄的。」洛梨亞巧笑嫣然的把自己右手的食指豎起來輕輕壓在了自己櫻花般粉紅的嘴唇上,「我只是希望他既然能富貴不能移,自然也能威武不能屈。」
「哼,你是天真的在白日做夢吧?火都快燒到腳邊了,不想著快點怎麼自保。居然還在這兒懷抱著這麼可笑的天真」對面的基路亞一听,立時又生起氣來,「你白痴啊?就是因為當初不肯听我的話,現在才會落到現在這麼棘手尷尬的局面現在居然還這麼白痴……。」
「那,基路亞除了出錢雇人去給我們救人之外,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你剛才也听到了我的分析了吧?我們自己去救人是絕不行的。如果不救,難道就等著他落在敵人手里乖乖的把我們給供出來嗎?」。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就算要出錢雇人委托的內容也應該是腳他們動手,直接去殺了那個綠毛鸚鵡」男孩一拳重重捶在了方桌上。
「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惜我們現在手里能用的只有吉姆一個。你要他抱著大堆金幣去雇人殺他的老板嗎?難道就不怕人家的心里心寒之極要反水嗎?只怕到時洛克還沒來得及把我給吐出來,他倒捷足先登把我們給賣了」對面的洛梨亞冷笑連連,不屑于男孩想問題的過于簡單。
「…這麼說,只剩救人這一個辦法了?」基路亞听她這樣一說,便也不言語了。
現在,不管他們是想救還是想殺。都斷然沒有為了洛克再去找來一個人幫忙的可能。以為不管是要救還是要殺,都必然會暴露出洛克對他們很重要的這個事實。幾乎等同于是將洛梨亞是他背後金主的身份給大方承認了。
時局之下他們竟已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之中,唯一的出路只剩下寄望于,洛克能夠信守住自己口中的一份信義。
「現在明白了吧?我為什麼在店里再三囑咐吉姆,一定要讓佣兵工會的人立刻動手了吧?因為只有越早救他出來,我們才會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