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你是怎麼搞的,今天又有顧客來我這投訴你了,你讓我這健身房還開不開了……不就是讓你陪陪那些闊太嗎,再說這好處也少不了你的,你小子還天天給我擺臉色,裝清高,搞得顧客天天來投訴,這工作你還要不要做了……「辦公室內一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正在破口大罵,一名年輕男子緊握著拳頭,只是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寂靜,辦公室內靜得可怕。
落地窗外的烈日隨著寂靜的流逝,慢慢邁動著腳步。
中年男子拉上了百葉簾,調高了辦公室內空調的溫度。
一絲絲冰冷的涼氣自空調里涌出,像是蜘蛛的吐絲慢慢的蔓延到了辦公室的角落,中年男子中指指著那年輕男子,噌亮的皮鞋踩得地板咚咚作響。
「你說我請你來當教練,工資低了你的嗎?待遇比別的健身房哪里差了,就叫你做這點小事你就不樂意了?不樂意,好啊,你可以走啊,看別的地方有沒有握這待遇,你也不想想,傍上了那些闊太對你的事業,對你的生活有多大好處。「中年男子指著年輕男子不停的罵,唾沫飛揚,手上翡翠扳指在他手的揮動下閃光點波動著。
「老板,我是有老婆的。「那低頭的年輕男子緊握拳頭用力過度,青筋畢露,關節發白,終于抬起頭,說出了這句話,滿臉的無奈。
那一絲絲的涼氣順著拳頭,蔓延到了心里。
「逢場作戲而已嘛,你老婆也不會知道啊,難道你以為那些闊太會為了你這毛頭小子丟掉長期飯票,想都別想,我們都是男人,對我們來說這又沒有壞處,哄得她們高興了,說不定就一張支票,讓你自己開公司去了,還用窩再我這小地方?「中年男子似是覺得年輕男子語氣有些松動,一改剛才的破口大罵,反而勾搭著年輕男子的肩膀,坐到了沙發上,親昵的循循善誘起來。
「不行,把我林軒當什麼了,玩物嗎,這工作我不做了還不行嗎。「年輕男子突然暴起,甩開中年男子的臂膀,語氣也變得堅決起來。
「林軒,我好心勸你,你還真當自己是香餑餑了,你不想呆?我還不想留呢。立刻,馬上打包你的東西去財務結賬滾蛋。「還未等中年男子說完,林軒已經」啪「的一聲甩上了辦公室門。
夏日酷暑,又是中午,街上行人很少,倒是前方的十字路口排起了十字長龍,焦躁的人們在不停的按動著喇叭,奏起了這個死寂的中午唯一的樂章。
林軒收回目光,左手遮眼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烈日,右手撥通了那個熟悉的電話。
「喂,老婆,你在干嘛呢?今天中午我不回家吃飯了,你自己弄點吃吧,晚上我帶你吃大餐,好不好?「
嘟嘟嘟………………听筒里傳回了有規律的電波聲。
林軒看著手機,嘆了一聲,把握得發熱的手機揣回兜里,向著十字路口走去。
這是他每次心煩的時候必做的,走過十字路口,到街尾的那家小店里,炒兩個小菜,獨飲幾杯二鍋頭,最喜歡的,還是那里安靜。
人行道對面的綠燈已經轉換到了紅燈,林軒停下了步伐,身前馳騁而過的汽車帶起一陣灼熱襲來,林軒退了兩步,與身側的那些停住的車輛一起看著車水馬龍,听著引擎發動沉悶的轟鳴聲,咒罵著這鬼天氣。
刺眼的紅色再次不知疲倦的轉換成綠色,林軒抓緊時間過了人行道,路過一家花店的時候駐足了一下,百合是她的最愛,林軒展顏一笑,隔著玻璃的百合慢慢凝結成了一張臉,對自己無邪的笑著,帶走了所有的愁緒。
這時候買花給她,肯定就不怪自己了,想到這,林軒走進了花店。
工作丟了就丟了,就當是放假幾天,林軒心里默念著,想著該怎樣把這事告訴夏蘇,以前自己為了這工作,總是很晚下班,冷落了她,現在工作沒了,總算可以好好陪陪她了。
店員面帶笑容了把花束交給林軒,心想又是一個表示愛心追女人的,這麼熱的天,收捧鮮花,確實是能讓約會的人有個好心情。
林軒望著那沒行人的遠處街尾,嘴角咧開的弧度已經夠到了耳邊手機的金屬外殼。
嘟嘟嘟…………鈴聲過後的忙音讓林軒無奈的苦笑,但嘴角的弧度卻絲毫沒有下滑,把手機揣進兜里,林軒攔下了一輛的士。
又賭氣了,每次發脾氣都不接自己電話,這麼久了她還是這脾氣,依舊忙音,的士里的林軒看著漸漸暗淡下去的手機屏,覺得這封閉的空間里的空氣實在是稠粘,早已滿布在空間中涼氣也像束手的繃帶,整個人都覺得壓抑。
「啪「車窗被重重的推開,林軒伸出了手臂,感受著灼熱里那一股因車速而出現的風,沒有車內涼氣那麼涼,但是很清新,林軒重重的吐了口氣,車外呼嘯著倒退的鋼筋水泥建築在烈日灼照下沒像路兩旁的綠化樹一樣葉尖朝地,反而反射著玻璃金屬專有的光芒。
雙腳再穩站在水泥地上,已經是林軒在這鋼筋水泥澆築的森林里穿梭了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前面這棟公寓的第十六層的169號,就是林軒的家,那個不大的家里,夏蘇正在發著小脾氣不接自己的電話……現在她應該沒吃飯吧……
林軒信心滿滿的看了眼手里的那束純白的百合,想象著等下那個女人驚喜的樣子,想著等下那個女子會一臉幸福的樣子,他就覺得在外受得所有委屈,都是值得的。
第十六層,林軒按下了電梯里的那個按鍵,按捺著想打通她電話騙她自己還在上班,以營造等下自己突然出現的意外驚喜的沖動。
「叮……「偶爾一層的停留,偶爾進出的人們看著手捧鮮花的林軒,都只是帶著善意的微笑,給他留出了一點的空間免得壓壞了那捧純白的百合。
客廳里整齊有序的家具擺放不沾縴塵無不在對來客訴說著這個家里女主人賢惠的事實,林軒只要看著這個屬于兩個人的家,心里就會無比滿足,有一個愛人跟你重新組成家庭創造生活,對于像林軒這樣的孤兒來說,是很幸福的事情,所以每每夏蘇發脾氣之時,他總是扮演著小丈夫的角色,直到她眉開眼笑。
林軒為了今天的驚喜,貓著步子躡手躡腳的輕輕向著臥室前行,一個有著六塊月復肌的健身教練做這個動作實在是滑稽。
接近,推開,百合落地。
沒有尖叫,林軒皺眉看著床上還渾然不知扭動低喘的兩人,確信了不是幻覺,下一刻怒火已經爆發。
「夏蘇。」林軒極力壓制著體內躥騰而上的怒火,叫出了他以前叫過無數遍的名字,而不是結婚後的夫妻小愛稱︰老婆。
不大的聲音驚動了床上劇烈活動中的兩人,在那一聲刺耳的尖叫發出之前,林軒已經下意識的捂住的耳朵。
夏蘇沒有去遮擋胸前的*光,尖叫過後還是無法減淡她的驚愕,不是說不回來了?怎麼突然的就出現了?難道他故意的?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目光劃過曾經令她心動的臉,劃過她曾經調笑著說老豆腐的肌肉,停在了那束百合上。
顯然,落地的百合,還處在驚恐之中的臉都證明了,這只是個意外。
致命的意外……
多年冷靜的性格在這一刻被林軒充分發揮了出來,他只是狠狠的像惡狼一樣盯著那驚慌中的男子看了幾秒,就狠狠的關上了房門,隔絕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畫面。
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林軒出了這個家,這個馬上就會破散的家。
街角安靜的小店內,下午3點,里面只有一個顧客,一杯一杯的喝著二鍋頭,桌上的炒菜還沒動過筷。
酒壯慫人膽,林軒自認不是慫人,但還是一杯一杯的飲著酒,一是他需要酒精的刺激來緩緩大腦里那些畫面對他的沖擊,二是,今天晚上他要去做一件事,一件從未做過的事。
之所以又打了一小時的的來了這里,是因為他實在是沒地方可去,而他也需要這店里的清淨,不知道過了今晚還能不能再來了……
想到這,林軒對著櫃台里的老板說了聲︰「老板,一起來喝一杯吧。」
老板看著這位一反常態的熟客,知道他說的不是笑話,拿起了櫃台上一瓶自釀的白酒,走了過去。
「失意的男人,要喝就喝烈酒,二鍋頭,可沒我這個好喝。」老板邊滿上兩杯,邊解說道,今天這個男人一進店他就感受到了,平常給他溫和略帶靦腆的男人今天卻黯然失落了起來,顯然這不是好事情。
滿上兩杯,他先干為敬。
「老板在這開店多久了?」自斟自飲的老板吸引了林軒的目光,他一直好奇這麼冷清的地方,居然會有人開店。
老板是個滿身肥肉得胖子,禿著頭,上翹的眉角很容易讓人產生各種聯想。老板模了模光潔的泛著油光的頭,訕笑了一句︰「我也不知多少年了。「
怎麼會有人不知道開店多少年,老板年紀才四十出頭,林軒覺得是他不想告訴自己,也就沒有追問,干了一杯,烈酒下肚,林軒咂舌,笑著說了句︰「老板,果然是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