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謙終于生氣了。生氣的時候抿著嘴唇,眉頭緊鎖,眉宇之間隱隱帶著些怒氣,雖不明顯,卻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悠悠便在這感覺下止住笑。
「南宮謙,」悠悠說話還有些不利索,「你說靈魂比身體更自由?」
「沒錯!」南宮謙肯定的說。
「所以,即使我的身體死了,靈魂還可以活著。」
南宮謙沒再確認。
「可是南宮謙,怎麼辦?」悠悠用悲憫的眼神看著對面余怒未消的人,「我的身體死了,靈魂也死了。我不記得你,身體不記得,靈魂也不記得。」
這一刻南宮謙的悲傷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不該是這樣的,她的靈魂怎麼可以忘記他?許過的諾言以及一切都不該是這樣的結局,尋了一千年,找到的她居然不記得他?
悠悠的擁抱很輕,跟南宮謙的吻一樣輕。她輕輕地攬住南宮謙的腰,腦袋靠在他的胸前,聲音悶悶的︰「但是,從現在開始記得應該不遲吧?」
不管南宮謙的編劇能力怎麼樣,悠悠覺得現在的南宮謙是真實的就足夠了。會生氣會悲傷,跟她身邊所有人一樣,這樣的人才沒有距離感。她不要無所不能的像大神一樣的男人,她不要有距離感的戀愛。而現在,感覺剛剛好。
怒氣消了的南宮謙,眉頭卻沒有舒展開來。回應著悠悠的擁抱,眼神卻沒有停留在她身上。青山之間的一條溪,水光瀲灩。半山腰上的楓葉紅了,落下來,一直落到水里,打著轉兒,飄到下游去了。南宮謙的視線就落在那里,久久沒有挪動。
花溪除了山水出名外,還有一個原始森林。談不上完全沒有開發,因為修了一條羊腸小道。在原始森林的入口處豎了一個牌子,上寫︰游客禁止入內。
導游拿著大喇叭在攔在那兒扯著嗓子喊︰「大家往回走吧,這里是不能進去的。」
在融進DS的旅行團之前,悠悠四人曾商量著要不進原始森林探險一次。這會兒有導游阻擋,葉文三人便和眾人哄得一聲轉身走了。悠悠卻故意落在後頭,南宮謙便也跟著沒動。悠悠望著這牌子還有樹木掩映下的小道,問︰「你敢不敢進去?」
「這世上還沒有我不敢的事情。」南宮謙說著便邁著大步進去了。
「這世上還沒有我不敢的事情。」這話好像在哪里听過。悠悠回轉身子望著南宮謙漸行漸遠的背影。不對,有什麼不對勁,為什麼最近關于從未發生過的事情有著越來越濃的模糊意識?
「南宮謙,」悠悠喊他的名字跟上他的腳步,拉住他的胳膊,「我開玩笑的,我看旅行手冊上專門提醒我們不要進去,說是有野獸。」
南宮謙帶著笑意問︰「你怕了?」
被激怒了,悠悠昂了昂頭,倔強的說︰「誰怕?」
南宮謙滿意地點頭,淺淺笑著,反手拉下悠悠放在胳膊上的手,緊緊攥在自己手心里。很柔軟的手,和以前不一樣了。也許是從未握過箭的原因吧。
南宮謙這樣想著的時候,悠悠卻因為他的這個小動作,先是面上一紅,繼而心跳的厲害。也不是第一次被南宮謙握住手了,夜奔之後也曾被他仔細握著擦去掌心的碎瓦片。可是現在感覺完全不一樣。嗯,他是真實地存在在身邊的人。一想到這里,悠悠低下眉眼,唇角揚起甜到心底的笑。
原始森林越往里走越崎嶇,樹木完全遮住了上方的天空,光線很暗。枝椏因為沒有修剪,很容易就掃到身上。為了趕走突然冒出來的不安感,悠悠開始找話︰「南宮謙,你怎麼會去豪杰樓?」
「旅游網站上有人發過帖子說豪杰樓的菜挺有特色的,就去了。」
原來是意外啊。悠悠心想。
「那你為什麼來花溪?」悠悠又問。
背後忽然吹來一陣風,伴著樹葉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原始森林,這聲音听起來很恐怖。悠悠開始害怕了︰「南宮謙,我們回去吧。」
感覺到了掌心的手開始冒汗,南宮謙緊了緊力道,接著回答悠悠上面的問題︰「知道‘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吧?花溪有山有水,我們來接受這山水的燻陶來了。」
又開始賣弄了。悠悠反抗︰「你不要弄得自己這麼有學問好吧?」
南宮謙居然學著悠悠的語氣說︰「我本來就這麼有學問好吧?」
「討厭!」悠悠抽手出來佯裝捶南宮謙的肩膀,可惜這拳頭落在半空就被南宮謙接住了。南宮謙的神情已經完全變了,臉色鐵青,所有的溫柔和笑意都收起來。他站在她的對面,死死地固定住她的腦袋。「悠悠,你相不相信我?」南宮謙忽然問出這樣的話。
因為問的太突然,悠悠不知如何回答。相信他什麼?為什麼要問相信不相信?
「悠悠,」南宮謙用額頭抵住悠悠的額頭,語氣沉重,聲音有些顫動,「一千年前,你什麼都听我的,因為你相信我。這次,你也信我吧,先閉上眼楮!閉上眼楮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很神奇的,悠悠這一刻根本沒想到什麼千年不千年,她只是听話的閉上了眼楮,在黑暗里,她听見風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