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換心中氣惱,雙手一張,一左一右,各多了一柄獨腳銅人,做出了敵對的架勢,喝道︰「金某一而再,再而三的避讓,諸位朋友卻一直糾纏不清,真當我是泥捏的不成?要我進你那蝴蝶谷也成,先勝過我手中這一對銅人吧」
他雙手舞動,將一對銅人使開了,聲勢驚人,便要從包圍中闖出去。
「蝴蝶谷眾姊妹恭迎金道友」
四下里,也不知道何時,竟然出現了數百只蝶妖,將金不換團團圍在中間,翩翩起舞。
金不換剛與那八只青竹刀螳斗了幾下,見了這等陣勢,只覺得背後發涼,額頭冷汗撲簌簌冒了出來,暗道︰壞了壞了,我果然無意間闖進蝴蝶窩了,若這些蝶妖個個都有那陸陸的本事,能以先天混沌元氣催動道法,我就算能闖出去,也要身負重傷,可不劃算了。
如此一想,金不換登時泄了氣,原地站住,收了兩柄獨腳銅人,住手不打了,忿忿道︰「你們究竟要怎麼樣?」
蝶妖陸陸輕飄飄懸停在他的面前,笑盈盈道︰「金道友,我已經說過多次了,我們蝴蝶谷的主人仰慕金道友威名,得知道友途徑此地,想邀請道友進谷,略盡地主之誼,你怎麼就是不信呢?」
說實話,金不換對這位蝴蝶谷的主人也早生出了三分好奇之心,只是他性格謹慎,不願旁生枝節,才一直不理會陸陸的「邀請」,現在這種局面下,硬闖沒有把握,索性一橫心,說道︰「也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就隨你走一趟,去會會你家主人,看他是不是生了三頭六臂,難不成還能把我吃掉麼?」
蝶妖陸陸掩著口吃吃笑了一陣,說道︰「這就是了,金道友請隨我來。」
只見她向前飛到一片樹林前面,嘴里念念有詞,隨後將手一揮,那一片阻路的樹林竟然憑空消失了,里面是兩山之間的一處幽靜的山谷,入口處,霧氣氤氳,空氣清新,那些蝶妖分成兩隊,在霧氣中來回飛舞,不多時,清理出一條道路,路兩旁長滿了奇花異草,都是金不換生平從未見過的。
金不換跟著蝶妖陸陸進入山谷,身後那片樹林又恢復如初,將入口遮蔽起來。
此時雖是深夜,這山谷中卻好似白天一般明亮,樹木挺拔,花草蔥郁,隨風輕輕搖擺,景色優美,氣象清新,一條小河沿著山麓,盤旋而下,河中不時有魚兒躍出水面。
金不換暗暗稱奇,這些奇花異草倒也罷了,只看這一片山谷,足有二三十畝方圓,十分寬廣,要知道,這里距離武陵山不過八九十里,屬于武陵派管轄的地界,這一群妖怪竟然能在武陵派眼皮底下開闢出如此規模的洞府,便是他七位師父也沒有這樣的膽色,這蝴蝶谷的主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過不多時,只見前方出現一條白玉石階,沿階梯而上,到了一座小丘上方,卻看到好大一片庭院,斗角飛檐,雕梁畫棟,上百亭台樓閣錯落有致,樓宇間,有無數彩蝶翩翩起舞,真好似人間仙境一般。
金不換來到一座涼亭前面,看到一塊比他還高些的石碑,上書「蝴蝶谷-小仙境」六個大字,筆跡清秀,透著一股出塵之意。
蝶妖陸陸說道︰「煩請金道友在此處稍後,我這就去請主人出來。」說罷,一展翅膀,飛遠了。
金不換在涼亭中坐下,亭中一張圓形石桌上,放著十余個盤子,有瓜果桃李,也有干果點心,還放著一支酒壺,幾個酒盅,酒還在壺里,就聞到一股異香撲鼻,如甘如貽,沁人心脾。
金不換別處都好,就是有個貪杯的毛病,嗅到這酒味奇特,不由得肚月復中饞蟲大動,想要嘗嘗味道,但又苦于不知這谷中主人的底細,怕酒里頭有毒,只能眼巴巴地瞧著。
過了一會兒,就是不見蝶妖陸陸返回,可那酒的香味,卻像長了翅膀的蟲子,順著他的鼻孔,直往心里頭鑽,只饞得他百爪撓心,越是壓制,月復中越是饑渴。
「我不喝,只聞一聞,也好解解饞。」
他終于忍不住,自言自語說著,迫不及待地端起酒壺,滿滿倒出一盅酒水,只見那水酒微微泛白,又透著些碧綠,倒在酒盅里,也不需外力,便自己打著轉轉,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
金不換把酒盅放在鼻子下方,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一股無比舒暢的氣息穿透鼻腔,直達頂門,然後順著身體經脈,鑽到了全身竅穴,那種感覺,簡直要了他的命,他這一輩子,還從未聞到過如此醇厚的酒香,想來便是仙果瓊漿,也不過如此了。
「忍住,忍住,不能喝,千萬不能喝。」
金不換一面大口大口吞咽口水,一面再三提醒自己,也是見了鬼了,他反復念叨了十余次,不知道怎麼搞的,鬼使神差就把酒盅放到了嘴邊,一仰頭,滋溜一聲,竟喝了個干淨。
這一破例,便不打緊,先前的百般克制,全都給他丟到了九霄雲外。
這酒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釀造的,他這輩子喝過的所有美酒,都不及這一小杯酒的十一,一杯下肚,只是杯水車薪,心里頭的念頭卻更加強烈了,總之也開了頭,身體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金不換索性放開了,一把揭開酒壺蓋子,張開大嘴,咕咚咚如長鯨吸水,一口氣下來,將壺中的美酒喝得一滴不剩。
「好酒好酒」
金不換捧著空空的酒壺,意猶未盡,連聲贊嘆。
這美酒味道絕佳,世所罕見,喝起來,入口綿長,回味悠久,但發作得也十分迅捷,剛才喝完,就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如同在雲端做夢一般,周圍的景物,都好似泡在了水里,搖搖晃晃。
金不換也忘記了自己的處境,還想喝酒,粗著脖子,大聲喊道︰「喂,還有沒有人啊?陸陸姑娘,去哪里了?快些過來,再給我……來……來一壺……」竟然連舌頭都已經開始打結了。
「唉,金師兄,你這貪杯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呢?」
忽然間,涼亭外面,傳來一聲嘆息。
金不換大腦袋一栽一栽的,努力睜開眼皮,順著聲音的方向瞧去,「咯 」一聲,打了個飽嗝,滿是酒氣,奇道︰「老……老三,怎麼、怎麼是……是你?」
涼亭外面,不知何時來了一位**,體態豐腴,嬌艷如花,款款地來到金不換身邊,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了。
正是仙波湖青蓮七真門下三位大弟子之一,千年柳樹精,柳三娘。
柳三娘笑吟吟的,對金不換說道︰「金師兄,你看這山谷景色如何?」
金不換此時被酒意一陣陣襲來,大腦短路,全然忘了自己的處境,哈哈笑道︰「老三……這真是個……是個好地方,景色優美……靈氣……充裕,又有世間極品的美……酒……好、好、好,實在是……好,好酒,哈哈,好酒」
柳三娘變戲法似的,不知從何處,又掏出一壺酒來,給金不換滿上一杯,看他一仰頭,一飲而盡,又倒滿一杯,才開口說道︰「師兄,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地方,不瞞你說,如今師妹我可是這一方山谷的主人了。」
「咦?」金不換又把酒喝干,醉眼迷離地看著柳三娘,口齒不清道︰「這……這才幾天不見……你怎麼就尋了這樣……一處好……好地方,你不是……去觀瀾……觀瀾鎮上,找那牛家的老太爺……要錢麼……?」
他喝一杯,柳三娘便倒滿一杯,不帶斷的,一邊倒酒,一邊說道︰「師兄,你覺得,咱們七個師父,對待咱們如何?」
金不換現在已經沒了自主的意識,只順著她答道︰「師父?好……好啊……來,再滿上……滿上……」
柳三娘呲了呲牙,吐出一口涼氣,不悅道︰「好?好什麼好啊?這里也沒有外人,師兄你就別對我扯謊了。你我兄妹三人,修為也到了築基期了,尤其是你金師兄,是築基後期的修為,只差一線,就能邁入先天。青蓮障那七個老妖怪,不就是佔了活得久些的便宜,道行稍精深一點點麼,就以師父自居。其實除了青蓮老妖,其他六個,兩個先天期,另外四個也是築基,比我也強不了多少,依我看,還不如金師兄你呢。他們七個,憑什麼就把仙波湖給佔了,稱尊道祖的,叫咱們三個做徒弟?還不是欺負咱麼是後來的麼?師妹我看你總被他們壓著,心里早就替你打抱不平了,也就是你老實忠厚,不和他們計較,真是個傻子。」
金不換便是喝醉了,也听出柳三娘話里有話,翻了翻眼皮,說道︰「老三……你說這話是……什……什麼意思?」
柳三娘一揚眉頭,哼道︰「什麼意思?金師兄,你還听不出來麼?我這次來觀瀾鎮途中,與一個築基期的蝴蝶撞上,斗了三天三夜,不相上下,那蝶妖與我也是不打不相識,惺惺相惜,結為了金蘭姊妹,還叫我在這蝴蝶谷中做了主人,比在那七個老妖怪手下做弟子豈不強盛百倍?我尋思著,咱們師兄妹三個,都是一樣的處境,平日里又相處融洽,倒不如一齊反了那七個老妖,都到這蝴蝶谷中來,和我那蝴蝶妹妹一起,咱們也自立山門,建個門派,各個都做道祖,那該有多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