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袖添福 卷二 第六十九章 惹禍

作者 ︰ 灰灰記憶號

按說,大太太養尊處優。不該得了那勞累病,腰椎間盤突出——可偏偏就是。藍瑾兒因問道,「大太太,可是年輕時受過腰傷?」

大太太微怔,便是點頭,「正是。懷了老三時,山里砍柴跌傷了的。」

倒是個坦誠的,一點不忌諱過往的貧困史。也難怪如此,胖子才不會嫌棄許暮的木板床,不介意她的乞丐裝。

「您這是常年的氣滯血瘀而引起的腰椎間盤突出癥。幸好這些年醫治得當。不然,後果可是嚴重了。」藍瑾兒道,「可是光吃藥效果有限。這樣吧,飯後我幫您針灸。再找兩個手腳靈活的丫鬟,我教她們穴位推拿。平日里多幫您按按。對您的病情很有好處。」

見她言行從容自信,眾人雖有懷疑,卻也存了幾分信任。

說話間,五六個粉衣白裙的小丫鬟,托著荷葉邊的烤漆托盤魚貫而入,將各色的菜肴擺放在堂屋正中金絲楠木的橢形六人桌上。各人的丫鬟便進來伺候各自的主子用飯。

飯罷,喝著茶聊了會天。大太太便挽留藍瑾兒與福珠在山上過夜。一來為了藍瑾兒給她施針。二來今晚夜色確實不大明朗,還起了風,不方便下山。三來想盡早得了藍瑾兒肯定的答復。

兩人沒有異議,于是點頭道謝。古嬤嬤便吩咐丫鬟去收拾兩間廂房。福珠命如月,青,兩個丫頭去蘅芙院拿換洗的衣裳。

大太太去沐浴之際,福珠便領著藍瑾兒帶著幾名丫鬟到庭院里散步。

廊下都掛了紅燈籠,因此,即使夜色不好,院子里的甬道也照得十分明朗。

卻是一出了門便遇見一丫鬟腳步慌亂的走來。燈籠的紅光照的她通紅的臉上有幾分急色。

是大女乃女乃房里的丫鬟,何故這麼晚找來?

「小秀?」福珠喚道,「怎麼這樣跌跌撞撞?」

小丫鬟便停了腳,行了禮回道,「五小姐,老爺正罰大爺呢。老夫人偏又病著不敢驚動。大女乃女乃讓我來通報了大太太去說說情。」

福珠微怔,大哥也會被罰?三娘都搞不定?

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娘這會正在沐浴——思蘭,你去稟報古嬤嬤。」福珠吩咐著又問,「小秀,你可知是為了何事?」

小秀說,「還不是那痴病,因那捧的頂艷班的戲子,和人吵了起來。得罪了諸位將軍白什麼的。被人打了不說,如今又被老爺拖了回來跪在祠堂呢,一身的傷。」

福珠怔住,「諸位將軍?姓白?這人我倒是沒听過。可大哥這又不是一兩次。爹為什麼發這麼大脾氣?」

小秀搖頭,「具體我也不知道,只听說好像鬧得這一場,老爺失了一單極大的生意。」

福珠忙命丫鬟去讓家奴備了肩輿來,轉而對藍瑾兒道,「姐姐,我怕也是要下去一趟。你是在這里休息,還是一起下山?」

藍瑾兒想了想,道,「你和大太太坐了肩輿走。我讓二丫陪著慢慢下山,我在蘅芙院等你。」

「那倒不用,我讓人多備一架肩輿吧。」福珠道。

「不用了,你們有事盡管忙。我權當漫步。」藍瑾兒道。

福珠見她推的真誠,便也不再勉強。

「怎麼了?老大闖什麼禍了?」大太太濕著頭發三步並做兩步的走來,身上只穿了中衣,古嬤嬤拿了件袍子跟在後面。

「娘,你別急。會有什麼大事?」福珠見大太太神色擔憂,安慰道,「不過是和人爭風吃醋惹了頓打,想來爹是恨鐵不成鋼,說不定等我們下去了,爹的氣消了,什麼事都沒了。」

福珠說的輕巧,大太太並未緩了神情,古嬤嬤三兩下給她披上錦袍,道,「小姐,還是幫你甩干了頭發再去吧,也不急在這一時。夜里濕氣重,你這要是涼了怎麼辦?再說了,凡事有三太太擋著呢!」

便有丫鬟追著拿了綿的帕子過來給大太太擦頭發,大太太欲言,卻一眼瞥見了小秀,月兌口的話咽了回去,只嘆了口氣,「這肩輿怎麼還不到!」

話音才落,兩架敞露的垂絲簾四抬肩輿便到了,眾丫鬟扶著大太太上了輿,放下簾子,又有丫鬟拿了絲枕給妥當的墊在腰後,古嬤嬤才吩咐起轎。

「如秋,你也跟著瑾兒姐姐,仔細點伺候著,多打幾盞燈照路。」福珠如此吩咐了才走。

如秋應是,便隨著小丫鬟去拿掌燈。

「小姐,這大爺看來膽子夠大的呢,大女乃女乃不是三太太的外甥女麼?他也敢在外面胡來!」

二丫見人都走光了,壓低了聲音在藍瑾兒耳邊說道。

藍瑾兒瞧了她一眼,「小小年紀,別學人嚼舌根。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不稀奇。」

二丫似有所思,「小姐的意思是,大爺並不服管,才在外面胡鬧的?」又道,「我看有錢人家的爺都這樣,管你妻賢妻惡,都是喜歡花天酒地的。」

藍瑾兒不由一笑,「你這小丫頭,叫你不說,你偏還說的起勁。」

二丫卻嘟噥出一句,「希望姑爺以後不要這樣。」

藍瑾兒搖頭一嘆,見如秋與兩丫鬟提了幾盞琉璃燈出來,便也不再啃聲。

「瑾兒小姐,要不,我送你們下山吧?」一小丫鬟提了燈道。

圓圓的雙眼皮大眼楮很是靈活,藍瑾兒一笑,「我是走慣了山路的,有她們倆陪著就夠了。謝謝姐姐的好意。」

三人于是各提了一盞好看了琉璃燈下山去。

「你們老爺凶麼?」二丫耐不住不說話,一路與如秋攀談著。

藍瑾兒知如秋是福珠身邊可信的,便也由著二丫。

「也不是凶,老爺只是嚴厲。對下人都是賞罰分明。」知秋道。

二丫道,「賞罰分明,那會由得大爺在外面捧角?」

知秋笑道,「這方面倒是不管的,老爺也是個風流的。」

老婆一大堆,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們三太太倒是個度量大的,不然你們老爺也不會有那一屋子的姨太太。」二丫道。

「不度量大又能怎樣?除了周姨太,其他姨娘可都是生意場上的人送的。」

如秋嘆息道。「那些姨太太活的還不如我們這些丫鬟。」

二丫不信,驚道,「怎麼會?」

如秋卻是不答,只道,「我們二爺倒是好的,踏踏實實,待人也和善。一心幫著老爺打理生意。只可惜,」

如秋欲言又止。

二丫忙追問道,「只可惜什麼?」

如秋瞅了一眼藍瑾兒,神色頓時一黯,道,「只可惜二女乃女乃得了失心瘋。」

藍瑾兒一怔,回視著如秋,知秋便是嘴角泛出一絲苦澀,「二女乃女乃是個好人,溫柔賢淑,知書達理。娘家是開瓷窯場的,當初也是和唐家有生意往來。孔老爺見我們二爺為人穩重,才老遠的結了這門親。嫁進來一年就生了個女兒。第二年便又懷上了,可卻在一次意外中不幸小產……一個已成了形男嬰就這樣沒了,二女乃女乃不久後也瘋了。」

夜風徐徐吹來,藍瑾兒不禁打了個寒顫。

生命,有時候太過無力與脆弱。

「二爺是個極重情義的,從來都不嫌棄二女乃女乃得了這個病。四處尋醫問藥,親自照顧二女乃女乃。有時候被二女乃女乃又抓又咬,他卻只是忍著,哄著。有時候二女乃女乃又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他就想辦法逗她開心。見了的,無不為他們的遭遇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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